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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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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的早晨,规律的生物钟把祝白叫醒。他从睡袋里伸出手,不过半分钟后又缩了回去。
随手丢进行李箱的压缩睡袋依然成为了他在出租屋第一晚的救星。
这只睡袋是祝白初中时为了冬令营买的,保暖性能极佳,却只用过那一回,之后便收进压缩袋里闲置了。
今天好像比昨天更冷了,祝白心想,他看了眼手机上的天气,强打精神从睡袋里爬了出来,从行李箱里找出御寒的衣服,先换上了打底秋衣和深色毛衣,他瞧了眼箱子里的秋裤,最终还是没有伸手。
浴室里,洗衣机上还放着昨天的脏衣服。刷牙洗脸后,祝白往江响的微信上发了条信息,借用他的洗衣液。
处理完这些,他回房间拿出了自己的杯子,到厨房里烧了壶开水,等待的功夫,他拿出手机又给江响发了条微信。
水在水壶里咕噜噜地翻滚,仍没有要结束的意思,祝白回屋穿上了外出的牛仔裤和风衣外套。风衣外套上带着帽子,这么穿应该不会冷。
接着他从那一千块里抽了一张出来放进兜里。
喝过水,祝白换上已经鞋边已微微泛黄的白色帆布鞋,出门觅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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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响是被冷醒的,因为偷懒和不佳的天气,他没有换上加厚的棉被,当然也没有注意看天气预报。
气温莫名其妙坐了滑滑梯,在原来的基础上更下一阶。
江响收紧了被子的边缘试图升高被子里面的温度,可瑟缩半天后,仍然直不起腰杆,索性离开被窝从衣柜里找出了件羽绒服套上,这才舒服了。
寒冬里手机掉电总是比以往要快,江响给手机接上电源,打开微信一瞧,室友早早地就给他发来了两条信息。
【江先生,我借用一下您的洗衣液,谢谢。】
【我出去买早饭,顺便给您带一份。】
发送时间是早上七点,江响叹了口气,年轻人就是有活力啊。
走到厨房一瞧,台面上多了一只透明玻璃杯,挨在热水壶旁,被子里还有半杯水。江响小心翼翼摸了摸热水壶的外壁,还温热着。
捧着装了温水的杯子暖手,江响打开冰箱,决定一会儿到超市去购置点什么。
颇有年代的大门被敲响,外层的铁门发出吱呀的声响,江响从厨房探出头来喊了一声:“谁呀?”
“我,祝白。”
江响走到门口转开把手,没感受到锁的阻力。
这小朋友出门压根没锁门。
祝白关上门,摘下帽子:“早饭,不知道您喜欢什么,随便买了点。您看到我发的消息了吗?”
“看见了,你用呗。”江响抓了抓头发:“咱们也就差了十来岁,不用称呼您了,有点奇怪。”
祝白把早饭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脱下外套放回房间。
江响刷牙洗脸的功夫,祝白已经坐在沙发上吃起来了,他把大宝随意糊在脸上,问:“我一会儿要去超市,要一起吗?顺便带你熟悉一下周边的设施?”
祝白嘴里嚼着包子,还没来得及回答就见他像是自言自语一般:“不行,还得等房东来,咱谁也没钥匙。”
钥匙?祝白突然想起这个事情,才意识到自己刚刚好像是没锁门的……
江响看着他愣住的表情,有些好笑的问:“想起自己没锁门了?”
空闲的手搁在大腿上,此时不安地挠了挠牛仔裤,祝白盯着桌上的早饭不自然地说:“家里都是密码锁。”
江响也不是有意要笑他,三两步在他身边的空位上坐下,安然享受起小孩的服务。
不大的玻璃桌面沾上塑料袋表面的油渍水汽,随着江响的动作划出移动轨迹。他拿过自己的豆浆,从袋子里选了个油炸马蹄酥,剩下的,还有一根油条,两个包子,一个油炸麻球。
江响有些好奇:“剩下的是你的午餐?”
祝白从袋子里拿出那颗红豆馅的麻球,“没,这是两人份的早饭。”
“我可能…再吃一个包子就饱了。”
祝白点点头,没说话,场面一时有些尴尬。
而江响最怕尴尬。他也不想这样,明明对方是好意。于是他飞快地啃完马蹄酥,从袋子里捏起一个包子就往房间里跑。
祝白压根没感觉到两人在交流上有什么不对劲,而在想一会儿去超市该采购什么。正想着,就觉得身旁的沙发一动,一个身影飞快地跑走了,而不到半分钟,又蹿过来拿走了豆浆。
祝白悠悠闲闲地吃完早饭,袋子里还剩着一根油条和一个包子。他想了想,用干净的那只手把袋口扎起,放进厨房,然后到洗手间洗了个手。
洗衣机早已经结束了工作,然而祝白却没有脸盆,也没有衣架。就是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
江响吃完包子,用面巾纸擦过手后还是觉得有味,走到洗手间门口,看见祝白正对着洗衣机发呆,“怎么了?”
这可能是祝白人生中最窘迫的两天了,他按在洗衣机盖上的手微微曲起,舔了舔嘴唇道:“还没来得及买脸盆和衣架,我的衣服能不能先在里头放放?”
江响心说我以为是什么大事,走到置物架边挤了点沐浴露,“可以啊,你把盖子掀开吧,别闷出味儿了。”
狭小的空间里,两个人并排站着,有些拥挤,祝白掀起盖子,洗衣液的香味扑鼻而来。他皱了皱眉,伸手扒了扒卷在一起的衣物,开始怀疑洗没洗干净。
江响还没来得及擦手,耳边就响起了敲门声,“快开门,应该是房东。”
祝白擦着他的后背走了出去,开门看见一个阿姨正举着手机眯眼看着屏幕上的内容。
江响擦干手走到祝白身侧,喊了声房东:“陈姨,这么早啊。”
陈姨抬起头,瞧见祝白的生面孔和那头银发,吓了一跳:“呦,这谁?”
江响的手攀上祝白的肩,亲昵道:“我弟弟,在二中上学,最近搬过来跟我住了。”
陈姨鼻梁上架着一副老花镜,“哦”了一声后从手拿包里找出一根钥匙,“可别在弄丢了啊,再弄丢就没有了,还罚款!”
江响没瞧见祝白表情上细微的变化,拍了拍他的肩道:“我一会儿就去打钥匙,保证不出问题!”
陈姨又瞧了眼祝白,点点头:“行吧,那我先走了,下回我来再找你拿。”
陈姨转身走到江响对门的那户人家门前,伸手敲了敲后喊:“蓝大洋,开门交房租了!”
江响拿了钥匙就往回走,过了会儿发现祝白还站在门前,“怎么不关门,楼道里的风好冷。”
对门迟迟没开门,陈姨还在叫唤,祝白关上门,好奇地问:“现在还要上门收现金房租吗?”
江响把钥匙放进羽绒服口袋里,仔细按上口袋纽扣后为他解惑:“对门那大叔还用诺基亚呢,哪来的支付宝微信。”
见他还站在那不知思索什么,江响叫他:“等我一分钟,咱们去超市。”
江响从衣柜里找出一条加绒运动裤套上,又从抽屉里拿出一双袜子穿好,检查好窗户电器后关上房门走了出来,随口跟祝白聊了起来:“你穿秋衣秋裤了吗?”
祝白靠在门上等他:“穿了秋衣,没穿秋裤。”
“不冷?”
“不冷。”
江响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从鞋柜里拎出自己的黑色帆布鞋穿上。
锁门时,他见祝白站在一旁,一边转动钥匙一边说:“里头这道门呢,钥匙转两圈,外头的铁门呢,钥匙转一圈,记住没?”
祝白微微弯腰,看他白皙的手捏着生锈的钥匙,对比鲜明。
走出楼道,凛冽的风毫无遮挡地直接袭来,江响一下子没缓过劲,站住脚打了个哆嗦,尔后不舍地从口袋里伸出手带上帽子。他看见走在前头的年轻人穿的还是风衣外套,忍不住叹了口气,快步跟上。
祝白也带着帽子揣着兜,只不过没有像江响那样微微佝着腰,而是脊背挺拔。
江响靠过去,说话时哈出热气:“你真的不冷吗?”
祝白见他鼻头冻得微红,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鼻子,“一点点。”
大约是因为风太大,又或者是因为小区里的清洁没做到位,垃圾跳脱了垃圾桶,在半空中打着旋,看着轻快欢愉。
江响被寒意拉扯着思维,努力不让牙齿打颤发出太大的声响。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走,直到十字路口,汽车响着引擎从他们面前一辆一辆驶过,身旁是无关人士的闲谈。冷冷清清的季节倒也显得有些生气。
祝白紧跟江响到了超市。
寒风刺骨的冬日,周日的早上,上班族大多都窝在被窝里享受难得的悠闲,放眼超市,几乎看不见年轻人的面孔,而中年大婶大叔则称霸全场。
祝白很少逛超市,跨进超市的大门后显得有些不知所措,他看着江响熟练地到前台兑换硬币取购物车,赶紧跟了上去,伸手拉住车把手:“我来吧。”
江响并不跟他争,松手把车让给他。年轻人身强体健,多动一动吧。
两人先到了日用品区,祝白对江响说:“江先生,您要买其他东西的话,就把车推走吧。”
江响进到超市里,总算被暖空调吹舒服了不少,心情大好,笑着说:“没事儿,我等你呗。”
他鼻子上的红色还未退,脸颊又被突如其来的暖意烘热了,红扑扑的。江响的长相看起来比他的年纪要小不少,明明已经是奔三的年纪,夏日里短袖牛仔裤看起来却能被人认成大学生。一开始他也为此苦恼不已,后来渐渐就放弃挣扎了。
祝白不清楚超市的布局结构,觉得自己可能要在这花上不少时间:“可能要等很久,要不还是别吧。”
江响拉开羽绒服的拉链,露出里头穿着的白色秋季卫衣,“那我跟你一起逛吧,买点囤货。”
再多说倒显得自己矫情了,祝白点点头,继续主动推车。
拖鞋脸盆色彩各异地放在货架上等着人来采买,江响想了想自己那双已经穿了一个冬天有余的,即将结束职业生涯的棉拖,决定给它一个痛快,于是从架上拿下一双蓝白格子的全包棉拖丢进购物车。
正在选购脸盆的祝白察觉身后购物车的声响,转头一看里头多了双棉拖。他选了个蓝色的脸盆,随即走到江响刚刚站着的地方,从货架上取下一双黑白格子的款式。
江响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手上拿着一提抽纸,问他:“挑好了吗?”
祝白点点头,把拖鞋和脸盆一起放进购物车,“我也得买纸,还有毛巾。”
“啊…就在前面那个货架上。”江响伸手推车开路,把他带到架子前,“呐,就这,你看看要买哪种。”
这条过道的前边是毛巾,后边是纸品,祝白随意拿了条白色的洗脸毛巾后,站在纸品面前发呆,湿巾纸抽纸卷纸,心相印维达洁柔……
他回头看了看车里江响刚刚买的品牌,照搬着从货架上拿过一提,丢进购物车。伸手细细数了数购物车里已经采购好了的东西,祝白脑子里叮咚响了声:还有洗衣液。
抬头看了一圈,他的室友江先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他把车停在原地,自己摸索着走到了洗涤产品区。导购站在一旁看见他,热情地凑上来介绍自家的产品:“现在在做活动呢,原价五十六块一瓶,现在只要四十五一瓶,六斤的,很划算!”
红色的瓶子上印刷了“除螨防霉”等字眼,祝白看了看,拿在手里掂量了一下,问:“我能闻闻是什么味道的吗?”
导购一见生意上门,自然是有求必应,亲自帮他打开:“当然可以,这瓶是薰衣草香的,那边还有玫瑰味的,您要不试试那个?”
“不用,”祝白说:“就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