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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累了 ...

  •   容夕正以一种非常不端正的坐姿坐在自己的位置上,一手撑着下巴,一手翻阅着之前的卷宗。当年容与和天翼族谈下的协议,古神族剩下的东西和详细内容……他不大耐烦地翻着,掐了掐眉心。
      好烦,好困。
      “……莱雅修斯。”容夕身后站着的长老附身凑到他的耳边,咬牙切齿地叮嘱,“坐正一点。”
      容夕于是在心里翻了个白眼,撑着扶手,好说歹说坐正了身子。在古神族彻底执行高压统治之前,三族的文化尚没有这么统一,各有各的架构和习俗——虽说如今也保留着一部分——其中便有着皇之神族的起名问题。
      皇之神族不那么强调姓名上的归属感,而更在乎名字对于个人的意义,因此起名不论姓氏而全赖父母的喜好。然而,古神族曾受来自东方国度的人类的影响,偏向于拥有统一的姓氏、服制等等。帝之神族皇族为尹,其余为君;皇之神族皇族姓容,其余姓谷,便是古神族定下的规矩,是必须接受的赐姓。尽管如此,皇之神族依然保留着从前自由起名的习惯,延续至今,明面上在同古神族和帝之神族的人交流时使用的是赐姓的名字,但同族私下交流的时候仍会使用自由名——在他们的心里,或许也只认可自由名为本名吧。
      莱雅修斯,就是容夕的本名。
      容夕开始无聊地玩起了卷宗的页角,玩着玩着,他听见身后传来了无奈的叹息。长老在皇之神族是负责教导、辅佐皇族以及保护皇族的席位。他们由经过选拔的平民、从前长老的后代、以及在过世前愿意留下灵魂继续伴皇之神族前行的皇族构成。其中的第三种看似是永生的道路,实际上意味着以特殊的渠道将思想与性命交由神王驱使,只有足够强大的皇族能够经受这个过程,也只有自愿走上这条路的人才能成功。所有的长老都会得到族人的尊重,并且遮盖自己的外貌,以求族人对所有长老的一视同仁。
      所以,容夕虽然看起来不大乐意有人管教自己,但却不会特别不给这个面子。话又说回来,他不乐意被管,长老也不见得乐意管他。
      容夕是他这一辈的幺子,从小就是八个字,很会打架,很不听话。容艾的话他是会听的,不过她不在了。加上容艾,他有十四个哥哥姐姐,皇之神族原本的神王是他的二哥,可古神族一役后,只剩下了他与他的九姐,容娜。皇之神族的皇位继承确实是看血缘的,但却只看皇族血统与否。即是说,但凡是皇室,就能算作继承人之一,皇子皇女的排序不分父母,不论直系,只要是皇室成员就一概而论。
      一分血缘,二看年龄,三论实际情况。容娜在战中受伤,至今还在休养,到了继承的事情上,她便让给了弟弟。于是乎,这个不听管教的皇子,便成了如今的神王。当然,他只是做事比较有个性,却并不是没有这样的能力。然而,虽然他有这个能力,如今的神王大人是真的不爱研究这些尔虞我诈。
      容夕心想,还好自家儿子又聪明又好看,还比自己听话。
      抬头看看,面前帝之神族的人是到齐了。执事元老君桓晏和神王尹澜坐在席位上,尹止站在尹澜的斜后方,在他身后还有几位元老。尹澜正翻着前几天谈到一半的条例,察觉到容夕的视线,抬头递来一个眼神。容夕于是又看向了尹澜身后的尹止,只见他垂眸盯着桌子,大概是在发呆。
      这孩子长得还挺像他爸的,容夕想道。
      他低下了头,手上的动作停下了。
      小与和小月就像妈妈多一点。
      “父皇,晨安。”
      容夕扭头看向殿门,总算是见到了那个匆匆赶来的身影。
      容与脸上摆着容月日常端着的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捧着卷宗走进大殿,淡然地在容夕身旁的椅子上坐下:“诸位,久等。”
      君桓晏本是在自己的位置上闭目养神,听到声音睁开了眼睛。哨石声响,时间刚刚好。
      “开始吧。”尹澜摆正面前的文书,开启了今日的会议。
      古神族亡后,帝皇二族便陷入了后事处理的困境。从古神族留下的宫宇,到功能各异的的神器,再到神之领域的划分问题。
      神之领域中央是古神族的殿宇,西侧为皇之神族的领地,东侧则是帝之神族的地方。祭塔在古神族殿宇的中央,辰海在帝之神族领地的东侧。这片领域本是寸草不生的地方,唯一的自然物辰海又并不具备孕育生命的能力。如今的神族有田可耕,有水可饮,有树荫可庇,皆是靠着从其余领域交换亦或是掠夺来的。来自深蓝之域的海族的凝水珠维持着流水的运转和提供,树木和低级的小生灵则是从柘原之域寻来,至于农田和诸多的生活习惯,据说——
      是很久很久以前,误入神域的人类所教授的。
      目前令人头疼的,就是古神族留下的殿宇的归属。皇之神族的意见是一点都不想留,“不如全部推倒了种点树”——来自某神王殿下的原话。帝之神族则是希望能平分殿宇——或者说,是帝之神族的元老院这么希望。
      “这么晦气的东西留下来有什么用?”容夕的手指不耐烦地敲着桌子,“这意头也不好吧。”
      “古神族自神族初具神智时便是神之领域的统治者,他们留下的东西也是神族存在的证明,” 君桓晏开口就是那种长辈准备给你上一课的口吻,“即使古神族是那个样子,吾等没有理由抹灭自己的历史。”
      说得真有道理,我都快信了。
      容与想。
      然而他清楚,君桓晏自己也清楚,那些殿宇并不重要,它们是怎样建成的并不重要,它们为何而建并不重要,它们有着多么长久的历史并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些殿宇所象征着的意义——神之领域的统治者。
      帝之神族的野心很好读懂,但容与其实有些想不通,古神族已亡,剩下的两族共治神之领域,依然是处在了统治者的位置,何必要纠结这么一个形式主义的象征呢?
      他从自己的思绪中脱出,注意到了身边人的视线,扭过头去,发现容夕给了一个“我是讲不下去了不如你来吧”的眼神。
      “磨灭历史,元老大人好厉害的升华。”容与抬眸扫视了一眼对面的人,意外发现尹止在看着自己。他收回视线,清了清嗓子:“若是要从历史的角度来说,古神族的统治在整个天界都是被记录过无数次的历史,被每个人记着,存在于古籍之上。殿宇只不过是物质的载体,帝之神族和皇之神族的殿宇也是以同样的方式建成的。至于其中的技术,诸位心里也知道,我们两族为仆为奴这么多年,殿宇究竟是谁建的,苦差脏活是谁做的——我不必再说了吧。”
      “那话也不是这样……”君桓晏的话被噎住了。确实,如今作为赢家的两族,就是历史的见证者。
      “还是说,元老大人是想要进哪个宫殿,代替里面的人,再统治统治神域?”容与悠悠地抛下这一句。
      “你!”君桓晏气结,“容月殿下可莫要血口喷人。”
      容与手肘搭在椅子的扶手上,撑着脑袋,看着对面的人,不知怎的就想到了从前。自己侍奉着阎羡之的时候,站在他的身旁,看着台下的人汇报任务结果,分析战情,亦或是为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争吵。
      尹澜会像今日一般沉默,跟来的尹止或者尹然更不会主动插嘴。元老们侃侃而谈,讲不过别人时最爱干的事情就是扣帽子。二叔往往顾着面子不会和他们撕得太厉害,最后同他们唇枪舌战的就会变成哥哥。阎羡之会拿手指敲着王座,不知是在发呆还是在有时突然来了兴致,就会转头问一句“你怎么看”。
      如今上面没有王座也没有别人了,可下面的人还是要为各种各样的事情争执不休。
      其实容与也清楚,这个议题本身并没有什么意义,帝之神族有他们不愿松口的理由,而容夕也有着他咬定自己条件的原因。推翻古神族的整件事,或许是因为皇之神族有着直接的仇恨,又或许是因为整件事情是容与开的头,总而言之,皇之神族其实付出了更多的力量和代价,如果不是容与提前做的一些准备……帝之神族甚至并不打算站在皇之神族这一边。然而,事后他们倒是面不改色地来瓜分胜利的果实。
      容夕本来就失去了妻子,又失去了那样多的亲人,他面对这群四舍五入的二五仔,实在是拿不出什么好脾气。
      至于容与,他的心情要复杂地多,他嘴上和他人据理力争着,心里却感觉到一种难言的麻木。他本以为自己和从前一样,思考这些事情,处理这些事情,说出“正确的解法”,做出“适合的事情”,就好了。但事实上,他感到了一种难过和空虚,仿佛多呆一秒都令他感到无趣和厌倦。
      可能是累了吧……或许再多歇歇就好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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