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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夜 ...

  •   “累死我了。”容与张开双手瘫在了床上。
      本就坐在床上翻阅文件的容月理了理膝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把他们放在一旁,揉揉眉心,然后顺势趴到了弟弟旁边。
      三天时间,初次祭祀的那日和之后的两日,容与和尹止整理完了祭塔里面散乱的书籍和物品。其实整理祭塔只关乎他们二人的工作环境,并不会影响祭祀的结果。容与去整理纯粹是因为他闲着没事干,去去也无所谓。而尹止嘛……
      “我还以为他就是第一天意思意思,结果他还真的陪着来了三天……你们的会不是也开了三天?”容与翻身看向容月。
      “嗯。”容月点点头。”
      “那这不得累死——”容与拖长声音,伸了个懒腰。
      “或许是他们元老院要求的吧——‘要是祭塔里面有什么好东西可不能让皇之神族独占’之类的?”容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这会不也开了三天?帝神族元老院那把老骨头是真的事多。”
      “啊,确实像是他们会想的东西。”容与把胳膊枕到了脑袋下面,“但有一说一,和尹止聊聊天收拾收拾东西还蛮快乐的。”
      “聊天?“容月提高了声调,挑了挑眉,“之前打古神族的时候我不是和他一起带过几次行动吗?他的话那是真的少。”
      “我感觉倒他是没怎么和别人讲过话。“容与认真地回忆着,用手指在床单上随意画着圈,”肯定是你在外人面前不摆表情的时候看着就不好说话,所以人家不敢主动和你讲话。“
      “……这么说还是我的错了?”容月装作不高兴的样子。“哎,自家的弟弟回家几天就开始帮别人说话了。”
      容与往身旁翻了一面,嘴角带着笑意:“我没有嘛,我的好哥哥——”
      “噫。”容月摆了个鬼脸,后退了几分然后坐了起来,“怎么有人大晚上阴阳怪气的。”他笑着接住了起身扑过来的容与。
      两人拥抱着,空气突然静了下来。
      “回家,开心吗?”容月轻声问道。
      “开心死了。”容与的脑袋埋在哥哥的肩窝里。他在心里轻声念叨:我想日子能永远和今日一般过下去。
      “嗯。”容月抬手揉了揉弟弟的头发,接着挥手散去了屋内的光源。房间暗了下来,两人打闹着钻进被子,进入了睡眠。
      夜很静。睦月羽的咕咕扇动翅膀,带着翅尖的微光,从神域的这一侧飞向辰海。
      海浪是自由的,它拍击着海岸,洗刷着礁石,也拍打在海中之人的身上。
      尹止睁开眼睛,银灰色的眼眸里还存留着些许微光。他仅着里衣,只身坐在浅海处。海水没过了他的腹部,流动着,搅动着。
      水是柔软的,也是冰凉的。尹止静默地维持着当下的动作,围绕全身的微光是神族正在修炼吐纳的证明。身后的岸上站着值夜的守卫和今日的管事元老。
      夜风吹来,与海水交融。
      好冷。
      尹止默默想道。
      辰海是特殊的,其水有着攻击精神的效果,随意触碰都可能造成对意识的伤害。因而它一直作为一片神圣的海域而存在着,不近世人。然而,有一类人对于辰海而言是特殊的,那便是晨海之瞳的持有者。他们可以抵御辰海对意识的侵蚀,并且反借辰海之力促进自身的修炼。
      从前在古神族的统治下,帝之神族费尽心思藏着尹止。在他的能力尚不成熟的时候,他曾有很长一段时间被禁足于塔中,由拥有御水能力的元老移送辰海的海水助他修炼,直到他的能力不再会伤害别人,能够完全为他所用。
      尹止记得,那座塔不高,里面黑漆漆的,他的眼睛被蒙着,然后……
      一阵寒意爬过了尹止的脊背,他打起精神,调动了几分神力与精神力来抵御辰海的侵蚀。
      是的,辰海是修习精神力的圣地,却也需要对等力量来抵御辰海带来的伤害——不如说,对这伤害的抵御,本身也是修习的一部分。
      尹止收功,感受着神力在体内流转的舒适感,起身走回岸边。岸上的侍从立刻递上了干净的外衣,管事元老随即上前。
      “殿下,安。”元老的脸上不带什么表情,问道,“今日如何。”
      “元老大人晚好。”尹止披着外衣,抬手行礼,“近几日应当能突破升元。”
      “几日?”元老看着他,声音里带着几分不满,“既然快了,明日会毕就去塔里闭关吧。”
      “是。”尹止微微垂眸,轻声应下。
      “容与都升元多久了?”元老转身向宫群走去,尹止跟在他的后面,“容与就算了,你竟能比容月还慢。”
      “是我怠惰了。”尹止抿了抿嘴,“辛苦元老大人为我费心。”
      “退下吧。”元老挥挥手,大步向前走去,路上照明的晖石发出淡淡的光,轻轻投在他腰间的挂牌上,映出三个字:君桓晏。
      尹止作揖,停在了原地。他目送着长老离开,转身走向自己的宫殿。
      里衣湿漉漉的,贴着身子,说不出的难受。尹止拽了拽外袍,抬手将原本被外衣压在腰间的湿漉漉的发尾丢到了袍子外面。
      道上很静。现下是夜里,夜总是安静的。只不过尹止知道,这个他长大的地方,所有的宫殿,那座塔,那片海,这条路,那个走道,发光的晖石……一切的一切,都是安静的,有秩序的,被规矩束缚着的。
      不知怎的,他想起了那个拉着他闲聊了三天的白发少年。少年笑着,闹着,自说自话,回他的话,开着玩笑,讲着故事。那是多么生动而又鲜活的一个人啊——
      他是多么的,自由而快乐。
      尹止抬头望向天空,黑漆漆的。他一时说不出,自己究竟是向往容与这般的无拘无束,还是单纯地无法从这个闪闪发光的少年身上挪开眼睛。
      明天一大早有会,接着就要闭关修炼。最近好像也没有祭祀的安排。大概有那么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吧。
      莫名其妙的,有一点失望。
      他摇摇头,又考虑了片刻要不要趁现在有时间去看看弟弟们。他站在原地犹豫了片刻,继续前进了。像是他不得不继续前行,尽管他并不清楚道路的重点,亦或是这条路的意义。
      或许做一块石头就简单多了。晖石就不必前行,甚至不必行动,它只是维持着那微弱的光芒,在白天被日光所掩盖,却悄悄成为漆黑夜晚的例外。
      清晨,咕咕停在晖石之上,低头啄了啄这沉默的工具,然后放肆地歌唱了起来。
      容与翻了个身,把被子蒙在自己头上,然后伸手推了推容月。容月不情愿地哼了一声,然后坐起身来。他把长发往后撩了撩,露出来的眼睛显然是与困意战斗着。眼睛眨一眨,然后又闭上了。
      容与感到身边的人坐起了身又不动了,接着听到了容月重回平稳的呼吸声。他把被子往下扯扯,挣扎着睁开眼睛,无神地静躺了片刻,然后也坐了起来。许是察觉到了身旁的动静,容月一个惊醒,然后迷迷糊糊地就要下床更衣。
      “哥,你要不接着睡吧。”容与揉了揉眼睛,“我去好了,反正翻来覆去也就是那么点事。”
      容月转身看弟弟:“你这几天也一直往外跑,不歇会儿吗?”
      “这哪比得你陪那帮老家伙开会累?”容与爬出被窝,去摸衣服,“而且我以后不有得歇的。”
      “那辛苦啦。”容月估计是最近真累到了,往床上一躺,顺手把昨晚在看的卷宗丢给容与,解释道,“今天大概是要讲区域划分的具体细节……能谈完的话估计是还有和天翼族的谈判细则之类的。”
      “那估计是不能谈完了。”容与接过卷宗放在一旁,然后穿上了自己的常服——皇之神族的常服比起祭司的祭袍可是好穿多了。他拿起卷宗,把自己衣带上原本别着的玉佩卸下,然后换上容月的那块。
      神族的玉佩是对身份的显示,每人玉佩上的图腾各有不同,每一族、每一代、每一辈的色泽也有所区别。容与和容月的长相毫无区别,相互之间足够熟悉,模仿起来也就差个玉佩了。
      容与做好准备,走出房门,走上了去议事殿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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