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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白日梦 ...

  •   事情最终以保留建筑一段时间并在古神族残魂被彻底清除掉后逐渐拆除,并永久保留祭塔为解决方案,划下了句号。
      容与和容夕走在去吃饭的路上。
      周围的白色殿宇是由奇特的材料和染剂制成的,不会倒塌,不会褪色。
      容与记得,幼时走过这些走廊,以那样矮的视角看着长长的道,高高的墙。如今再回来,周围的一切似乎没有变,但人少了,自己也长大了。
      容夕注意到他的目光,有些奇怪地看了他一眼,随即了然地转过头来:“月儿还在睡觉?”
      “嗯。”容与点点头,收回目光,“父皇咋发现的?”
      容夕轻笑了一下:“这路平时都走惯了,哪有你这么东张西望的。”
      “唉,离开了这么久,连哥都扮不像了。”容与假模假样地耸耸肩。
      “倒不如说能扮得挺像也了不起了。”容夕挑眉,“胆子够大哈,这么大的人了还跟小时候一样随便换来换去,要被发现了还不知人家怎么想的”
      “陛下说得对,二殿下日后可莫要再冒这种险。”后方跟着二人的长老难得听容夕嘴里吐出这么合理的话。
      “帝之神族的元老院又不能治我的罪。”容与咂舌,“怎么嘛,这么多年没管过我,现在补回来过过瘾是吧?”
      容夕感到身后的长老丢来了“管管你儿子的眼神”,于是伸手搭上容与的肩,清了清嗓子,开口来了一句:“果然还是小与比较像我。”
      长老气结。
      “说起来,刚刚尹止说的那些是真的吗?”容夕虚情假意地转移了一下话题。
      方才会上,最后敲定了这样的方案正是因为尹止提出“过早清理古神族的遗留物或许会影响残魂的不稳定性,影响祭祀的工作”。
      “嗯?尹止说的那个吗?他编的。”容与十分轻松地说道。
      “那你还接了句‘尹止殿下言之有理’?”容夕的声音中带上了几分不满。
      “我今天是容月嘛,我又不能懂祭祀。”容与笑笑,“你没看人家身后的元老疯狂暗示他的样子,算了吧。”
      容夕停下了脚步。
      许是感觉到身旁人态度的变化,容与也停下了。
      “你应该知道我为什么那样……”容夕深深吸了口气,却没有说完后半句话。他知道容与明白他要说的。
      “父皇,我其实……”容与本想说些什么,抬头看见容夕的眼睛,却又停下了嘴。
      “对不起,是儿臣自作主张。”他轻轻叹了口气。
      容夕鲜少听见他私下里拿这么生分的称呼来叫自己,心里一颤,有些不忍再追究下去。
      “行了反正最后都要拆。”他伸手揪了揪容与的脸,“我又不怪你,你这才刚回家,待会月儿要说我欺负你了。”
      唉,没有以前可爱了。
      容夕悄悄地想。

      *

      “你和父皇吵架了?”容月一边梳理着长发,一边扭头问道。
      “嗯。”容与把头埋在床上,闷闷地应道,“也没有。”
      “怎么啦?”容月整理完仪容,在弟弟身边弯下身子。
      “感觉最近有点太随便了。”容与翻过身来,舒了一口气,“但就是感觉不大认真地起来。”
      这句话说了又像是没说。随便了什么,又认真了什么?容与一时半会儿想不出合适的言语来描述此刻心中所想。
      早上开会时想的东西很随便,说的话很随便,像是自己不再能那样冷静地看待这些事情了似的。为什么呢?
      “有什么好认真的。”容月答道,“你想怎样就怎样好了。”
      “切。”好任性的回答,在床上翻滚的人轻笑了一声,“我哪能啊。”
      从前作为质子,绝不能随便一分一毫;自身作为皇族,也不该和随便二字沾上关系。脑子里不知为何有些老套的话语舞动着——生来如此,命数如此。
      容与做得到维持那个完美的二皇子形象,延续人们对于那个英雄的幻想,可是这会令他痛苦,他不乐意。他似乎也不明白自己是在想些什么,做些什么。
      “你置身险地也不忘救族人于水火,如今太平安康,皇之神族理应容下属于你的自由。”容月说得很认真,容与于是也不再打哈哈,坐起身来认真看着他。“世人皆说二殿下天赋异禀聪明伶俐,可我晓得我弟弟对这些不感兴趣。你按你高兴的方法做事便好了,没有必要压着自己,来迎合常理,迎合规矩。”说到这里,容月笑了笑,“况且,我知道你再怎样做事,也有自己的分寸。”
      是啊,分寸,纵使是自己的放肆,也在自己无形中划下的分寸之中。
      “或者没有分寸也可以。”容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哥罩着你。”
      “好嘛。”容与脸上的忧虑像是终于散去了几分,“你快去吧,当心迟到了。”
      每每听到容月安慰自己,他都是极高兴的。虽然他不可能像理想中的那样彻底摆烂,但是想一想倒也蛮放松的。
      睡一会儿吧。
      容与闭上了眼睛。
      这一觉睡得很沉,也睡得很深。
      容与在自己从前的小房间里醒来,身上是侍从的服制。他揉揉眼睛,习惯性地穿衣洗漱,然后前往阎羡之的宫殿。那个男人总是那般喜怒无常,残忍刻薄。容与服侍他更衣洗漱,整理好前一晚在批的折子卷宗,再誊抄一份战况报告,以供太子殿下阅览。
      他看见二叔交上来的与天翼族的战况报告,相对乐观,但是五叔受了重伤——那是他记忆中的那个字体,母亲曾经握着他的手,教他仿着二叔的字写,因为二叔的字好看而又有风骨;他看见帝之神族上交的报告,称精灵族的态度愈发不配合,柘原之域的资源获取不那么顺利;他看见……
      容与能看见、接触到很多东西、很多事情,因为他是一个不可能从自己的现状中脱身的死人。
      “你若背叛孤,搞小动作,又或是随便干一件错事……什么都好。”阎羡之曾经这般慢慢地说,“每一件事,孤取你族亲一人性命。孤要是高兴了,就取两个。”男人的手上端着一本书,甚至没有正眼看他一眼。“希望你能做一个有用的死人。”
      料理好一切,容与沉默着站在一旁等待下一步的吩咐。
      “靖儿最近在课上表现如何?”阎羡之拿起容与整理好的资料,随口问道。
      “太子殿下学得十分脚踏实地。”容与答道。
      “脚踏实地?”阎羡之看完一份,随手放在一旁,“有多脚踏实地?”
      “近来是学治军之道,太子殿下的理论知识非常扎实。”容与想了想,“就是实战稍弱了些。”
      “稍?”阎羡之抬眸看了容与一眼。
      “大概是一窍不通的样子。”容与直视着前方的立柱,稳稳地答道。
      “还有呢?”阎羡之合上卷轴,抬头看向了眼前的人。
      “太子殿下的修炼进度落后了。” 容与伸手为他整理好方才被丢下的卷轴。
      “好。”阎羡之颔首,“听说上周靖儿罚了你四十庭杖,为什么?”
      “因为属下上周告诉您太子殿下翘掉了一半的修炼。”容与答。
      “噢?那你这周不为他打打掩护?”阎羡之饶有兴趣地进行着这场对话。
      容与转头看了看阎羡之。
      接下来是要扣我公报私仇的帽子还是怎的?容与对于这些阎羡之心血来潮开启的对话感到头疼异常。说实话不对,撒谎更要死,干什么嘛?
      “因为属下是您的侍从,不是他的。”容与那认真的口吻说道。
      “哼。”阎羡之笑笑,不知可否,“退下吧。”
      “是。”容与行礼,由侧门走出。
      他记得在这一天,自己先是如往常一般前去伴读,服侍阎羡之午休完,下午照常去了阎敛的殿宇,和师兄妹们一同修习练武。和往常一眼,再无别的插曲。
      可他在出门的时候撞到了一人。
      正要习惯性地跪下道歉,容与却心生一种异样的感觉。他抬起头,看见了一双银灰色的眸子。
      是辰海之瞳,可却不是尹止。
      这是谁?容与想。我认得这张脸,可这是谁?
      那人轻笑了一下,却突然张口:“你杀了他们,是你选择杀了他们。”
      容与猛地醒过来,身旁的容月被他吓了一跳。
      “做噩梦了?”他有些诧异地问道。
      容与顾不得回答。
      他走下床去,掌心聚力,感受着空间中充盈的神力在他的控制下流转,汇聚成明显的一股力量,然后猛地将它拍向了地面。
      无色的风卷过神域的地面,容与的身旁出现了明亮的光团,大地与其上的一切沟通着,而容与感知着不可见的低语。
      是帝之神族的方向。
      他转身,看向东方。
      “是阎非。”他抓起外衣,向外奔去,“她的灵魂碎片,醒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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