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别革命(ABO)》風薰

4、chapter 4 你希望我来找你？

　　林羡穿了一身西装，看起来要成熟不少，头发不像别人一样梳得油光，而是有些散乱的扎在脑后，懒散的气质让他跟别人仿佛多了一层不可逾越的壁垒。

　　余渊的目光越过众多伸长脖子的鸭子脑袋，林羡的目光也越过众多后脑勺，然后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猝不及防地交汇。

　　台上的余渊沐浴在灯光之中，台下的林羡隐没在黑暗之中，但目光却好像不分黑白，他们隔着人群看见了彼此。
　　那一刻，余渊觉得周围的一切声音都隐没了去，就像有一束射光灯打在林羡的身上，周围都是黑暗，只有林羡清清楚楚。
　　他觉得他不是那个沐浴在灯光中的人，林羡才是。

　　高管讲完了话，散了场。音乐声再次流转，俊男靓女们端着酒杯，高雅地交谈。

　　林羡没再看余渊，逐渐隐没到人流中去。

　　余渊从台上冲下来，想去找他，然而却被各种前来搭讪的人们拖住了脚步，转眼间他就找不见林羡去了哪里。

　　前来跟余渊套近乎的实在太多，余渊应对了一会后，便借口去厕所转而偷跑去了阳台。

　　此时是冬天，外面冰天雪地，冻得不行，因此阳台上并没有人。
　　阳台很高，能够望见斯特区东区的景色。

　　斯特区东区高楼林立，各个都高耸入云，此时万家灯火通明，就好像电视里播放过的，两百多年前那般繁华又和平。

　　可谁都知道，即使外表一样，这内里可不一样，斯特区的黑暗里，暗流涌动。
　　资源的短缺，变异人的出现，监察队的独断专行让斯特区人心惶惶。

　　斯特区，不过是一座表面繁华，内里腐朽的行将就木的城市。

　　余渊作为一个锦衣玉食的少爷，有些事虽然知道，却从未切身感受过，现在也只不过望着这夜景喘口气罢了。

　　林羡从服务员手里接过一只高脚杯，躲在大厅角落的光影里，尽量隐蔽自己的存在。

　　酒会人物繁多，觥筹交错，光影迷迭。

　　林羡站了好一会儿，一双狭长又冷静的眸子依次扫过大厅，却不料看见了意外的人——英龙商会副手齐枫。

　　他冷漠地扫过齐枫，又冷漠地移开。

　　如果说黑泽会是斯特区的地头蛇，那么也有跟黑泽会对着干的后来者。
　　英龙商会便是斯特区除了黑泽会以外另一家由□□成立的公司。成立时间比黑泽会稍晚，但作派却要传统得多。

　　英龙商会手底下聚集了斯特区繁华下隐藏的混混，恶霸等不入流的穷人，虽然明面上也做着正当的买卖，但私底下打架斗殴抢地盘抢资源的事情没少干，暗地里也着实让黑泽会吃过不少亏。

　　齐枫有一头浅浅的短发，脸部线条分明深刻，很是英俊。肌肉结实又匀称，浑身上下都充满了侵略性，如果参军，倒是非常优秀的苗子。
　　但却是混混出身，虽如今处在英龙商会高位，但身上的痞气却依然浓厚，带着股浪子的狠劲。

　　林羡虽然对他没什么想法，但一直以来两家之间各种小摩擦不断，偶尔的冲突却总是存在的。

　　此时林羡并不欲与他正面起冲突，于是他借着光影，悄悄往旁边的阳台退去。

　　刚跨入阳台，林羡就看到一个纤细的背影，对方双手搭在阳台上，胸口银质胸针在冷风中颤抖，正是余渊。

　　林羡勾了勾嘴角，忽然来了兴趣，就跟当初的冲动一样，他发现他对余渊总会有种莫名的冲动。

　　他看了眼手里还未动过的酒，便拿着酒杯踱步向前，递出手里的酒杯说道，“喝一杯？”

　　余渊听见他的声音，心里一喜，立马回过头来，而林羡正微笑地看着他。

　　仅仅因为一个亲吻就对人家念念不忘，余渊也觉得有些好笑。
　　但事实就是如此，当余渊转头看见他时，心里也不由得悸动起来，一时竟忘了伸手去接。

　　“看来酒会让你受累了”林羡收回手，将酒杯放在阳台的栏杆上，望向黑夜里的斯特区，说，“还记得我吗？”

　　分扬的冬雪飘过，林羡的脸融进白色的雪花里，显得透明清冽。

　　“当然”余渊说。
　　林羡轻笑了一声，说，“记得我什么？”

　　余渊有些窘迫，总不能回答记得你的吻吧，于是他犹豫了一下，说，“黑泽会二当家，听说在西区非常有名。”

　　林羡不置可否，懒散地靠在阳台上，侧头对他说道，“啧，彼此彼此。我猜到你是新城的人，但没想到你才是大名鼎鼎如雷贯耳啊。”

　　余渊也撇了撇嘴，笑了起来，“恭维的话咱们就不多说了吧，我以为你会跟别人不一样”
　　林羡说，“的确不一样，别人求财，而我只是对你有兴趣”

　　余渊愣了愣，脸不自觉有些发烧，他继续说道，“你怎么会来东区？”，说罢，又不由自主地添了一句，“总不是来找我的吧”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冒出这么一句话，一时有些害怕弄得林羡尴尬。

　　林羡低头，仔细打量了一下余渊有些紧张的表情，感觉就像是掀开了对方迷蒙面纱的一角，因此心情非常高兴，他说，“怎么？你希望我来找你？”

　　余渊窘迫了一下，眼神忽然又落寞起来，老实回答道，“嗯。我一直希望会有个人来找我，把我从无尽的空洞中拉进红尘末世里。”

　　林羡没说话，余渊也不知道他听没听懂自己的话，怕气氛再次尴尬，于是又说道，“你还没说你来干嘛呢”

　　林羡却说，“什么红尘，不过是肮脏的旧城罢了，俗气。”
　　余渊不知怎么回答，而林羡却又开始讲起了他为什么来这里的原因。

　　两天前，黑泽润突然发起了原因不明的高烧。

　　林羡站在他的床边，皱着眉头一言不发。

　　那时的黑泽润脸颊有些不自然的潮红，眼角含泪，跟那天那个东南亚人的状况非常相似。
　　但不一样的是，他嘴唇红润，眼神迷离，并不让人害怕，反倒有种凄泠的美。

　　他躺在黑色的床单上，红润的脸色和身躯带来反差似的冲击，让人怜惜。

　　“你说，我会不会真的是传说中的变异”黑泽润伸出手来端详，指尖煞白，甚至能看见细小的青色的血管。

　　“这就是变异吧”，黑泽润沙哑着声音继续说道，声音微微颤抖，“阿林，我是不是要死了？我从没想过我的结局会是变异而死。如果我死了，你是高兴，还是会难过？”

　　林羡摇了摇头，依然没有说话。

　　“我让你说话”，黑泽润有些不满，整张美艳的脸都皱了起来，然后语气又缓和下来说道，“你陪我说说话吧”

　　林羡叹了口气，终于开了口，说，“你不会死的。”

　　黑泽润继续不满，说，“你看看我的样子，人不人鬼不鬼，变异人这个名头就足够令人恐惧了，死了到好，不然我以后要怎么见人？！”

　　林羡听及此，出口安慰道，“你现在的样子并不难看，反而更漂亮了”

　　黑泽润听他这么一说，难得笑了一下，说，“嘴甜，这时候你还安慰我，可又能怎么样呢？虽然平时大家都说爱我，可要是知道我是变异人，一准跑得比谁都快。”

　　林羡说，“你不也没爱别人，将心比心”
　　黑泽润不以为意，说，“爱这种东西，都是假象。就像我们明面上是兄弟，但你心里怎么想，我可就不知道了”

　　林羡皱着眉头，似乎有些不满，但仍然耐着脾气，说“阿润！”
　　黑泽润笑了笑，心情似乎好了一些，随意道，“开个玩笑，别当真”

　　林羡见他心情好了点，又恢复了平静的模样，便问道，“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黑泽润摇了摇头，说，“感觉有些奇怪，虽然难受但又不要人命，只是无比折磨。而且你有没有闻到什么味道？”

　　“什么？”林羡摇了摇头。
　　“玫瑰花香”黑泽润回答，“昨天和今早最难受的时候最浓烈，现在又淡下去了”

　　林羡再次摇了摇头。
　　黑泽润有些迷茫的道，“可能是我烧糊涂了，你就当我说胡话吧”

　　林羡看他略显难过的神情，继续说道，“过两天星联医药有个年初酒会，我让阿云去弄了新城区进出证和邀请函。”

　　黑泽润不解，问道，“星联医药？”

　　林羡点了点头，说，“星联医药是如今斯特区最大的医药企业，如果要说对变异人的研究，恐怕那里是最为清楚的地方。”

　　黑泽润问，“你想怎么做？”

　　林羡说，“变异的发生是偶然还是人为，有没有药可以解救，变异人是否就如变异动物那般可怕，这些问题纵观全斯特区，也许只有星联医药才能解答。而这两年来，星联医药却一言不发，由着第五监察队胡乱抓人，事出反常必有因。”

　　林羡顿了一下，继续道，“我想去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黑泽润叹了口气，“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一样救不了我”

　　林羡说，“不。之前我送到贫民区的那个变异人，后来传来消息说他没事了，一切都很正常。所以变异不一定会死，也可能是别的，只是我们无法知道这其中的差异。因此星联医药如果知道什么，应该对当下非常重要，也许能改变什么也说不定”

　　林羡自然没说来这里找线索那几句，如果说了，他来找余渊的事情就只能归结于另有目的了。

　　因此他只说黑泽润出现了发烧症状，便改口道，“我想看看能不能找到医生，万一能治好他呢。”

　　“停停停”余渊连忙压低声音凑过去问道，“我觉得你说的像是变异？”

　　林羡愣了一下，没想到余渊这么敏感，如果继续撒谎，便会越说越错，反而露馅，多出不少麻烦，于是他轻轻点了点头。

　　余渊没说话，林羡觉得他应该不至于告诉第五监察队，毕竟前不久还为一个不认识的变异人挺身而出，但余渊此时的沉默还是让他有些紧张。

　　余渊却是想到了别的，因为他想起了黑泽润那张惊艳绝伦的脸。

　　他想到美人受难，林羡为他奔波，如此一出感情深厚的戏码，着实令他心生羡慕。

　　余渊问，“你和他…是什么关系？”
　　林羡愣了一下，轻哼了一声，随意道，“主仆？兄弟？上下级？都有吧”

　　余渊点了点头，有些不理解，但也没有深究，人与人的关系他不太懂，他又接着说，“你为了他竟然来东区找医生，我想你们关系应该还不错？你跟我说这件事，是想让我帮你？”

　　林羡沉默了一下，他跟余渊开口搭话，一开始只是一时兴起，虽然他很少有这样兴起的时候。而此时余渊的话，倒是提醒了他，这不失为一个好的办法。

　　如果能够接近星联医药的少爷，那么想要得到更多的内幕消息，也许就更加容易了。

　　于是林羡目光狡黠了一下，往前一步靠近余渊，说，“对。礼尚往来，你答应帮我，我也可以付出你想要的代价。跟上次一样，很公平”

　　余渊看着突然靠近的林羡，有些慌张，他屏着一口气说，“那你可能找错人了，虽然我父亲是星联医药的老板，但他从来不会让我接触外人，星联医药的人我认识得不多。”

　　林羡装作有些失望的样子，说，“那就没法了。”
　　余渊见他要走，不忍心他失望，于是又赶紧补充，“但我…我可以试试…帮你…”

　　林羡勾了勾嘴角，上前一步，俯身在他耳边问道，“那你的条件是什么？一个拥抱？一个吻？还是…睡一觉？”

　　余渊听他直白的话，突然感觉到那颗心脏又开始扑通扑通的跳起来。

　　鲜活的心脏，跳动的血液，澎湃的心情，都是生命活着的证明。
　　林羡带着红尘的味道，变成一把撕开他虚伪矜持面具的一把刀，带着他融入这个世界。

　　但他还没来急开口，大厅内却突然传来了一阵喧闹声。

　　林羡便条件反射地拉着他躲在阳台的阴影里，往大厅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