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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 4 章 ...

  •   ……

      天色已晚,微风袭面。

      安瑾拖着疲惫的身子,靠着院墙坐下,抚了抚干瘪的小腹,饥饿之感越来越浓。

      想起春黎才入府那会儿,经常往东院厨房帮忙送食材,安瑾眼睛一亮。

      王府有东、西、南、北四个院落,过了晚膳的时辰,也就东院最有可能备着吃食。

      于是趁着夜色,安瑾摸去了东院的厨房。

      厨房的门虚掩着,里面还亮着灯,虽是昏暗,却显得特别诱人,仿佛就是为她留着的。

      四下无人,安瑾从门缝往里望去,也未见有人。

      她蹑手蹑脚地轻推开门,进屋后立刻把门掩得和来时一样。

      “不是说了吗,不用布菜,怎又来了?”一声问询传来。

      安瑾被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一哆嗦,迅速背门而立。

      原来厨房的角落,有一人坐在平日陈列菜肴的桌子边。桌上亮着一盏烛火,火光离得远,看不太清那人的脸。单从身形和声音判断,是个年轻的男子。

      安瑾愣在原地,一时不知该如何回话。

      要顺势离开吗?

      东院是傅怀的居所,私闯东院被发现的话,肯定免不了罚。

      要留下看看吗?

      安瑾醒来之后只吃了个冷馒头,还是倒夜香前秋念给的。如今被罚了晚饭,还撑得到明日吗?

      犹豫间,男子轻叹了口气,又转过脸对着安瑾继续说,“都说了是我自己要来厨房的,就算怀王回来,也不会怪罪你们。”

      文德十六年,傅怀还未有封号,所以被称为怀王。

      安瑾猜出了话中之意,男子不愿有人布菜侍膳,于是自己跑来厨房,听这意思已经赶走了好些丫鬟小厮。

      听闻傅怀临时被传召入宫,这主人不在家,什么人会赖在府上用膳,还不让下人陪同?

      安瑾往前一步,想看清此人相貌,反正彼时进退皆可。

      安瑾试探道,“让奴婢来伺候着吧。”

      男子没有回应,他停顿片刻,起身拿着烛台,朝安瑾走来。

      火光把男子的脸照亮,是和白天不一样的暖色。安瑾认出了他,就是那个害她在锦园摔了个四脚朝天,还自以为是、出手拔花的承言。

      “你想怎么伺候?”承言秉烛于身前,离安瑾不过一米。

      烛火把安瑾的脸映得暖红,宛若日出时分逐渐明亮的景致。

      听着此话意有所指,安瑾急急往后退了一步,啪得靠在门上。

      “模样倒是不错。”承言脚步未停,他的嘴角动了动,似笑非笑着,露出看待猎物般的眼神。随着越走越近,他将手中的烛火撇到了身侧,与安瑾不过一尺的距离。

      安瑾下意识抬腿就是一脚,踹在承言小腿胫骨上,只是她从未遇过此事,叫嚣的话语中还有几分颤音,“还以为你是个君子呢,真是白瞎了这幅皮囊。”

      这一脚虽不算重,却踢在痛处。承言轻佻的表情一滞,痛苦蔓延到眉梢,他微微鼓起嘴蹲下扶住小腿,烛台也掉落在地。

      随着承言弯腰屈膝的动作,一个铜黄色的物件从他的胸前滑落,掉在地上发出金属的脆响。

      烛火也随即灭了。

      可就在火光灭掉之前,安瑾分明看见这铜黄色的物件就是安府的令牌,只有安府的家主才有的令牌。

      可是安瑾身为安府嫡女,断没有不认识持令之人的道理。

      厨房瞬时一片漆黑。

      寂静中,安瑾来不及思量,她迅速转身,欲拉门逃走。

      可未待她使力,却有一只手覆在门上,直接拦了她的去路。

      “你……你别乱来啊,可……知拳脚无眼。”安瑾半闭着眼,不敢回头,脑中思付脱身之道。

      “原来是你……”承言一阵嗤笑,“小结巴。”

      白天安瑾用手帕遮着面,要不是烛火灭了,承言一时还未留意这气急败坏的语调,就是怪罪自己拔了兰花的丫鬟。

      “你才结巴呢。道貌岸然、人面兽心。”安瑾自知已被认出,心中反倒多了几分底气,她微微侧脸看着身后,话语里满是愤慨。

      “你不是东院的。”承言抬了手,只一句话就劝得安瑾不敢逃走,“东院有两种丫鬟,一种是老老实实守规矩的,我一再嘱咐不用侍膳,自是不会再来。还有一种嘛,是心存妄念,想攀龙附凤的……适才,冒犯姑娘了。”

      离开了王妃的身份,安瑾自然不愿继续老老实实,但要说攀龙附凤,她对东院的主子避之不及,恨不能永不相见。

      安瑾回身,微微扬起脸,“公子真是别出心裁,大晚上自己躲厨房里用膳,还要千方百计赶人,莫不是有什么鬼?”

      “言公子……”门外突然传来小厮的问询声,“您没事吧?奴才远远地看着屋里灯灭了。需要奴才进屋帮您掌灯吗?”

      承言不答,却对着安瑾笑了笑。要说心里有鬼,自己定是不如眼前的丫鬟。

      “言公子……您没事吧?”小厮听不着回应,又叩了叩门。

      安瑾瞪大眼睛,不敢作声,她朝着一旁微微动了动眼,示意承言快答话。

      承言却轻轻抚了抚鼻尖,移开了眼神。

      “言公子,那小的进来了。”

      眼瞅着小厮就要推门而入,安瑾慌忙往门上一靠,双手合十放在胸前,赔了个心不甘情不愿的笑脸。

      承言勾起嘴角,又清了清嗓子,极尽严厉地怒斥道,“说多少次了,我巳时前便会离开,无需候着。再来问,信不信我让怀王把你扔北院去?”

      王府的人都知道,北院乃四院最苦,要是因为犯了错去的北院,基本就没有翻身之日了。

      “是是,奴才遵命,奴才这就走。”话音未落,小厮便落荒而逃。

      安瑾长舒一口气,肩膀也松下来。

      适应了眼前的黑,承言弯腰捡起烛台,在怀中摸索了一番,发现更衣后把火折子落在了厢房。他环顾厨房,想想还是把烛台塞到了安瑾手中,吩咐道,“去点了灯。”

      安瑾接过烛台,直接从灶台里取了暗火。

      不过一只蜡烛,就褪去了夜的黑。

      承言还站在门边,只是地上的令牌已经不见。

      承言究竟是什么身份,不仅有安府的令牌,还和傅怀相熟。安瑾只当他爱管闲事,好歹未揭发自己擅闯东院之事,于是诚心实意道谢,“谢啦。”

      承言正了正衣襟,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前脚刚道了谢,安瑾似乎不好隐瞒,只是她停了片刻,想好了自己叫什么,才继续说道,“叫春黎。”

      承言:“嗯,记得了,小结巴。”

      安瑾:“我不结巴。”

      承言:“说名字都要想,还不是结巴?”

      安瑾:“……”

      安瑾把烛台放在角落的桌面,桌上有二十余道菜,几乎都是傅怀日常爱吃的。

      只是皇家规矩,即使再喜欢吃,也不能超过三筷,否则这道菜半个月都不会再端上来,所谓施爱有度既是如此。

      安瑾苦笑,在明王府七年,也不知自己是了解他,还是不懂他。

      “我就想安安静静在王府吃顿饭,”承言看着一桌佳肴,似也是烦了那些陈规烂俗,他走到桌边坐下,提起筷子咧了咧嘴,好像实现了多么了不起的夙愿,“没有拘束地吃顿饭。”

      “嗯。”安瑾心不在焉地应了一声,眼看夜色渐浓,不应再多逗留,于是告礼准备离开。

      “今日,姑姑罚你了?”承言却又放下了筷子,起了话头。

      “嗯?”安瑾不过走出一步,她回过神,轻轻搓了搓泡得发皱的指尖。何止是罚,还派人来看着,连锦园小路的鹅卵石缝里都要清理干净。

      承言不解,放下筷子问,“嗯是何意?”

      “她毕竟管着逾半百丫鬟。”安瑾知道王府的客人管不到内务上,只是淡淡地解释了一句。

      承言好事之心激起,“管着五十万大军也不是借口,公道自在人心。”

      果真是身居庙堂之高,不懂民间疾苦。安瑾带着几分情绪道,“你和我一丫鬟说什么公道。”

      “也是。”承言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然后拍了拍桌角,“来侍膳。”

      “你……”安瑾用看神经病的眼神打量着承言,如此反复,明摆着消遣人。她克制了情绪,“你不是要安安静静地吃吗?”

      “我改变主意了。”承言往椅背上一靠,一副你奈我何的模样。

      安瑾平复了拿菜刀的冲动,脸上挂着笑容走到桌边。

      待安瑾走近,承言却突然站起身,一把将安瑾拉到椅子上。

      “别动。”承言单手按着安瑾的肩,没有发力。

      “你……干嘛?”安瑾心中不免紧张,她瞟了眼灶台,确认菜刀在什么位置。

      “冒着这么大风险来厨房,我不信你是来找我的。”承言嘴角一勾,似是看透了一切,他把碗递到安瑾手上,“你没吃饭吧?”

      “我……”米饭的温度透过瓷碗传到手心,安瑾心头一热,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人关心过她吃没吃饭。虽然不论是安府大小姐,还是王妃,都从不缺衣短食,但这份关心才是她真真缺的。

      “别你你你我我我了,快吃吧,一会该凉了。”见安瑾愣着,承言以为她嫌弃,又解释道,“这碗我没动过。”

      “谢谢。”安瑾有些感伤,她突然分不清让自己失去温暖的究竟是身份,还是妄念。眼下成了丫鬟,精神却富足了?

      承言也顺脚勾来一张月牙凳,拿了碗筷坐下。

      虽坐得低,承言却甚是端正,举手投足都看得出家教极严。

      直到安瑾放下碗筷,承言才停了夹菜的动作,吃尽了嘴中的食物,礼貌地问,“吃饱了?”

      “嗯。”这是安瑾穿越来之后,头一回填饱了肚子。不知是不是因为有了春黎的记忆,她竟觉得这些微凉的菜肴,比以前吃的山珍海味都美味许多。

      想了想身为丫鬟,安瑾笨拙地收拾起碗筷。

      “你见过哪个主子收拾碗筷?”承言拦下安瑾,名义上是他用膳,王府自是不用客人干活。

      安瑾点头,想来已经适应了丫鬟的身份,倒有几分安心。

      “不早了,我们走吧。”承言顺手灭了蜡烛,准备离开。

      月光透过高处的窗户洒进厨房,虽没了烛火照明,却不比之前的暗色。

      看着承言的背影,安瑾萌生出一丝熟悉,却又说不上是哪儿见过。

      承言的手放在门框上,却没有下一步动作,他回头看着安瑾,带着些许茫然,“什么时辰了?”

      安瑾萌生不好的预感,她摇了摇头道,“不知道。”

      “我是不是说巳时前走?”承言使劲拉了拉门,门外的铜锁砸在门板上发出闷响,“厨房还锁门?”

      如果主子睡下,或是表示不需传膳,为稳妥起见,厨房自会上锁,且不止一把锁。刚才承言骂得凶,怕是小厮不敢来问,时辰到了便落了锁。

      “嗯,厨房是何等重地。”安瑾是厨房的常客,自是明白厨房的规矩。

      “那窗户呢?”承言指着高处的窗户,还不死心。

      “都封着呢。”安瑾靠着灶台,俨然放弃了挣扎,“为了膳食安全,厨房自是管得严。”

      “这帮奴才……”承言似是接受了现实,只是牢骚了一句。

      看回安瑾的方向,承言忽然变了眼神,脚下的步子也越来越快,“所以这月黑风高、孤男寡女的……”

      “你……你干嘛?”安瑾蹿起来,一把拿起灶台上的菜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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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 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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