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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

  •   医官如此说,傅怀却不信,“王妃之前能爬树能打狗能泅水,好好的怎就……活不了了?”

      医官:“王爷,娘娘心气郁结不是一两日,所谓千里之堤,溃于蚁穴……”

      傅怀:“不是一两日,那是一两年?”

      医官:“算来有……六七年了吧。”

      傅怀眉尾轻挑,这话里的意思摆明了是说,罪魁祸首就是他。

      “尽力救吧。”傅怀想了想这七年,除了最近,安瑾也没给自己惹过麻烦,于公于私,都应保她一命,“需要什么直接去办。”

      “王爷……”医官抬头看着傅怀,欲言又止。

      傅怀:“本王来都来了,不是听你们磨磨唧唧的。”

      医官:“娘娘昏迷不醒已七日,是失了求生的念头。若她不愿活,神仙也难救。为今之计,只有唤起她求生之意。”

      傅怀:“如何唤?安排一场法事或是请个高僧?”

      医官摇了摇头,他乃医者,不信这些鬼怪神学。这次医官未再躲闪眼光,只说了一句,“解铃还须系铃人。”

      ……

      站在架子床边,傅怀看着床上的安瑾。刚才湘院的一众下人围着,就为了让他进屋看看安瑾。

      可是看了又如何,人昏睡着,又怎知有人来过。

      床上的安瑾面色苍白,唇间有些干,脸上看不出什么血色,她睡得安静,仿佛正一点点消散离去。

      傅怀的耳边响起医官那句“活不了了”,鬼使神差般伸出手探了探安瑾的鼻息,却许久指边才感受到一股孱弱的气息,像是残存于这世间的一些留念。

      求生的念头吗?

      屋内没有别人,傅怀就站在床头。他思虑了片刻,如今能唤起她求生之意的,除了安府的冤情,应没有其他了,否则安瑾也不会三番四次去兰院,旁敲侧击般提醒着傅怀。

      于是,傅怀微微倾身道,“安瑾,你我夫妻七年,是我对不起你。只是我心中再容不下别人……安府之事,我会查清楚。你若想等一个真相,就不要再睡了。”

      安瑾依然躺在床上,呼吸轻而缓,仿佛不曾因这些话语改变什么。

      傅怀微微摇了摇头,没想到自己竟会听信了一帮下人的话,来与昏迷不醒之人作一些不切实际的承诺,竟忘了自己只是一个远在封地的闲散王爷。

      想到此,傅怀转身欲离开,只是刚迈出一步,就感受到牵拉衣摆的阻力。

      正是因为这力道不算大,傅怀犹豫了脚步。转头看,竟是安瑾拉住了他的衣摆。

      安瑾依然睡着,松弛的脸庞看不出任何苏醒的迹象,却艰难地挤出一丝声音,“水……”

      若不是安瑾的唇间微动,傅怀都不敢相信听见了她的低语。想起刚才对安府之事的承诺,傅怀一时不知如何面对安瑾,于是决意在她清醒之前离开。

      可安瑾还拉着他的衣摆。

      傅怀没有抽走衣服,却回应道,“我去取水。”

      似是听见了回应,衣摆的牵拉就消失了。安瑾的手垂在床沿边,依然闭着眼,仿佛从未醒过。

      “安虞之?”傅怀轻唤,却未有回应。犹豫片刻,他还是取来了水。

      ……

      安瑾耐心听折枝说完昨日之事,原来一院子下人硬是逼得傅怀进屋看望自己,虽是胆大妄为,却也是忠心之举。

      “傅怀进屋后做了什么?”安瑾有些好奇地问。

      “奴婢不知,王爷只待了一盏茶的功夫,当时屋内只有王爷和娘娘。”折枝答。

      安瑾沉默,昏睡间她是听到了一些,却想不起是什么。她不再费力回忆,是对这些不以为意罢了。想起自己睡了这么久,安瑾又问,“这些天有什么事吗?”

      折枝的眼神一闪,结结巴巴答,“没有什么,大事……娘娘您且安心养着……”

      ……

      日复一日的百无聊赖,安瑾也恢复得快,这些天她不再去想春黎的事,只睡觉、饮食、喝药,还偶尔在院中坐坐。

      这天,安瑾和平日里一样坐在院中,盯着秋千出神。

      突然听到院外一阵吵闹声,还有人在叫喊着,“娘娘……娘娘……”

      是粗沉的男声在呼喊,听着来源,像被拦在湘院门口。

      安瑾不为所动,甚至没有开口问一句。她依然盯着秋千,对身边的丫鬟道,“拆了吧。”

      “娘娘……”丫鬟欲劝,却又不敢多言。安瑾喜动,知道傅怀不会来湘院,在院内常关起门来玩得疯,这秋千就是她最喜欢的,不仅荡得高,还常站在上面,近身伺候的丫鬟都知道,安瑾喜荡秋千。

      院门口的嘈杂声更胜,惹得安瑾心烦。她朝着门口看了一眼,身边的丫鬟慌忙说,“奴婢去看一看。”

      “不必了,我去吧。”安瑾起身,她只想用最快的速度解决,好让耳根清静。

      靠近院门,争执声听得一清二楚。

      折枝阻着来人,“不是说了吗,娘娘尚未康复,不宜见客,您再等几日。物件直接交予我便是,我自会呈递。”

      男子:“我一定要亲手交给娘娘。”

      安瑾绕过照壁,“要交给我什么?”

      “娘娘……”折枝有些紧张,微微低头让到一旁。

      安瑾打量着门口的人,看他衣着非府上下人,不过见到安瑾就立刻跪下行礼,亦不像普通百姓。

      安瑾:“何人?”

      听闻安瑾询问,来人并未说话,只是抬起了头。

      “万伯……”安瑾眼中满是惊异,跪着的正是在安府几十年的管家。

      按理说,在安府祸事之后下人都会被发卖,而像万伯如此年长,一般找不到下家,多半只能流落街头。

      “老奴,拜见娘娘。”万伯确认安瑾认出了自己,不改行礼的姿势。

      “万伯你快起来。”安瑾见他不动,又示意门口值守的小厮去扶。

      安瑾:“刚才听闻你有东西要交给我?”

      万伯:“是。”

      “正好我也有事问你。”安瑾吩咐道,“折枝,带万伯去殿内。”

      ……

      屏退了殿内下人,安瑾开口问道,“万伯,有什么要给我?”

      万伯从怀中掏了许久,才拿出一方帕子,里面包着一封信笺,信封被折得有些皱,像藏了很久。他把帕子塞回怀中,又将信笺举过头顶,呈于安瑾面前。

      安瑾看着信笺,却迟迟不动作。她猜到了写信之人是谁,更没有勇气去接。

      时间仿佛定格了,万伯举着信笺不退,安瑾看着信笺不取。

      安瑾的目光划过万伯的手,他举得郑重且平稳,仿佛只有安瑾接下,他才会改变姿势。

      安瑾的胸口犹如压了块石头,喘不过气。她逃避了这么久,却改变不了自己是安府唯一幸存者的事实,该来的终究会来,而该面对的,也终究要面对。

      安瑾接下了信笺。

      万伯也缓缓放下手,“老奴知道娘娘不愿看信,是怕伤心。只是此事是老爷吩咐,说信一定要交到娘娘手中。若是不能亲手送给娘娘,老奴就是死,也无颜见老爷。”

      安瑾手中捏着信笺,却没有打开。如她所料,这信是父亲给的。

      万伯像是完成了使命,行礼欲离开。在他刚退到门边之时,安瑾才开口问道,“安府现下如何了……”

      万伯闻言,又回到安瑾面前答,“回娘娘,安府已封。安老爷觉察到异样,便提前撤了老奴的仆籍,留下了此信,叮嘱我务必交到娘娘手上。所以在发卖下人的时候,老奴得以幸免。”

      安瑾算了算日子,从她得知祸事之日算起,已过月余。既然万伯看重此事,又缘何拖了许久才来明王府。

      安瑾问,“今日八月十几了?”

      万伯:“八月十五,中秋了。”

      安瑾:“京城距誉襄郡州虽远,行路也不用如此久吧。”

      万伯:“老奴刚离开安府,就有一大批官兵入府……尸首都被弃在乱葬堆,老奴不忍,花了些日子将他们入土。老奴到王府之时,娘娘正病着,王爷见过老奴,却不让我见娘娘,老奴已等了数日,听闻了一些事,所以今天才贸然来求见。”

      万伯所指,都是安瑾在府上受冷落之事。这些耳闻让万伯失了耐性,急着见安瑾一面,确认她安然。

      联想起折枝的反应,安瑾也明白了原委。万伯到王府之时,正值安瑾大病初愈,所以傅怀和折枝一起瞒着,没让万伯见她,是怕她受刺激,又想起安府的事。

      安瑾在信封上轻轻抹了抹,视线一直未离开信笺,淡淡问了句,“安府还有人吗?”

      万伯:“此大罪,九族皆株。”

      安瑾手上的动作一滞,“我记得我爹有个私生子,可有幸免?”

      “私生子……”万伯似是想了许久,才答道,“是曾有一个外室之子,比娘娘年纪还长几岁,不过在文德十七年便殁了。”

      安瑾:“我怎不知?”

      万伯:“当时正值娘娘大喜,老爷知道娘娘不愿提及此人,便没有和您说。”

      安瑾:“这私生子叫什么?”

      万伯:“安湛。”

      安瑾回忆了片刻,是听过这个名字。文德十六年,安瑾突然得知爹爹在外有个比自己还大的外室之子,还想把那人接回府上,于是和安老爷大吵了一架,负气离家,在京郊住了数月。

      本以为此人有可能幸存,不想他早在七年前就死了。

      不知为何,安瑾忽的想起承言,若梦境为真,承言也必是真实存在的。他的身份一直是个谜,不仅和傅怀相熟,还持有安府家主的令牌,想来万伯一定对他有所了解,于是安瑾又问道,“万伯可知承言?”

      “承言?”万伯顿了片刻,才在记忆中寻到蛛丝马迹,确认道,“可是言公子?”

      安瑾:“不错,他是何人?”

      万伯讶异,“他……他就是安湛,承言是他的字。”

      安瑾从椅子上站起来,“你说安湛就是承言,就是言公子?他还有安府的令牌?”

      万伯:“他有……”

      安瑾:“他文德十七年……殁了?为何?”

      万伯:“自裁。”

      安瑾:“自裁?缘何自裁?”

      万伯:“不知。只留书信一封,便自刎了。”
note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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