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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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间里正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的游戏。见李黛回来一起抬头问：“唐长老呢？唐长老呢？怎么不进来。”
李黛不想多说，只含混回答：“跟学长在外面聊天。”
众人好奇：“啊？他们认识吗，在外面聊什么？”
李黛说：“学长一直很照顾她的。”
副部来解围：“刚才谁玩输了？不准趁机躲掉。”
李黛松口气，故意问：“你们还背着我喝酒。”
众人知道她不是真的反对，分分卖乖讨好：“一点点一点点，部长也来嘛，我们保证克制。”
李黛坐过去。原来他们在玩诗词行酒令，倒是别致。不过大家水平有限，又只是找乐子，念出来的都是打油诗。这么轮一圈，配上各种惩罚措施倒也有趣。李黛放纵自己游戏，没有再端着仙女的架子。输了就利落认罚，有一次抽到喝一瓶啤酒的惩罚，大家都说换一个换一个，她自己却不含糊直接吹了。当然迎来一片叫好声。
人人都快乐。
只有她自己在想：聊什么呢，聊得这么久，或许一起走了吧。
算了。算了。
唐大音自然是爱怎么样就怎么样。
她管不了。她什么时候管得了呢？
就连给唐大音打个电话都战战兢兢。
李黛不承认自己是借酒浇愁，但确实不多久就醉了。
模糊间感觉自己躺倒。
她觉得虽然都是熟人，可这种情况还是该警醒些，于是挣扎着想坐起来。
但是头太晕了，实在没有力气。
李黛心里后悔自己冲动，后悔着便觉得委屈，于是哭出来。不想丢脸，好歹忍住没有嚎啕，眼泪还是沾湿衣领。
隐约间听见众人问怎么了。
她强撑着回答醉了，先回去。
又是一顿的努力挣扎与推推搡搡——难受得想吐了，终于被人握住手。
“没事，”这人说：“先歇一会儿。”
李黛突然就安心下来。
她被扶着，依靠这人躺下，不久身上又给披一件外衣。
温暖又踏实。
歌声时断时续，隔一段就有一阵闹哄哄的吵嚷。
这些声音都很遥远。
她觉得自己好像是在闹市，一路走一路寻找，终于看见唐大音骑着她那辆灰黑色的车子，慢悠悠骑在前面。
她不敢叫她，生怕一叫这人就要像上次那样跑掉，于是默默跟在后面。
可是她无论怎么都跑不起来，更加走不快，好似遇见了鬼打墙要被困在原地一样……
李黛急得要哭，她终于叫：“唐大音，唐大音。”
唐大音果然飞快地骑行跑掉了。
为什么，明明说过十分钟的期限作废，等我来了你才走。
这肯定不是真的。
李黛在睡梦中挣扎起来。
眼皮好像有千斤重。
灯光像蒙着一层陈旧报纸，欢笑声响遥不可及。
她告诉自己坐起来坐起来……
有人扶住她：“你说什么？”
她难过极了，喃喃说：“头疼。”
随后额头压上温暖手掌，又滑开，慢慢在她发间按摩。
“没有发烧。”
嗯……啊，没有吗，可是头好疼呀。
那人说：“不要乱晃。”
不要……哦好……不要。
安静了好一会儿，突然又有人出声：“醒不来了，你怎么不带她回家。”
李黛模模糊糊地想：这又是谁？
这人又说：“你住得近，不正好？难道要把她放去酒店？喝醉酒又独自一个人……”
李黛不喜欢这个声音。她想要追寻那个令她安心的人……但那个人就是不出声。
叫她心烦的人却再一次开口：“你要是这么不想照顾，那我来照顾也行。真漂亮，反正我不吃亏。”
李黛愤怒了。你明明喜欢唐大音，还想脚踏两船吗？我一定向她揭露你真面目！
她实在气愤，于醉中挥舞手臂，砸到了台几的大理石桌面上。疼得直抽气。酒也醒了一些。摇摇晃晃地坐起来，看见唐大音正跟学长皱眉：“你不要乱说话。”
学长问：“哪一句是假话？”
唐大音按着李黛的手臂，将她收束住不叫乱动：“那就别说话。”
“你有本事带她回家啊。”
李黛仰脸去看唐大音。太困了，眼皮简直要掀不开，只好使劲眨眼。
唐大音于是又伸手盖上她眼睛，说：“我带回家。”
就像有人突然按下安睡键，这句话后，李黛短暂的清醒又被黑甜乡围拢歼灭。朦胧里她听见一阵歌声：“寒叶飘逸，洒满我的脸，吾儿叛逆伤透我的心，妈妈真的很受伤……”
——什么妈妈，唐唐才没有你这样的妈妈。
之后就是一片空白了。
不是雾蒙蒙的叫人恐惧的空白。
出奇的，是一种软绵绵的，糖果一样甜蜜的空白。
可真怪。
……
李黛向来知道自己长得漂亮，她也很懂得漂亮女孩应该怎么保护自己。因此她从不曾让自己在外面酩酊大醉，更没有过这样一睁眼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的情况。
两人座的布艺沙发柔软舒适，盖身的小毛毯带一种夏日清香。仰头正对是一大面落地窗，冷色调的麻质窗帘遮盖住城市一半的璀璨灯火。再环顾，一居室，开放厨房、开放卧室。有占了整整三面墙的壁挂书架，海浪一样从玄关一直推进卧室。
舒朗任性又神秘。
这是谁家？
她脑海里自然有了一个答案，只差验证。
于是她落地，然后朝着传来哗哗水响的浴室去。
敲了两下门，不等应答就自顾自地推开。
里面是她所想的那个人。里
面是唐大音。
热热的水汽氤氲。
唐大音的肩背线条跟水里生养长大的人鱼那样漂亮。皮肤经流水冲刷，温润得像是名贵瓷器。
李黛不知自己是着了什么魔，竟敢走上前去，甚至动了手。
唐大音给她的莽撞震惊，好半晌才想起推开她、抓条浴巾将自己裹住。
这家里没有装浴帘，唐大音只好先去卧室换了衣服。
她推人的力道是轻轻的，李黛得以在原地迷茫。
我……怎么伸手了。
啊。
这时候她其实有些醒了，看着一地的泡沫狼藉觉得无地自容。
怎么了！真的怎么了！一在唐大音面前就智商清零，回回都要丢丑给人看。她垂头去水池接水洗脸，希望自己可以更加清醒些……怎么解释。
不不，不要解释，其实不用解释，就说喝醉了。确实也是喝醉了。但喝醉了为什么去摸人家？
她又要急哭了。抬起头从镜子里看自己，然后小声惨叫。
妆花了！——这才真是糟糕透顶。
怎么这么蠢呢？
唐大音再回来的时候，她正撑着洗手台自闭。听见人来也不敢回头，甚至想干脆原地晕倒假装失忆。
唐大音在门口看了她好一会儿，才叹息问：“要不要洗澡？”
“不……哦……那也好。”
唐大音说：“你醒了没有？”
“醒了……”
“真的？你在干什么，转过来。”
“我不要！”
“……”
李黛悄悄从镜子里看了一眼——唐大音满脸的一言难尽。再不会有更艰难的时刻了，李黛又往角落缩了一下：“你出去……我洗澡。”她觉得自己真实无理取闹。
唐大音听不见她的心声，也没有理会她的诉求，大步走过来攥住她手腕：“我帮你擦脸，别洗澡，休息吧。”
李黛瑟瑟地不敢挣脱她，只能弱气争辩：“我真的醒了。”
“嗯。”
“真的，没有喝醉！”
“好。”唐大音随口应着把李黛拉去外面的沙发，按住坐好：“我先洗头，五分钟就够，再给你洗脸。坐得牢吗？”
——她根本不相信我醒了。
算了。
李黛丧气地想：反正在她心里我肯定是个傻瓜。
她没精打采地回应：“能坐住的。”
唐大音嗯一声重新去了浴室。水声又哗哗响起来。几分钟后，唐大音绞了毛巾出来。
她看起来是要亲力亲为替李黛擦脸。
李黛连忙喊停：“不行不行……蹭上去毛巾就花了。”
“你涂了多厚的妆？”
李黛瘪嘴：“才不是……”
唐大音微微笑了：“擦吧。毛巾热的。”
李黛默默将脸埋在毛巾里。
唐大音说：“没有卸妆水，我下去买。”
她透过毛巾闷闷辩解：“真的是淡妆，没有多厚，洗面奶就够的。”
“真的？”
李黛想，这一晚上都分不清是撒酒疯又花妆的自己狼狈还是洗澡被闯入的唐大音狼狈。
算了算了。
她破罐子破摔，将脸从毛巾里探出来：“你真讨厌。”
唐大音探手捏了捏她后颈：“那为什么要跟到我家。”
啊！这个动作！这个讨厌又亲昵的动作！
她眼睛里又起雾：“是你带我回来。”
唐大音说：“你抓着我不放。”
李黛扑过去，抓住唐大音，将头埋在她肩膀不放：“那是我喝醉。”
唐大音轻轻拍她后背：“洗个澡，睡一觉。”
“今晚一切都是梦吗？不管好的还是坏的。”
唐大音将她从自己身上撕下来：“做梦。”
她真的讨厌。她都不知道说假话安慰人。
可李黛其实也不希望今夜一切都是梦。
不管好的坏的，都该是真实。
是真实，才可看清内心。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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