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水赋英才》耽

7、第六章

　　凤华城
　　“我送你回丞相府交任务，顺便正式拜访一下丞相大人。”洛征开玩笑一样地对简英才说，只是他表情一本正经的，“不过，如果你这次再趴墙角，我就直接出来揭穿你了。”
　　“啊哈哈。”简英才尴尬地笑两声，不知是不是在他手下做了几天的兵的原因，她现在见他居然有种莫名地畏惧感，而且是那种下级对上级，由内而外的畏惧。她这个丞相之女的风范都没有了。
　　“丞相大人。”洛征作揖。
　　“大将军得胜归来，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丞相也恭喜道。
　　“不敢当，这次多亏了令千金，不然胜负还说不定呢，果然令千金还真是巾帼不让须眉。对了，这是一份茶叶，空手上门拜访终归是不合规矩的，但介于丞相身份，想来也不缺什么，只好随便拿些东西来聊表心意。”洛征放下一盒茶叶。
　　两人愉快地交谈起来。
　　“什么？她自己冲出去的？！”听完整个作战过程的简父，差点想把简英才喊过来拷问一番，好好解释一下当初是怎么担保的，现在又是怎么食言的。
　　“丞相大人，我这次来主要为了边地官员的事情的。”
　　“哦？我已经上书，王已经派人彻查革职了，想来事情已经办好了啊。”丞相疑惑地说，“怎么，还没完成，还是出了什么事故？”
　　“没有，这件事是完成了，可是很难担保以后不会再有此类事件。”
　　“照你的意思，当如何办？”
　　“在下一介武官，不懂政务，方法也只是随口胡说罢了，在下觉得，当挑选正直之人每年亲自调查各地官员的任职情况，定期挑选一些地方进行官员的彻查。以绝祸患。”
　　丞相思考片刻：“好，我即刻上奏，言明此计。”
　　“多谢丞相大人。告辞”洛征拜辞以后。简太爷从侧门进来：“这个洛征倒是一表人才，很有谋略，有见解啊。”
　　简父也附和着：“后生可畏。”
　　“哥。”简英才一回来就看见简时杰在读医书。
　　“怎么，活着回来了？”简时杰抬起头，把书合上。
　　“昂，我可是一招制胜的。”简英才不自觉地开始夸口。
　　“那看来那些匪徒武功也不怎么样嘛。”简时杰回敬道。
　　“谁说的，可厉害了好不好，你要是在场，估计得吓晕过去。”俗话说，对手的水平同时也象征了自己的水平，简英才立即开始夸（张地）赞（扬）起鲍蛟来，以此暗暗地夸（奖）（炫）耀自己。“对了，你负责的病患怎么样了？”
　　“好转了，只是治本的药草贵，得病的又都是些贫苦百姓，恐怕负担不起。父亲还在为此向朝廷提出一定量拨款。我们丞相府已经担负了十几位病人的药钱了，再这么做好事下去，我们丞相府的那些家丁都需要辞退了。”简时杰无奈地说，“还有，你什么时候有的小丫鬟，当初不是说好了，都不要随身丫鬟和侍卫的吗？”
　　“哎呀，人是会变的嘛，我这不是觉得有个人陪自己聊聊天挺好的嘛，好了好了，好几天没回来，她该想我了。”简英才炫耀似的说。
　　“……”
　　简英才快速冲进屋子里，一把抱住迎出来的秋葵。
　　“啊，秋葵，多日不见……”
　　“小姐，水打好了，您先洗个澡吧。”赤裸裸的嫌弃。简英才无语，“好吧好吧。”
　　第二天
　　“我有一种预感，秋葵，我觉得今天我爹回来找我麻烦，我们出去躲一躲吧。”简英才一大早就对秋葵神秘兮兮地说。
　　“怎么会，小姐你昨天下午才回来，老爷心疼你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来找你麻烦，你也没做错什么事啊。除了昨天晚上吃饭的时候一激动，一连打碎了三个碗，然后半夜醒来突然大喊敌军来了，引来了府里面的护卫一阵紧张，全府搜查以后发现只是小姐在说梦话而已，和以前的刺绣作业作弊以外也没什么了啊。”秋葵汇报了简英才的“战绩”以后，觉得简英才还是出去躲躲好了。
　　“其实这些还不是最主要的原因，昨天，洛征不是来找我爹谈话嘛，我怀疑他会向我爹告状啊什么的，你知道的，男人告起状来就是喜欢添油加醋，尤其是那个男的还特别讨厌你，看不起你的时候。”简英才走在街上，凑在秋葵耳边说。
　　“虽然奴婢觉得只有小姐你告简公子的状的时候才会不停地添油加醋，不过，我还是相信小姐你，帮助小姐你的。”看到简英才威胁的眼神，秋葵信誓旦旦地说了后面的誓言。
　　“走吧，进攻御史大夫府。”简英才带着秋葵边走边左右看，防止被丞相大人当街抓回去审问。
　　“流萤！我来看你啦！”远远地，简英才就开始大喊宋流萤。
　　“怎么样，这几天累着了吧。”宋流萤细细的声音十分温柔，又给简英才准备了许多甜食，充分地给予了简英才一种近乎恋爱的感觉。
　　“我一定要给你好好讲讲当时的情景。”简英才又开始了。
　　不过要说这凤华城最好的听众莫过于御史大夫之女了，首先你说什么稀奇古怪的事情她都相信，即使有时候你说话前后甚至矛盾了，她也不会拆穿你，其次，她会全程听你讲完，并且偶尔要求你把某个部分细致地再讲一遍，充分地满足讲述者（简英才）的虚荣心，最后她会由内而外地表现出一种钦佩，令人（简英才）心旷神怡。
　　于是简英才成功地将三招内战死了两位偏将军改成了一招内，五员大将横死沙场。又把自己腾空而起最后意外砸中鲍蛟，狼狈倒地的故事改成了，自己拿起剑，微微一笑，鲍蛟一时晃了神，简英才腾空而起，有如天神下凡，一剑俘虏了那个五大三粗的蛮横土匪首领，最后顺利地跨坐在自己的马上，全场拼命喝彩，大喊“简将军”。
　　这才是事情原本应该的样子，虽然事实有那么一点点的偏差，但是没有人会在意的啦，宋流萤才不会特地去考证一番呢。一开始简英才还这么安慰自己，渐渐地她自己也相信这种新型说法了，不禁沾沾自喜，引以为傲起来。
　　“秋莲回来了。”看到门口站着的一个人，宋流萤说道。
　　“小姐。”秋莲低着头喊了一声，准备退出去，不打扰简英才和宋流萤两人之间的聊天。
　　“秋莲？”简英才问宋流萤。
　　“对啊，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哦……”或许只是我想多了，毕竟名字只有两个字，重一个字也很正常，况且只是姓罢了，简英才想着，便不再说了。
　　“姐？”一旁的秋葵忽然小心翼翼地喊了一声。
　　“秋葵？”秋莲抬起头诧异地问。
　　“你们……”简英才和宋流萤被这戏剧性的一幕惊呆了。尽管简英才有过这种想法，但是刚刚又被她自己推翻了，所以她的惊讶并不异于宋流萤。
　　“那是你新来的丫鬟吗？”宋流萤问简英才。
　　“嗯，前几天我腿受伤的时候，我爹带来让她照顾我的。”简英才说着，又仔细地看着两个人，两个女孩子虽然形容并不完全一样，但眉眼间仔细看看，还是有相似之处的，但是秋莲显得比秋葵成熟得多。
　　在简英才大大咧咧地追问下，秋莲才说了其中的原因：
　　“我们家一共有三个孩子，两女一男，男孩子是我们的弟弟。本来家里并不算富有，但还是有些积蓄的。只是后来，父亲迷上酗酒，不仅不去干活儿，还逼着母亲将家里的钱拿出来买酒喝，母亲后来不给了，父亲就去赊账，过年的时候，酒家来家里催债，母亲没有办法只好将家里的钱全部拿出去还债务。有时父亲酒醉回家，稍有不如意，便打骂母亲，我和秋葵跑过去劝的时候，也被连带着一起打，嘴里还骂着不堪入耳的脏话。
　　“家里逐渐贫寒，别说再养三个孩子了，就是两个大人想吃饱肚子都很难。父母重男轻女，家里得了什么能吃的东西都是给弟弟的，我跟秋葵经常吃不到饭，只好出去捡东西吃。后来家里实在是什么都没有了，弟弟哭着要吃饭，母亲就把我领上街，恰巧遇到了御史大夫的管家在一处地方买丫鬟，因为年龄的问题犹豫不决，于是母亲趁机把我推了过去，说了一个对于管家来说还算合算的价格，写了卖身契，我就到这里来了。我觉得在这里挺好的，至少每天都还能吃到饭，而且小姐对我也很好。”
　　秋莲望着秋葵：“后来我就不知道了，秋葵，你怎么到丞相府去了？”
　　秋葵低下头：“自从姐你消失以后，我在家里到处找你，哪儿都找不到，于是我就去问母亲，姐姐去哪里了，母亲一听到我提到你就要打我，父亲便也帮着她，弟弟只是在一旁看着。后来我不敢问了，渐渐我知道，是母亲把你送走了，她重颜面，不肯让别人知道我们家已经穷到卖女儿的地步了，但是那只是掩耳盗铃罢了，邻里之间谁不知道。
　　“后来弟弟在外面打伤了人，人家要去告状，家里又出不起买药钱，母亲大概是想到了你，便想把这一套用在我身上，但是一直谈不妥价钱，大概姐你的价太高，母亲贪心，但附近哪里有其他什么人家为了一个丫鬟给那么高的价钱，于是母亲就想去找御史大夫府的管家，但是他不需要丫鬟了，又告诉母亲可以去丞相府试试。母亲带我去了丞相府，恰巧丞相府的千金近来腿受伤了，要一个小丫鬟细致地照顾一下，顺便帮忙解解闷儿。于是我就去了丞相府。但是这次母亲并没有签卖身契，而是选择暂时做工，一方面是因为丞相府管家说小姐并不喜欢丫鬟跟着，只要一个丫鬟照顾一段时间就好了，另一方面，母亲大概觉得我还有用处，倘若一次性卖掉，恐以后家里有什么祸患无人解决吧。
　　“后来小姐腿好了，我不想回去，就求小姐把我留下……”
　　一番话说得秋莲，秋葵两姐妹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唉……你们两个这么久没见，如果想自己去聊些贴己话儿就去讲吧，我们这边暂时也不需要人。倘若有什么事情再喊你们。”宋流萤比简英才细致很多，对秋葵、秋莲说道。
　　“谢小姐。”两人挽着手出去了。
　　宋流萤和简英才也牵着手走到一处凉亭里坐下，风并不冷，细细柔柔地吹着。
　　“我一开始还真不知道这世间还有这么多不幸，和这么多巧合。”简英才由衷地感叹一句。
　　“是的啊。只是话又说回来，这一切的一切，到底是由什么造成的呢？”宋流萤望着手上的那个白瓷茶水杯，杯的外壁上画着蓝色的小花，新颖别致。里面茶绿色的水，清澈透明，像一滩小小的湖，倒映出宋流萤的眼眉，上门浮着几片微微蜷缩，但又似乎正在展开的墨绿色茶叶，叶柄稍粗，至少比简英才喝过的要粗一些。
　　“因为一个字：穷。”简英才慎重地思考一番，回答道：“穷，则思想落后；穷，则心起贪念。但若要再细细追溯下来，或许还是因为当今政策和社会风气的原因。如果当权者能多关注一点这些落后的贫苦百姓的生活、思想和教育，多帮助他们，教他们劳动，给他们更多的谋生途径。少奉承那些权贵，少巴结那些位高的人，少贿赂些。或许一切都会好些了吧。”经过了剿匪事件，简英才感触颇深，不由得将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
　　“果然是丞相的女儿，出口不凡。”宋流萤夸赞道。
　　“啊啊啊，我也只是照搬我爹的大道理而已，没什么我自己的见解在里面。果然多背一点套话还是有用的。”简英才尴尬地笑着。
　　“以我对丞相的了解，他绝对不会有这么新奇的见解的。”御史大夫走过，调侃道，“简千金啊，别怪老夫在这里偷听你们谈大事啊。”
　　“伯伯好。”简英才一副乖巧地样子，喊了一声。内心：嗷嗷嗷，吓我一跳。
　　“诶，老夫觉得你刚刚那席话很有见解的，多加完善一下，改天老夫上奏朝廷，倘若各方面条件允许，定不让这番独到的建议付之东流。”御史大夫爽朗地笑着。
　　“呃，伯伯这不过是闺房里的随口一谈罢了，传出去，恐被人耻笑。”简英才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她一开始也只是随口一说而已。
　　“怎么会，老夫就觉得不错。”御史大夫匆匆说了一句后，就被管家叫走了，大概政务繁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