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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下眉头上心头 ...

  •   高安仔细分辨着雨中的混着的琴音,待一会儿后道:“嗯,的确有琴音,不过这雨也下大了,和着雨声显得琴音并不好听。”
      秦津予眼神呆呆地看着楼阁,似乎能看得入室一般,口中说着:“不,雨中赏琴别具一番风味!雨声乃自然之音,琴音和着雨声就觉得琴音是从天上飘来的霓音,这样的琴音与天地结合在一起,乃万音之首。”
      “可是,公子您也总不能这样站着听吧,要不改日再来听?或者明日我们来此家拜访,再好好品这万音之首?”高安焦急地说。可秦津予并没有反应,只是呆站着,高安无奈只好又说:“那公子您等着,我这去借把伞来。”说完便跑开。
      此刻留下秦津予一人,他专注地听着琴音,似乎一切外在物质皆不在他的眼中。不知过了多久,高安脸上挂着水珠回来了,手上也多了一把伞,见秦津予依然站着,目中无他的样子,也只好摇头,默默地站在秦津予旁给他撑伞,而秦津予对高安的离去,归来,借伞,撑伞一切都不知,全神都在琴音里了。
      终于,琴音毕,秦津予如惊醒一般,转即回过神来,依然默默地看着阁楼,只是眼中多了些神采。
      高安看着秦津予的样子,猜着秦津予的心思,道:“这琴音是出自女子之手吧?”
      “我看不然,这抚琴者用的力度极大,没有一点柔情,不像女子所抚。”秦津予摇着头说。
      “啊,这样啊?公子竟能听出抚琴人用的力度,可见公子的音律也是极好的。”高安识趣地对秦津予说。
      秦津予似乎爱听这话,点着头微笑说:“只能说是祝文的音律好,教得也好。”
      “可公子也是极有天分的,要是换作我无论学多久都是成不了气候。”高安脸上故作郁闷之色,果然,秦津予哈哈大笑起来,“那这样的话,果然应了慕家二公子的话了。”说完又是一阵笑,高安思索一会儿,也笑了出来,但见了秦津予衣裳半湿,忙说:“公子,快回客栈换衣服吧,隔日凉了可不好。”一阵风吹来,秦津予觉得身子有些微凉,便点点头,临走前又望了一眼阁楼,心想:此情若是女子弹奏出来又多好。

      回到客栈,高安伺候着秦津予换了衣服,心里度量着事,见秦津予在窗边听着雨声品着茶,似乎在回味刚才的琴音,又不好打扰,只好在屋里闲站着。
      “高安,你还有什么事吗?”秦津予似乎猜到高安的心理,他并不回头依然望着窗外。
      高安一笑,“其实也没有什么,就是公子前些日不是让我打听那位姓罗的姑娘的事吗?”
      秦津予转过身走到桌前坐下,思索了一会儿,“怎么?她怎么了?”
      “不,不,公子别误会,她没什么。我只是……”高安以为秦津予是误会了罗瑾然,想着要解释,可又找不出话。
      “你只是什么?”秦津予含笑问,高安见秦津予笑着说话,便答:“只是觉得公子多情,怕公子忘了她!”
      秦津予皱眉,“我很多情么?”
      高安一慌,想解释,“不是,不是,才子皆风流!”
      “我已二十有二,家中妻妾却三人,怎叫多情?怎叫风流?”秦津予皱着眉头,瘪着嘴说。
      这话把高安弄糊涂了,家中怎么才三位夫人呢?但口中答着:“是。”
      秦津予转过脸,严肃地问:“那罗姑娘怎么了?”
      高安躬身答道:“这罗家本是这金城里富贵人家,只是这些年生意有些败落了,但在这金城里还是算得上名门。这罗家的老爷叫罗本善,原有夫人丁氏,可是早年去世了。现在家中只有一房妻室,便是续弦蒋氏。罗老爷只有两个女儿,大女儿不是……”
      “够了,够了,我让你说罗家小姐,你给我扯罗家老爷做什么?”秦津予有些不耐烦地打断高安,高安忙陪着笑说:“公子,别急,这罗家二小姐不是来了吗?”秦津予叹口气,无奈地示意让他继续说,于是高安道:“这大女儿并不是罗老爷亲生女儿,是现任夫人蒋氏嫁入罗家时带来的,但后来改了姓,叫罗佩娟。罗家二小姐就是前些日我们遇上的罗瑾然,她是罗老爷与原配夫人丁氏的亲生女儿。”
      高安顿了顿,似乎等着秦津予问话,但秦津予并未说话,高安不得不继续,“罗大小姐是足不出户,整日在家中的大家闺秀,听说长相虽然很一般,可是温柔贤惠,引得不少金城的公子哥提亲,但罗大小姐心性很高,统统都拒之门外。嗯……总之,这罗大小姐在这金城里是有很好口碑的女子。然而,这罗二小姐却恰恰相反,不似闺中女子一般恪守妇道,整日抛头露面,如男子一般。而且性子极为冷淡,对人爱理不理,高傲得很,在金城里的口碑就似慕家二少!”
      秦津予听完大笑起来,“有意思,有意思,这罗家老爷有意思,罗家大小姐有意思,罗家二小姐更意思。”
      高安留心想:罗家大小姐有意思,罗家二小姐更意思?那么公子还是对罗二小姐喜欢多些。于是接话道:“公子怎么想呢?”
      “你说罗老爷放着良家妇女不续弦,非要娶个嫁过人还有了孩子的女人,这不是有意思?罗大小姐只仗着‘温柔贤惠’的名义就能引起众人好感好言,而罗二小姐整日在外与人交道却不得好名声,这不是有意思?”秦津予口边旋着笑。
      高安速给秦津予递上一杯茶,道:“可不是吗?要么是罗老爷脑袋不好使,要么就是蒋夫人是绝色美女。可不是说这罗大小姐的长相一般么,可见蒋夫人并不是大美人,那就一定是罗老爷脑袋不好使了!”
      秦津予睨了一眼高安,“你以为人人都像你?这其中肯定有旁人不知晓的原因。”
      高安无奈,苦笑着说:“公子英明。”

      三月天似小孩,阴晴不定,前几日阳光明媚,转眼细雨霏霏,而现在又是暖阳微风了。秦津予主仆二人再次来到金城运河边上,可这次河边挤满了人,都伸着脑袋往运河上打探,嘴里都叫着“好”,惹得秦津予眼痒,于是使劲往人里挤,高安生怕主子出事,不敢溜神。运河边的人实在太多,秦津予根本挤不进去,于是他撒腿往前跑,高安见这情况马上追赶,口里不停地叫着:“公子,等等我。”
      跑到运河尽头秦津予才停了下来,此处人稍稍少一些,于是他急忙转进人群里往河上打望:只见远处有一叶竹筏在河面上悠悠飘行而来,竹筏上坐着一身碧绿衣着的女子,女子侧腿而坐,身子微微倾斜,手持紫色玉箫,朱唇微启,吹奏着《碧海朝仙曲》,动作轻柔而温婉。这时,岸上的人不再如先前那样喧哗,大家都默默地注视着河上的女子,静静地听着箫声,如进入了仙境,着迷这音色。
      渐渐地,竹筏近,箫声浓,只见女子的长发随风向后轻轻飘曳,女子面带微笑,眼神娇媚,如春风的花朵一样暖人心弦。听闻箫声,音律中仿佛带着无尽的爱,缠缠绵绵于运河之上,久久回荡。终于看得清女子样貌,秦津予不禁大惊——是她,是她,罗瑾然!
      居然——她的身姿这般轻柔,她的面容这般妩媚,她的眼神这般勾人,她的箫声这般动听,太不似初见的样子了——冷漠的面容,冷淡的眼神——统统都消失了,现在的她如一含情少女般动人,太意外了!秦津予不禁猜想:难道她为自己心仪男子献奏此曲?
      当竹筏飘到运河尽头时,罗瑾然轻轻起身,跨下竹筏,整理好自己的头发与衣裙,端庄地迈着步子上了堤岸。观看的人们更是屏住呼吸看着这一出戏。罗瑾然走到一静坐在太师椅上微有发福的男人面前,顿住了脚步,弯身跪下去,道:“女儿今日借着春日明媚阳光,河岸翠绿杨柳,芬香蔷薇,带着《碧海朝仙曲》向爹爹祝寿,祝爹爹福如东海,万寿无疆。”说完又磕了一头。
      坐着的罗父忙伸出手去扶罗瑾然,“好女儿,用心了,爹爹很高兴。”
      此刻,秦津予心里一松,微笑地看着罗瑾然的面孔。周围的人也谈论起来,有人说这罗瑾然真是心思独特连祝寿都与人不同,有人说这罗瑾然看不出还是孝女呢,有人说没想到这罗瑾然竟有如此可爱之面,有人说这罗瑾然今日的样子堪于俏红楼的娇娘一比高低了,周围听的人大笑起来,场面顿时热闹非凡。
      “把大伙叫到这来就是为了看你搞的这些花样?你可真有面子!家中贵客不顾,来看你这小丫头耍杂!”一尖锐女声响起,周围的人立刻安静下来。
      罗瑾然听到这突如其来的声音后立即换成平日里极为冷淡的脸色,只侧了一下眼,“你是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尖锐女声一下爆发:“我是谁?我是罗家夫人,是你娘!”
      “我娘?我娘早死了,你不过是我爹的续弦,还是个带着拖油瓶的续弦。”罗瑾然嘴中刻薄,面上冷淡,这样子显然是气势十足,而旁观的人听了皆大笑起来,唯有秦津予摇头叹气,慢慢地走向罗瑾然。
      蒋氏一气,指着罗瑾然大骂:“你今日的样子像极了那狐媚,果然是那狐狸精之后。”随即一冷笑,“哼,这样的女人没好命,死得早,你也会像那狐狸精一般没好命,贱命一条。”
      罗瑾然听到她侮辱自己亲母,一时气不过,于是向前跨了一步作势要扇她耳锅子,高举右手欲要打下去时手却被人握住了,罗瑾然带着愤怒向后看,竟是秦津予。

      秦津予拉下罗瑾然的手低声说:“别这样,她毕竟是你长辈。”说完又笑看着蒋氏,道:“要知道——蒋夫人您才是续弦,要说狐狸媚子应该是蒋夫人您才对,怎么会是罗夫人呢?”周围人一听又复笑开来。
      蒋氏听到秦津予称自己是“蒋夫人”,而称罗瑾然的母亲“罗夫人”,心里的气更是不打一处出,大声破骂:“瞧,这不要脸狐狸精,立马就有臭男人为她解围。”周围人越笑越开心,越笑越放肆,此时罗瑾然只是默默站着,表情难过地望着自己的父亲,眼里充满了一种渴望。
      “我只是见这姑娘好心给父亲拜寿,却被夫人闹成这样,出自同情而已。”秦津予温和地解释说,此时观看的人在高安的带动下忙喊着“就是,就是”。
      “好心祝寿?我看是诚心来求情的,谁不知道半月后她要……”话未说完,面上一阵讽刺,又哼了一声,“可惜没用,不能改变了,白费心机。今日让所有的贵客来这里看你表演,这就叫没娘的孩子没有教养!”
      虽然秦津予有些话并未听明白,但是对后面一句话是明了在心的,于是反驳道:“刚才蒋夫人不是称自己是这罗二小姐的娘吗?怎么现在又说她没娘呢?难道在家里蒋夫人并不把二小姐当自己女儿看,而是虐待她?”周围人听了似乎明白什么,于是对着蒋氏指指点点,弄的蒋氏气黑了脸,指着秦津予道:“你满口胡言乱语!”秦津予依然温和道:“至于把家里贵客带到这里来,根本就不是没家教,而是请贵宾们看‘倩女迎筏祝寿图’,不是给大家助兴么!不是给罗老爷填开心么!”
      “是啊,她的表演真是有魅力,就像……就像俏红楼里贱妇!”蒋氏依然不依不饶。

      周围人听了这话一下又哄笑起来,在旁一直未说话的罗父黑着脸忍受着这一切,突然,罗父起立,道:“够了,都给我闭嘴!今日是祝寿还是什么?脸都丢尽了,统统给我回家去!”说完便转身离去,吓得蒋氏急忙跟了上去,带着一大家子人往罗府走,独独剩下静默的罗瑾然站在原地。周围看热闹的人见人已散去,于是也觉无趣,都撤走了,只剩秦津予还望着罗瑾然。
      秦津予见周围的人都离开后才上前去,“罗姑娘,人都走了,你……”话未完,罗瑾然便抬起头来,两腮约施粉黛,朱唇欲滴,而双眼噙着眼泪,似落非落。秦津予心一下就酥了,“娇美可怜”四字立刻拥了出来。罗瑾然带着哭腔说了一声“今日谢谢你”就突然转身跑掉,秦津予摸不着头脑想追却被身后的高安拉住了,秦津予急得直骂:“狗奴才,你这是做什么?”
      “公子,女儿家的心思,你还是别去,你与她不相熟。”

      秦津予一愣,放下要追去的念头,只是对高安说:“回客栈,今儿哪都不去了。”

      一连几天,秦津予都没有出过客栈,话也极少,更多时侯只是站在窗边看着远方。这些日来可口的饭菜秦津予也不怎么下咽,拿上筷子还没吃几口就罢筷了。这样的情况吓得高安请了大夫来,要是换作原先的秦津予定不会让高安这样摆布,而今日的他却极为配合,一会儿给伸手让大夫把脉,一会儿回答大夫的问题,好似他也认为自己病了,需要大夫来看看了。
      老医者把了脉,捻胡须问:“公子可有觉得哪里不舒服?”
      “整日没精神,提不上劲儿来。”
      “可有觉得疲累?”
      “没有,夜里睡不好觉,白日却也不打瞌睡。”
      “那胃口怎样?”
      “对什么都没有胃口。”
      “那公子是否坐立不安?”
      “有。”
      老医者又把了一下脉,思索了一会儿后笑道:“公子并无病。”
      “胡说,那我家公子怎么茶饭不思的?”高安急忙叫道。
      老医者笑道:“好个茶饭不思!你家公子得了心病,这心病还需心药医,我是没法了。”说着就收拾东西要走了,高安似乎还不明白要拉着老医者,而秦津予已然知晓,对高安说:“送大夫出去吧,不必多问了。”高安虽有不甘,但不敢不从。
      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秦津予含笑,摇头想:原来我也会有今天!今日总算明白了什么叫相思情。于是口中念道:“花自飘零水自流,一种相思,两处闲愁。此情无计可消除,才下眉头,却上心头。”
      这时送完医者的高安刚好回来听到这段词,虽说他不懂词意,可是他听到“相思”一词也就明白公子得的什么病,于是偷笑,心想:“在公子的家庭里只要是他看上女子,那女子定是马上送到面前的,如今却……”
      高安进入房间,见秦津予已躺在床上,于是轻声道:“公子,要不去见见那罗二小姐?”
      秦津予并不作声,只是听着。
      高安有些心虚地说:“其实,我上次有件事忘了说。”
      秦津予立马翻身起来,“什么事?”
      高安明知事情不对,急忙跪下,“上次听公子说这罗二小姐的干净只存在在金城里,而且并不想把她带回去,就没有启禀此事。”
      “什么事?”秦津予见高安的样子已知道事情不小,样子极为严肃。
      高安声音颤抖着说:“罗家二小姐被她母亲逼嫁给金城富商朱家老爷,婚期就在下月初。”
      “什么?你再说一遍。”秦津予眼里是惊讶、愤怒、难过,转过眼来死死地看着高安。
      “罗……家二小姐下月初要嫁给朱家老爷。”高安的声音颤抖得不行,眼也不敢抬一下。
      秦津予确定了消息气得急忙下床踢了一脚高安,“蠢奴才,什么事都办不好,留你做什么?”
      “哎哟”一声,可见秦津予这一脚踢的不轻,可高安顾不得这么多,颤抖着身子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奴才只是听皇上说不会把她带回去才没有禀报,不想皇上在这里生事端,但奴才的确没有想到皇上今日会如此喜欢罗二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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