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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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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
是夜。
贺茂光荣和妹妹弥音身处贺茂大宅中的占星庭中。
“只能做到这样的程度了吗,弥音?!”
一片幽蓝色狸猫形状的光雾笼罩中,只见两道利刃般的光线激烈地碰撞,发出足以刺穿常人耳膜的尖锐声音。
弥音穿着一身白色的浴衣,乌黑的头发狼狈地垂下来,几缕碎发被汗水黏在额头上。光洁的小腿上是几道触目惊心的血痕。她单腿跪地,以太刀抢地方才不至于倒在地上。
“弥音,我知道你能听见!!!”
贺茂光荣近乎怒吼。
忽然之间,弥音喉头一梗,一口鲜血喷涌而出。
“果然只能做到这种程度啊。”
“......不,我没事的。我还可以继续。”
弥音抬起右手胡乱地抹了一把下巴上的血。她看不见自己的样子,对面的贺茂光荣却看得一清二楚,一张脸煞白着,活像传说里的索了命的雪女。她刚刚的一口鲜血尽数溅在浴衣的洁白上,此时看去却是惨烈的紧。
“没必要勉强自己。”光荣想了想补了这么一句。
“废话少说。”弥音恶狠狠地回道。
两人身影交错,刀光剑影,布帛撕裂的声音。
那狸猫算是贺茂家宅的守护神,弥音懂事后习巫女道,这狸猫说来也有趣,守了几世的宅子没一个看上的主子,倒自愿委身弥音身边做个灵兽。
父亲平日里忙于宫里的事情,闲暇时间又要处理阴阳寮的事情,教习妹妹这种事自然就落到了长兄身上。
通灵这种事自古以来巫女们都驾轻就熟,然而阴阳师且须下狠功夫,在这一点上嘴上没把门的弟弟保宪不知道偷偷嘀咕了多少回如果自己的母亲也是妖狐说不定就能像结弦一样天生便会通灵。这话给光荣听见了,没少教训他。
平安时代的巫女地位却远远不及阴阳师们,更何况国家一向以男子为尊,女孩子们似乎生来只有嫁人这一条路,即便你是豪门贵族也逃不脱的命运,弥音又怎么可能例外。
除非做巫女。
对此弥音心甘情愿。
太刀上灌注了十足十的内力,纵使眼前这个人是自己的哥哥,弥音也不敢懈怠。一刀挥出毫无会还余地,本以为这次可一刀致命,没想到光荣仿佛早早预料到自己的意图。
原本她佯冲右侧却试图近前以极快的收势改袭左侧,然而哥哥总不愧是被誉为父亲的接班人。他一瞬之间闪身在弥音身畔,弥音忽然心中一颤,大呼不妙,背后便结结实实挨了一肘。这一击看似不是要害,内力却贯穿了她的旧伤。
弥音再无气力反抗,只是伏在地上咯血不止。
贺茂光荣深吸一口气,收刀入鞘。
“弥音,你的身体你自己最清楚。现在是关键时刻,有些话哥哥也不必跟你多说,不论什么时候家族的荣光都是第一位的。”
弥音淡淡抚过遮住自己眼睛的白缎,药效快过去了,世界很快又要变得寂静无声了。
她惨淡一笑。
“我知道了。”
夏梵宫。
门口的内侍看到羽生结弦到了,马上向宫内唱到:“羽生大人到————”
早早便候着的显仁亲王马上尽显地主之谊,上前极为热情地来迎接他。
结弦淡淡一扫宫内陈设,均是家宴规制,上座坐着一位妇人,虽然妆容掩不住岁月沧桑的痕迹,但仍能看出她年轻时是一位美丽的女子,这便是当今中宫之主藤原璋子皇后。
羽生结弦巧妙地停住步子,在亲王即将触及他的胳臂时深施大礼:
“羽生结弦拜见皇后,拜见亲王殿下。”
显仁亲王眼中露出不易察觉的一抹尴尬,但旋即将拉拢的手变作搀扶状。
“干嘛弄这些虚礼,好容易从长冈京回来一趟。母后从听说你要回来就催着我邀请你到宫里来吃酒,这弄得好像是我这个当朋友的礼数不周了。”
“怎么会呢,我虽然人在长冈京,但是一心都挂念着皇后娘娘的酒酿圆子呢。”
“显儿,怎么还不请先生入座,真是的这么大的人了还没点规矩。”藤原皇后笑着骂道。
“啊呀啊呀你看看我,羽生君一回来我高兴的什么似的,快快快,今天这酒可是父皇赐我的。他身体抱恙,本想亲自看看你的,奈何跟这好酒无缘哈哈哈哈哈哈。”
藤原皇后算是看着羽生结弦长大的,打小显仁也没少跟羽生玩闹,也算是半个兄弟。这贵族皇家本就藕断丝连,亲上加亲总嫌不够。
“承蒙当今陛下挂念,我先敬皇后,亲王一杯。”也不多言,伸手取过酒盅,一饮而尽。
“羽生君不愧是我的好兄弟。母后你看我就说羽生君与我不会生分的,我们还是如小时候一样的好,当时你看你,我,贺茂家的两个,还有杏奈和杏隆记得吧记得吧?”
怎么会忘。结弦捧场地一笑。仿佛又像想起了什么,顿了顿又饮下一杯。
皇后见两人相谈甚欢,便推说不胜酒力要回寝宫,要他们二人好好叙旧。
“咦?怎么没酒了?快快取酒来,本王今日要和结弦君不醉不归。”显仁亲王将空酒杯随手扔在地上,整个人也不再拘着,随意地滚倒在地上。
“哎,你还记得保宪那小子捅了马蜂窝那回吗,哈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他跑得倒快,结果杏隆被蛰的连小命都快没了我的天哪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结弦歪着头看着倒在地上的昔日玩伴,忽然觉得两人近在咫尺却有些难以靠近,除了说说往事,还有什么可叙的呢,现如今一个马上是要成家立业的人,一个还是漂泊于世的人。
河两岸的人,心事总归是不同的,
显仁亲王见他久久不语,心中早有打算,他上前一把抓住结弦的衣袖。
“你不会忘记那年你在那须野对我说的话吧,你说,显仁若你有一日要登皇位,我一定要做辅佐你的第一功臣。”
“我当然记得,那是个秋天,风大得很。”
显仁亲王紧紧盯着羽生结弦的眼睛,方才的不羁洒脱仿佛都是伪装。
“那么,现在就是你实现你的抱负的时候。”
“亲王殿下说笑了,殿下贵为长子,又是中宫皇后嫡出,如此身份次第都在,怎么还会有我实现抱负这一说法?”
显仁亲王急了,他一把攥住眼前人的手腕。
“你不知道?我父皇要立玉姬的儿子做太子,那时候还有我的活路吗?”
“即便如此,臣子们也不会同意的,长谷川家一直支持你,杏奈马上又是你的正妃,再加上皇后......”
“你懂什么?”他忽然急躁起来,“任谁登基我母后都是太后,她又不止我一个儿子。呵,说白了这宫里不过是互相利用,真情,只是奢望。”
奢望,吗?
“你给我一句准话,这件事上,你帮不帮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