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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刘宇的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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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梯出口处传来轻微的骚动,秦悦最先站了起来,迎了上去,伍妮也站起跑过秦悦,撞入来人怀中,娇声叫道:“爸!”泪水伴着这一声“爸”簌簌而落。来人一手抱住伍妮,一手环住秦悦,站住了。
秦岭、刘卓起身而立,刘宇睁开眼睛,望着来人。
伍波到了。
和伍波同时到的,还有袁野和赵新鹏。
袁野满头大汗,衬衫背心处被汗水打湿了,黏黏地粘在身上,比伍波还显得风尘仆仆,甩步绕过伍波一家三口,先去和秦将、伍爸爸打了个招呼。
秦将仍是不应声。
伍爸爸点了一下头,袁野是小辈的朋友,见过几次而已。
袁野返身站在秦岭、刘卓、刘宇三人中间,男中音放轻了,透着孩子气,怨道:“我跑楼梯上来的,总政的破电梯比新鹏店里的还蜗牛!”
袁野见张虹也在,对她点了点头,这种场合也不好寒暄。
张虹礼貌地笑了一下,算是无声打过招呼了。
赵新鹏在秦将前走了个过场,对着伍爸爸却叫了一声“舅舅”。
伍爸爸抬了抬眼皮看着他,越看眉头皱得越紧,视线最终停留在赵新鹏脖子下的红绳坠着的羊脂白玉貔犰,神色缓了下来,迟迟才“嗯”了一句。起身对众人说:“都坐吧。”
赵新鹏在伍爸爸身旁坐了下来,刘卓三人也各自坐了回去。
安抚住妻子女儿,伍波到秦将和伍爸爸身前,连叫了两声“爸”。
至于谁先谁后,只有伍波自己心里清楚了。
秦将还是没有吭声。
伍爸爸对伍波耳语了几句,伍波脸色一黯,微微点点头,父子俩对视了一眼,伍爸爸重新落座,伍波在伍妮和秦悦中间坐下来。
走廊里又恢复平静。
刘宇手心里的热度,让张虹找到一丝存在感。这种场面是她始料不及的,从一开始,腿便不听使唤似的跟着刘宇走而走,坐下来后,她的手又主动寻上刘宇的大手,握在一起,她想陪着他,就这样静静陪着他等。瞄了一眼刘宇手腕上表针,从两人离开刘宇的公寓,前后不过一个多小时,却像过了几个世纪般漫长,急救室外等候的人越聚越多,走廊里反而比她初进来时还要沉静,伍妮压抑的抽泣声闷得人喘不上气来。
伍爸爸扫了一眼坐没坐像的赵新鹏,这一眼看得张虹不由寒噤,浑然天成的威严中透着犀利、厌烦、迁就。
赵新鹏感到伍爸爸的目光,直了直腰杆,直不到一分钟,又塌了下来,一副破罐子破摔的痞样。
张虹揣测伍爸爸大概对这个侄子不甚满意,恨其不强,怒其不争。单就坐像来讲,秦将和伍爸爸自是不用说,虽然伍爸爸着便装,秦将身上一件老头衫,两人看上去不过是普普通通的老人,但是坐姿却是标准军人的模样,坐在椅子的三分之二处,上身正直,脖子到腰,量过了似的笔挺。伍波、秦岭甚至秦悦也都是腰杆板板,坐得端,赵新鹏夹在其中显得不伦不类。反观自己身处的这一侧长椅,刘宇和刘卓两兄弟的姿势和秦岭如出一辙,腰直胸挺,要不是张虹知道刘宇、刘卓的家世背景,还真有点怀疑他们是不是当过兵。
急救室的灯灭了,两个医生推门出来,众人纷纷站起来,凑上前去。一个医生摘下口罩,握住秦将的手,露出笑容:“切莫让秦嫂子再操劳了,好好静养。”
秦将应道:“一定。”
医生和伍爸爸握了握手,说:“伍军长也来了。”
伍爸爸摇了一下握住的手,说:“辛苦了。”
“幸好急救送救都很及时,”医生对秦将和伍爸爸说,“一会儿秦嫂子推出来的时候,你们看一眼,送到重症监护室后,今晚就不要探视了,明天上午我安排一下,你们看好不好?”
秦将僵了一下,点点说:“麻烦了。”想了想说:“留个人在外面守着成吗?”
医生看了看一脸倔强的秦将,知道留下的这个人一定是秦将本人,估计说什么也没用,同意了。
秦阿姨被推了出来,秦将站近了,握着病床边,不松手,伍妮想靠前去看,伍波一把拉住她。秦将不撒手,又没人敢去拦,医生叹了口气,对护士说:“去监护室。”
秦将把着床边,跟着走了几步,缓缓放手,目送着秦阿姨的病床渐渐出了视野。
秦岭站到秦将身边,说:“爸,我留……”
话没说完,一脚被秦将踢翻在地,秦将看也不看他,低吼道:“娘个嬉皮,都给老子滚!”
张虹发现秦将这一踢一骂,在场的几个男人的表情无不如千金重担落地般的轻松。
秦岭习以为常了似的,也不在乎,站起来,抻了一下裤子。
伍爸爸对伍波几个人说:“让秦悦留下来陪着老秦,咱们都回吧。”
伍波嘱咐了秦悦几句,秦岭站过来,和秦悦说:“有事打电话给我们。”
秦悦叮咛伍妮一翻,和秦将保持着半米远的距离,跟着离开了。
张虹跟着刘宇和其他人,下了楼,六个男人送伍爸爸先离开。
刘卓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说:“出来吧,秦叔叔没下楼。”
不一会儿,一个个头不高,脸庞干干净净的大男孩从路边的大树上爬下来,笑嘻嘻地走向众人,站到刘卓身旁说:“远远见你们出来,吓死我了,就蹿树上去了。”
刘卓拿掉他头上的一片树叶,捏着他尖尖的下巴颏儿,说:“有我在怕什么。”
田顺顺白了刘卓一下,说:“指望你?算了吧,秦将面前,你也就是个跪着的主儿。”转过头问秦岭说:“秦阿姨没事吧?”
“暂时没事了。”秦岭点上根烟,把烟盒交给刘宇,瞧了张虹一眼,说:“不介绍介绍?” 秦岭眉眼轮廓与秦将如出一辙,重眉如墨,眼眸锐利,浑身散发出逼人的阳刚。
刘宇抽出一根烟,把烟盒给了赵新鹏,为张虹和在场的人相互介绍了一下。
赵新鹏吐了一口烟,烟雾靡靡腾腾飘过他的凤眼,眼角狭长微微一眯,客气地对张虹说道:“上次店里的事情,是我管理不善,你别放在心上。”说话间,烟盒交给伍波。
张虹对他印象欠佳,不想多话,淡淡地说:“都过去了。”
伍波叼着烟,问:“什么事啊?”伍波面孔清雅,鼻梁秀直,本是温文尔雅之态,偏偏眸中张狂桀骜,傲气十足,只有看向伍妮的时候,一抹温柔涌入眼底,冲淡了几分妄劲儿。张手一丢,烟盒扔到田顺顺怀里,交给刘卓。
刘卓点上烟,张虹打架的事情,他第两天就从袁野那儿听说了,不过既然袁野在场,就用不着自己讲出来了。
自张虹知道关奶奶和刘宇的关系后,就明白为什么自己会觉得刘卓眼熟。刘卓有两个地方比刘宇更像关奶奶,皮肤白皙,气质华贵。
刘宇沉稳霸道,眸子深邃,薄唇不言笑,带着一股阴骘的味道。刘卓眼眸流转间眸光悠悠荡开,如水消魂,嘴角噙着魅笑,玩世不羁,一身穿着普通的不能再普通了,却也难以抵消他由内至外,倾泻而出的贵公子之气。
袁野接过烟盒,边抽烟,边对伍波说:“你别看咸鱼姑娘文文静静的,打起架来,和你老婆一样狠勇。你最近不在市里,所以不知道,前几天,她在新鹏的店里把陈英婷好一通打。”
张虹急道:“明明是互殴好不好?!”汗,自己也被袁野传染了,胡说八道!张虹矜着鼻子,实在是不知如何辩解,身上的伤还没痊愈,证据确凿,尴尬地冲众人笑了笑。
刘宇嘴角漾着一丝笑意,这女人,打架的时候天不怕,地不怕的,现在倒腼腆起来了。
伍妮一脸的难以置信,清亮的目光在张虹脸上、身上转来转去,向刘宇求证道:“干爹,张阿姨真和别人打架了吗?”
“当然是真的!”袁野眼见为实,对伍妮说:“你张阿姨和她朋友两个人打五个人,只受了点轻伤,妮子,你是没看到对方伤成什么样。”袁野叽里呱啦这么一说,伍妮对张虹刮目相看,问张虹:“张阿姨也是警察吗?”
囧。
张虹虚笑着说:“不是,我在大学当老师。”
话落,伍波几人表情各异,看向张虹。
这回轮到袁野难以置信了,伍波一脸欣赏,秦岭不无怀疑,刘卓和田顺顺相互会心一笑,赵新鹏目光悠长地瞟了张虹一眼。
伍妮的手机在裤兜里震动,掏出来一看,笑容甜甜,转身跑开接电话去了。
伍妮一离开,伍波、刘宇、刘卓和秦岭四人的神色都冷下来,赵新鹏和袁野的表情也不善,张虹感到四周凉飕飕的。
这孩子该不是步了她妈妈的后尘,早恋了吧?!唉,不知道是谁家的倒霉孩子栽在这小妮子手里了,看看这六个大男人的眼神,不是可怕,是很可怕。
田顺顺“哼”了一声,说:“小孩子你越管她越叛逆,不如顺其自然。”这个想法倒是和张虹不谋而合,张虹友好地对田顺顺点了点头,田顺顺一笑,露出可爱的小虎牙。
伍妮接完电话回来了,袁野笑着问她:“妮子,谁的电话,还非要躲着我们?”
“同学。”伍妮瞟了袁野一眼,不高兴地说:“大头叔叔,你话真多!”
唉,大头叔叔话是挺多的!
伍妮讨好地搂住伍波说:“爸,你还没吃饭吧?我陪你吃饭去。”
伍波笑着问伍妮:“是你饿了,想吃饭吧?”
伍妮不作声,松开伍波,猫着刘卓问:“卓爸爸饿了吧?”
刘卓眸光一动,拨楞鼓似的摇摇头,说:“不是很饿。”
伍妮围着众人问了一圈,张虹晚饭没吃饱,一路上又火急火燎的,也饿了,却也不好明说,笑而不答。只有刘宇答得干脆:“饿了。”
张虹感激地对着刘宇笑,刘宇低头看了她一眼。
伍妮“啵”地亲在刘宇脸上,对伍波说:“爸,我们陪干爹吃饭去吧?”
伍妮对几个男人称呼有所不同,刘宇是“干爹”,刘卓是“卓爸爸”,赵新鹏是“鹏舅舅”,秦岭是“舅舅”,袁野是“大头叔叔”,田顺顺是“顺哥哥”。张虹听着晕,感到田顺顺和刘卓差出一个辈份,有点乱。伍妮叫她“张阿姨”,脆生生的,张虹顿时感到老了好几岁。
伍波对几个人说:“去吃饭。”
袁野不假思索提议道:“去粤川府。”
“又去粤川府?!”刘卓、田顺顺和赵新鹏几乎一口同声,前前后后也不知道陪袁少吃了几十次粤川府了,秦岭也不敢苟同,他也没少陪吃,连伍妮的眉头都皱起来了,嘟囔道:“大头叔叔,你快住进粤川府了!”
“你们是不知道,我在欧洲上顿沙拉牛排面包,下顿奶酪土豆面包,”袁野满肚子委屈,“沙拉我换着样吃,吃来吃去都是菜叶上撒点零七八碎的,什么玉米粒、西红柿片、萝卜丝,还有一种沙拉,奶油拌胡萝卜丝,我袁野又不是兔子!”
张虹好奇地问他:“欧洲不是有好多中餐馆吗?”
袁野一副不提也罢的表情:“那也叫中餐?!”
“粤川府就粤川府,懒得听你废话,听得我耳朵都生茧子了!”刘卓推了袁野一下,说:“各自上车,粤川府见。”
大家上了各自的车,张虹才注意到刘卓的车是灰色的捷达,旧旧的,混在赵新鹏的宝马和袁野的保时捷中间,非常之…突兀。
刘宇和张虹上了车,张虹说:“你哥开捷达车,挺低调的。”
刘宇浅笑不语,张虹觉得刘宇的笑容里苦涩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