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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6、还债的第三顿饭只吃了一半(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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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用,和什么都没有有什么区别?!刘宇的厨房很悲催。
“唉——”张虹叹了第N口气后,实在没忍住,又叹了一口气,唉,洗碗机里七仰八歪睡着啤酒杯、红酒杯、烈酒圆口杯、咖啡杯……华丽丽的满是杯具。
张虹深吸了一口气,扯下一个垃圾袋套在垃圾桶上,把刚买的蔬果排骨归类放到冰箱里。电饭锅、炖锅,开封拆盒,纸盒子压扁,拉开厨房阳台的落地窗,暂时放在阳台上。把洗碗机里的杯子全部重新摆放,腾出地方,预想了一下能用上的餐具,放入空处。
刘宇坐在餐桌旁,出神地看着在厨房里转磨磨的张虹。这女人的气质神情有几分像秦阿姨,淡雅温婉,守礼知进退。举手投足之间,却流露出几分奶奶早年的模样,形势越复杂,反而越镇定,环境越凌乱,反而越从容。打架的DV带,他反复看过,张虹的应变能力很好,掉进陷阱,先找出路,再救朋友,虽然对朱雯雯的逃跑能力判断不足,但是在最短时间里,能不失理智,迅速作出决策,已经很不容易了。
张虹鼓着小脸,额头上的碎发粘着细汗,问刘宇:“洗碗机清洁片放在哪儿了?”
“等一下。”刘宇转身进了一个房间,张虹傻眼了,这小子,干嘛去?
刘宇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了一块固体清洁片,站在洗碗机前,透明包装一扯两半,“啪”,清洁片掉进洗碗机,关上门,按下启动键的同时把包装纸扔进垃圾桶里。
动作连贯一气呵成,表情自若一脸淡然,看得张虹想侧踢,飞踢,横踢,回旋踢他!
刘宇刮了刮张虹的小脸问:“你不回家吃饭,往家里打过电话了吗?”
“唉呀,忘了。”张虹跑到客厅,从包里翻出手机,给张妈妈打了个电话。
刘宇坐在沙发上,打开电视,调低声音,换着频道看财经新闻。
张妈妈嘱咐的话说了一火车,翻来覆去就两个意思,“早点回家”和“不能和刘宇在外面过夜”,张虹连连答应下来,挂了电话,望着刘宇的后脑勺,心中怦然。
这是一个无数次出现在张虹梦里的场景,下课顺路买菜,回家洗手做羹汤,男人下班进了家门,到厨房和自己说几句话,帮帮手,然后坐在客厅里看电视。朱雯雯为张虹的这种家庭梦想下了定义,是“老派”;郭琬婷将之说成“out”了;钟菁菁更直接,对张虹说:“表姐,你真像我妈”;邱晓墨则善良多了,比划着告诉张虹,“你很传统”。
本科的时候,她和左明亮住在学校宿舍,研究生的时候,两人又各自住在父母家,当两人有能力安置一个家的时候,却分手了。
左明亮想要的很大,大到萧家的家业,张虹想要的很小,小到鸡毛蒜皮,那么刘宇想要什么?张虹不想去猜,她也猜不到,现在快乐就好,以后的事,以后再说。
张虹收好手机,返回厨房做饭。
豆角炖排骨清香四溢,刘宇走到厨房,眼眸中映着张虹小小的背影,张虹右手用筷子夹出一块排骨,不错不错,肉已经炖得脱骨了,把排骨放在左手中的勺子里,撅起小嘴吹了吹,尝了一下,味道正好,可以开饭喽。
张虹正想把咬了一口的排骨放在空碗中,一个大爪子伸了过来,抓起排骨填到另一张嘴里,刘宇嚼着排骨,对张虹说:“手艺不错。”
张虹一手举着筷子,一手拿着勺子,乜着眼睛,问他:“你洗手了吗?”
刘宇把骨头丢进垃圾桶,拧开水龙头,洗好手,对张虹说:“洗了。”
这小子,是个无赖。
“吃饭吧。”张虹盛出豆角炖排骨递给刘宇,刘宇出了厨房摆在餐桌上,
张虹端着炒好的另外两个菜也摆在桌子上,又回到厨房盛饭。
刘宇接过两个饭碗,等张虹取了两双筷子,两人一起走到餐桌前,坐下来。
“对了,你平时下班也这么早吗?”张虹夹了一口小炒黄瓜片,唉,黄瓜不够脆,用盐腌得时间太短了。
刘宇夹了块排骨放在张虹碗里,说:“不一定,今天没有什么重要的事,就早走了。”
唉,什么时候上班下班还不是全凭他自己?!
刘宇吃了一口小炒黄瓜片中的肉丝问张虹:“我们买肉了吗?”
张虹回道:“黄瓜片中的配肉是排骨上切下来的,借个肉香。”
两人有一搭无一搭边吃边聊,饭吃到一半时,刘宇的手机响了,面色微郁,放下碗筷,起身走到沙发旁,拿过来一看,秦岭?接起来,问:“什么事?”
秦岭的声音略微发抖:“我妈心脏病复发进了总政医院,正在抢救……”
刘宇眉心一搐:“我这就过去。”
放下电话,刘宇抓起茶几上的车钥匙,大步走到餐桌旁,握住张虹的手,说:“一起去!”
去哪?张虹见刘宇的灰眸深不见底,嘴抿得吞没了唇缘,没多问,咽下嘴里含着的饭菜,任由他拉出了门。
奥迪马力全开,风驰电掣,刘宇右手娴熟地滑动方向盘,方向盘中的四环标志在张虹的眼中晃出一片银影,头晕目眩。
急停,张虹下了车,小腿只打颤,想吐。
田顺顺从刘卓车里下来,对刘宇说:“都在急救室,我就不上去了,省着秦将见到我添堵。”
“嗯。”刘宇攥住张虹的小手,脚步匆匆。
张虹被刘宇攥得有点疼,一溜小跑追着他的步伐,在电梯门口遇到两个人,一个着军装,另一个穿便服,身板挺直,神色凝重。
刘宇对穿着便服的人说:“怎么惊动伍叔叔了?”
“是妮子打电话给我的,看样子,不太好。”这是伍波的父亲,伍爸爸说:“我担心老秦,这几年病病拉拉的,万一秦嫂子…”伍爸爸没再说下去,电梯到了。
电梯里气氛沉闷,张虹手心里汗渍渍的,也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刘宇的。
一行人出了电梯,张虹跟在刘宇身边。走廊里人不少,却出奇的安静,徒留四人的脚步声,伍爸爸一走一过,几个军人无声敬礼。
急救室外长椅上坐着的几个人站了起来,只有坐在最靠近急救室门旁的一个男人,依旧腰杆笔挺,坐如磐石,宛如雕塑石像般,纹丝不动。
一个亭亭玉立的女孩投入伍爸爸的怀中,盈盈欲泣,叫道:“爷爷!”
伍爸爸抚了抚她的长发,安慰道:“没事。”
坐着的男人喝道:“伍妮!”洪亮的声音被压得很低很沉,却掷地有声,赫然划破走廊的空旷。
依在伍爸爸怀中,唤作伍妮的女孩,泪珠儿硬是憋在眼窝中,没掉下来,噌到刘宇的身旁,屈屈地叫了一声“干爹”。
干爹?张虹禁不住打量伍妮,这孩子有十四、五岁的样子,身高与张虹相仿,小脸清秀,如果按刘宇的年纪算,她妈妈岂不是十七、八岁的时候就有了她,汗。
伍爸爸向伍妮身后,一个面容姣好,高瘦的女人问道:“秦悦,小波还困在北京机场吗?”
秦悦瞪了伍妮一眼,对伍爸爸说:“伍波已经在飞机上了。爸,你先坐。”
伍妮缩在刘宇身后不出来,刘宇松开张虹的手,拍了拍伍妮的胳膊说:“去,和张阿姨到那边坐着。”
张虹牵过伍妮坐在一旁。
伍爸爸隔开一个空位,坐在男人旁边,叫道:“老秦?”
秦将全不理会。
伍爸爸也只好默坐了。
刘宇走到秦将身边,叫道:“秦叔叔。”
秦将不为所动。
刘宇转到面带忧虑的刘卓旁,压着声音问他:“秦岭呢?”
“去厕所了。”刘卓挨着伍妮,刘宇挨着张虹,也坐了下来。
急救室的灯一直亮着,所有人落座后,再也没有讲话,走廊里恢复了方才的静谧。
伍妮挽住刘卓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刘卓抬手抹去她眼角的泪珠儿,抱着她。
神色怔忡的秦岭从走廊转角的厕所出来,一步步走近众人,每一步虽然落得踏实有力,却像走在棉花上一般,看上去虚虚忽忽。
秦岭坐在刘宇对面,说:“到了。”
“嗯。”刘宇应了一声。
秦将丝毫不受环境的纷扰,除了喝止伍妮哭的那一声,由始至终没有再讲一句话,也没有抬头去看急救室的灯,孤自坐着,看得张虹心里又难受又紧张。
伍爸爸哑张了几次嘴,想和秦将说话,却又忍住了,宽也不是,慰也不是,倒不知道怎么办好。
伍爸爸身旁坐着秦悦,时不时看向走廊另一端的电梯出口,眸光焦虑,像是还在等着什么人的出现。
秦岭手撑在膝盖上,视线钉着急救室的灯,眼眸如碎玻璃般散乱不堪。
伍妮坐也坐不稳,又不敢冒然站起来,腻在刘卓怀里扭来拧去。
刘宇闭目不语,张虹握住他的大手。她不知道急救室里正在抢救的人到底是谁,但是从刘宇的行为,众人的表现上判断,一定是一个很重要的人,对在场除了她以外的其他人来说,都很重要的人。
电梯出口处传来轻微的骚动,秦悦最先站了起来,迎了上去,伍妮也站起跑过秦悦,撞入来人怀中,娇声叫道:“爸!”泪水伴着这一声“爸”簌簌而落。来人一手抱住伍妮,一手环住秦悦,站住了。
秦岭、刘卓起身而立,刘宇睁开眼睛,望着来人。
伍波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