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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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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西海,棋盘洲,吴郡海边。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
今天飞廉手中没握象征元老院首座的权杖,也没挂帝国元帅的佩剑,更没穿加有权力授带且绣着金翅鸟的银黑军装,一身普通白色亚苧麻长袍的他,高鼻薄唇,剑眉星目,任凭海风吹拂着金色的发丝,愈发显得玉树挺拔,风采翩翩。遥远的东方,云荒中心,断掉的伽蓝白塔的塔尖宛如一颗明珠映入了他的眼帘,不由得又让他回忆起了帝都里曾经的那些人、那些事。眼前也浮现出一个水蓝色长发,碧色眼睛,温柔婉约的身影,“碧,你还好吗?是否也已找到了属于你的幸福呢?”
“飞廉,”一声熟悉而甜美的呼唤将他远离的思绪拉了回来,一只白玉般的小手在他眼前晃了两下,是明茉在冲他微笑:“你在想什么,那么出神?”
“呃,没想什么。”飞廉的脸微微一红,支吾着,不知该如何回答,隐约中觉得刚才那白色的影子好象有些不对劲。
“哦,”明茉没有追问下去,而是换了一个问题,“你知不知道为什么我会选择每年的今天带孩子们来海边?她清灵如水的眸子注视着自己的丈夫。
“因为十月十五是潮汐日,每月十五是元老院休会日,崇文馆、讲武堂的例行假日!”回过神来的飞廉认真地回答妻子的问题。
“是的,但更重要的原因是,我希望在这每年最大的潮汐日,海风能为我带来格林沁荒原母亲的气息!”明茉轻声吐出心底的愿望。
“你又在思念母亲大人了?”飞廉轻轻搂过妻子,让她的头靠在自己肩上,“每年我都有派人暗中探访她的消息,听说生活得很好呢!”他柔声安慰妻子。
“可是最近我常梦到她,心里有些不安,觉得好象会有不好的事发生。”明茉轻叹一声,一脸惆怅,“可惜我修炼的感应术只能感知一百里范围内的事,咱们冰族的法术真的及不上空桑人吗?”
“对不起,”飞廉的内心生出一丝愧疚,“依照目前的状况,我没有能力说服元老院让我们和空桑、海国和睦相处。否则,我就可以亲自陪你去看一看母亲大人了。”
“不关你的事,如今元老院大部份长老都是破军提拔的各族旁系年轻勇武的新一代,在他们的字典里是没有‘和平’这个词的,他们脑子里如今装的都是‘复仇’二字。再说了,即便咱们有心,空桑和海国也未必领情啊!数千年的仇恨不是那么容易消除的!”明茉轻声开导丈夫,对冰族的现状也颇感无奈:如今飞廉虽身兼元老院首座和帝国元帅一职,拥有了至高无上的权力,但是元老院十巫派系林立,朝堂上暗潮汹涌。各长老尊敬他却不畏惧他,听命于他却也敢于反抗他。因为他们发现与狠辣暴戾专横独断的破军少帅相比,飞廉少帅更仁慈宽厚,少帅对他人意愿的无比尊重可以被利用来假借“民主”的外衣行使他们自己的权力,因为他们就是所谓“公众意愿”的代言人。
“你知道当初为什么我会同意担任巫姑一职吗?”明茉抬起头,亮若星辰的大眼凝视着飞廉。
“我当然知道,”飞廉微微一笑,“你是想帮我。”
“看来,我的夫君还不算笨!”明茉纤纤玉指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笑靥如花,“我们发过誓要齐心合力,共同进退,应对无数未知的门阀争斗。虽然我的能力有限,但我会永远在你的身边支持你,不会让他们欺负你!”
妻子语笑晏晏的亲昵举动和温暖的话语让飞廉多日以来沉重的心情畅快了许多,他轻轻捉住妻子的手,在自己掌中抚弄着,脸上也露出了春风般和煦的笑容。突然,他好象意识到了刚才的不妥在哪里,将她的右手掌摊开,果然,掌心中本该金光闪闪的“廉”字不见了。他又抬起自己的右手,掌心中“茉”字依旧熠熠生辉。为什么会这样?茉儿她不爱自己了?不可能!他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但是那消失的金色字迹告诉自己这不是梦。他震惊之余,胸口仿佛被一记重锤击中,眼前一片眩晕,呼吸也似乎艰难起来。难道是最近自己过于关注政务而忽略了她?难道是十几年的平淡生活消磨掉了往日的浓烈的柔情?难道是她对自己的爱情已蜕变成为亲情?...脑中无数念头闪过,却只是呆呆地盯着那只柔软白嫩的小手,无法再说出一句话。
“飞廉,飞廉!”耳边传来明茉的呼唤声,飞廉终于回过神来,“没关系,茉儿,我们重新开始,我会努力让你重新爱上我。”他的表情显然非常受伤,但仍是不肯放弃。
看到他极度认真而又极其难过的模样,明茉禁不住笑出声来。飞廉先是有些疑惑,旋即明白了什么,他放开她的手,沉声问道:“是障眼法?”
明茉狡黠地点了点头,抿了抿樱唇:“谁让你刚才想她来着?”
“你还用了读心术?唉!”飞廉叹了口气,关切地说:“茉儿,这些术法还是不要随便乱用,或多或少总会对身体有损伤。”
“如果对自己的丈夫必须要用术法才能了解他的内心,那我这个做妻子的岂不是太失败了?”明茉扬起头,略带深意的微笑着,“你呀,心里想什么,我一看就知道!”
飞廉认真地辩解着:“我承认我偶尔会想到她,但是就象是偶尔想到一位故人一样。”旋即苦笑着摇了摇头,“你还说担心别人欺负我,我看这世上最欺负我的人就是你了!”十几年的太平生活,自己的妻子不仅音容笑貌和少女时期无异,而且温柔沉静的她偶尔还是会表露出当初活泼顽皮的一面。
“我没有不许你想故人啊?再说,我欺负你了吗?你看,我这么爱你呢,我最爱的人就是你,怎么舍得欺负你呢?”明茉娇嗔着,重新举起自己的右手给他看掌中的字,以示证明。
飞廉看着妻子玫瑰般明丽甜美的笑容,唇边也不禁泛起了无奈和宠溺的笑意:她偶尔的撒娇总会不经意间让他心动且快乐,自己感情上对她的依赖看来已到了无可救药的程度。“茉儿,你知道吗?就算你真欺负我,我也心甘情愿!”他向她轻声地吐露着温情的话语。
乍听到一向沉稳内敛含蓄的他如此大胆的告白,明茉的俏脸涌起了一片红晕,心里一阵甜蜜。
“娘,”一声脆生生的呼唤不识趣地打断了夫妻俩情意绵绵的谈话,“原来你最爱的是爹爹,不是我!呜...”不知什么时候出现的女儿善雅哇地哭出声来。
“好了,雅儿别哭,娘也爱你呀!好了,娘最爱你,行了吧?”明茉慌了神,赶紧弯下腰抚摸她粉嫩的小脸安慰她。
“真的?”得到母亲满意的承诺后,小善雅终于止住了哭泣,突然,她神秘兮兮地说:“爹,娘,我告诉你们一个秘密:哥哥昨天又没去崇文馆,而是偷跑去了讲武堂!”
“雅儿,你?”跟在妹妹身后赶来的思源气呼呼地怒视着她,“干嘛打我的小报告?”
“你干嘛瞪着眼睛看我?我又没撒谎!”善雅也是挺着小胸脯毫不示弱,“娘说过男子汉敢作就要敢当!”思源被她驳得哑口无言,有些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看父母的眼睛。
崇文馆是飞廉授意开办的,各地都有设分馆,他规定凡年满7周岁的冰族少年,无论贫富贵贱一律均可免费进入学习。夫妻俩让自己的的长子思源逢单日进讲武堂,逢双日进崇文馆。但是显然思源更喜习武,对教授仁义理智信的崇文馆兴趣不大。
“源儿,你为什么要逃学?是馆里的夫子讲得不好吗?”飞廉剑眉微蹙,但语气依旧温和。 “不是,夫子的课讲得很好,也教授了孩儿许多做人的道理。但是,”13岁的少年顿了一顿,重新抬起有头鼓起勇气说出了心里话:“这些道理不能帮我们重返云荒!只有讲武堂教授的武功才能!”
重返云荒?近年来元老院议事时屡有请战的呼声,但都被他以种种理由压制下来。只是没想到现在居然亲耳从自己儿子口中也听到了这样的想法,飞廉沉默了。一旁的明茉脸色渐渐苍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