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花》宫野志保

26、王后与白月光对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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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屋子，走出石头摆下的阵法，绕过几棵茂盛的枫树，王后带领的大队御林军早已守候在那里。
　　莫主人下意识地仰头看身旁的枫树，绿意葱葱，风稍一靠近巴掌大的叶子便相互摩擦，发出哗啦哗啦的声音。这样的绿意盎然，还没有到时候啊。万物萧索时它孑然的如火绽放今年在这个地方是看不到了。
　　“好久不见了，莫主人。”王后站在手持兵器的御林军前面，气场强大，凤冠霞帔在她身上也从没这么契合过——仿佛是为了她才存在。
　　莫主人迅速收回目光，温和一笑：”是啊，真是好久了。太后娘娘可好？”
　　她称呼面前这个女子为太后。是没错的，新王登基，她现在已经是太后，而之前的那位太后她的婆婆，两年前已经辞世了。她们之间的恩怨，一纠缠便是一生过去了。
　　“托您的福，是我十五年前做梦都没想到的好。”太后气场压人，语意双关。
　　“那就好，也不枉活了一场。”莫主人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直接忽略了对方真正想表达的意思，”不过你不必对我用敬语，这里是琉璃国，你的身份更尊贵些。年龄什么的，不需要太在意。”
　　太后忽然笑了——这个莫主人到底该用什么词来形容她才好呢。她凭什么一直这样镇定自若呢？凭什么将她的那种清高和高人一等的优越感带到任何一个地方呢？别人的不敬也可以直接无视掉。
　　太后这样想着，并且很快就把这个问题提出来。
　　“莫主人，您这样自信的理由是什么呢？”
　　莫主人抬手摘下一片枫叶，转动着细细观赏——怪不得这么久容易被风吹动得无乱舞动呢，叶柄这么长。她转动着浅绿的枫叶，眉目安然。
　　“因为我学识渊博啊。”她大言不惭地说，太后冷笑，轻轻哼一声，不屑。
　　学识渊博的人太后又不是没见过，这并不是目空一切将众生不放在眼里的理由。
　　“无论是武功还是宗教信仰，我在仙源的地位都是至高无上无人可以触及的。甚至抛开这些显赫的身份，只是提出来一个单纯的人来说，我的造诣也绝对是人上人的程度。——起点是别人一辈子也到达不了的终点，从出生就在别人触及不到的云端，是以俯视的姿态看着众生的，怎么能和你们这些凡人一样。”
　　再一次狂妄的口气比之前更甚，甚至于已隐隐地把自己比作神，高高在上把别人践踏在脚底。太后纵然早就知道比普通人有更多时间来充实自己的女子确实是世间少有的智者，但这种恭维应该是别人奉献的吧。她这样子，算什么？
　　“你倒是自知自己不是人啊。”太后一语双关再次讽刺，可是讽刺过后她仍旧是不信的。
　　不管是屋子里奄奄一息的先王还是站在这里的太后，谁都不是普通人，是一个国家的至高者，但是人不是一睁开眼记忆就到今天的，有了今天是一步步走过来，经历无数、无数次蜕变，无数次磨砺后的形状。
　　他们都是至高者，知道她说的那些外在的并不足以有今天。
　　“因为我对这个世界无所求。”莫主人再给答案，这一次语气忽然变了，不同于之前玩笑的炫耀，这一次的语气更轻柔但也更郑重，在太后一头雾水的目光下她松开了一直拈着枫叶的手指，绿色从指间飘落，在风的助力下翩翩舞动，如蝶。
　　“这话如何解？”莫主人没有解释那句话的意思，太后忍不住问。
　　“王后还是不要对我的世界感兴趣了，继续下去我可能得再待一个十五年也说不定。”莫主人一改之前的郑重，戏谑道。
　　王后微微变了脸色，咬住牙没继续问下去。
　　“也是，你们仙源的东西说好听了是玄妙，说难听根本就是一团瘴气，毒害众生。本宫跟疯魔的人讲什么道理。”
　　莫主人点点头，认同太后的结论。
　　身后哐啷一声，有什么被打翻。是从屋子里传出出来的声音，莫主人一怔，没有回头看脸色却变了。太后却被房间里面的声音吓了一跳，下意识地看过去，但是房门关闭着，以她的角度和距离什么都看不到。身后的御林军也朝那扇门望过去，同时握紧了佩戴的兵器，只等太后一声令下冲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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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抱歉了王后，最后一次向你道歉。”莫主人不再拖沓，神情落寞而郑重地说结束语，“和陛下见面的时候因为不想被打扰，我擅自把你安排的人都请出去了。”
　　她用了请字，但看如今的情形，似乎跟客气的“请”字也没什么关系了，用“扔”字更贴切一点吧。那些人当然不肯乖乖就范，莫主人也没费那个心思和口舌，直接就用了最有效的手段，在君王昏迷的时间里将他们一次性从石阵里清除出去。一百多号人，耗费了她不少体力。
　　太后的心意那么容易就被解决掉，面子上应该过不去才对。莫主人为这向她道歉。然而这道歉更像是变相的羞辱，显示着她的优越和能力。一个人对付一百个人，竟然做到了。
　　“有什么关系，没能尽自己的职责，只是一群无用的废物而已。”太后并不介意，仿佛为了证明自己的大度，她身子一侧让了一下，身后的御林军得到命令，也自动无声地从中间分开向两边推开，让出一条路。
　　一百多具尸体整整齐齐地排列在草地上，每个人的脖子处都有致命的一刀，喉咙被割断，血流了一地。
　　莫主人的目光跳跃了一下，手在袖子中收紧。
　　她明明只是点了那些人的穴道，让那些人无法动弹无法说话，在意识清醒的清醒下送了出去。王后……
　　“多谢莫主人替我处理掉这些没用的人。”太后道谢。只是再也不是那个被困在迷局里找不到出路，总是被嫌弃笨的女子了，手段之决绝残忍，决不在她的夫君之下。
　　真像啊，这一家人。
　　这是要为杀死她再找一个正当的罪名啊。
　　“对了，有一些话忘记告诉你。”太后猛然想到了什么，好心地提醒，“你刚才见到先王了吧，他都跟说了些什么呢？可别太当真啊，那都是些梦话，连他自己都不信的。”
　　“可能是病得太久糊涂了，他梦境和现实都分不清楚了，总说一些奇怪的话。太医看过了说是得了癔症，脑子里会出现很多奇怪的想法，并且无法分辨出是现实世界真实发生的还是自己幻想的。”
　　“可能听到了什么话也以为是自己的想象，没发生什么事情但是通过想象清楚地以为发生了。思维混乱，真假难辨。他那么迫切地想见你，一定不止一次幻想你的出现，次数多了可能就真的糊涂了——所以他刚才和你说了什么，还真的不要太上心。因为连他都不相信他自己了。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可能也以为是一场梦而已。”
　　太后一口气说了一番长篇大论，还是如此占上风，在两人相识的十五年里这还是第一次，莫主人似听非听，目光落到死去的人身上，默默念着经，等到王后的话告一段落才收回目光，沉重的悲悯倏忽间变了。
　　“太后怎知自己没有得癔症？”她眉目冷若冰霜，语气也锋利起来，“你恨我那么久，一定不止一次想着残忍地报复我，十五年了，心态应该早就扭曲了。你怎知现在你眼前的一切不是你的幻想？不是因太过迫切而自己编造出来满足自己的幻象而已？其实不过是一个废后，被囚禁在冷宫里。任何人都比你过得好。”
　　“你胡说。”太后暴怒，厉声打断她的胡言乱语，同时下意识地向前走了一步，右手臂划过虚空狠狠地打出去，好像想将莫主人口中的幻象的屏障打碎，证明自己活在真实的世界。
　　她这个下意识的动作一下子暴露了她的心态。那种可能是存在的，一直禁锢着她的心。有可能存在但又不愿意承认，这才是她暴怒的起点。
　　身后，御林军的兵器随着主人的那一声断喝差一点就挥出去刺中被四面包围住的白衣女子。太后侧过脸看着护卫自己的大半个王宫的力量，脸色这才缓和点，真实感也平复。
　　莫主人看穿她的表情动向，再次不怕死的火上浇油：“幻象，哪有那么容易被打破。王后，有人的幻想是自己得不到的幸福，有人笑他是痴人说梦。但你不管现实还是幻想都是痛苦的，扭曲的。我该说你什么好呢。”
　　“你闭嘴。”太后不再发怒，更大的危险却在忍耐中流动。
　　莫主人却不知道放弃，咄咄逼人：“是你该从自己编造等梦境里走出来才对。幻想着杀死我我就死了吗？我还活着，是个不被牵连的局外人看着你在那里自编自唱。”
　　“闭嘴。”太后的忍耐力终究有限，刚忍下去转瞬又被挑起，她一声断喝，戾气较之前更甚，话音刚落身后的御林军仿佛得到了命令，齐刷刷地搭箭拉弓，万箭齐发射向树下纤弱的女子。莫主人也不示弱，箭搭在弓弦上尚未射出的时候，她足尖一点施展轻功后退，同时衣袂里白练飞出，直击两旁的枫树，枫树上似乎藏着什么机关，被这一击触动，地面上排列形状奇怪的石头阵法活了一般从各处飞起砸向外面的人，箭雨逼近，与石头相撞，虽然数量不及但力量更甚一筹，竟然形成一张极具破坏力的大网，尽数阻隔了外界的攻击。
　　从地面到天空成半圆状，两种力量的撞击，恢弘完美到像是天人的杰作。
　　莫主人和太后各自退后才没有被伤及。乱石残剑落下，双方平分秋色，谁也没占上风。太后的御林军却再次搭上了箭，一千余支箭对准了刚刚逃生的女子。王后站在力量的最前端，气势凌人。
　　莫主人忽然明白了刚才那一击的真正意思。
　　石阵经过改造，力量减了一半。但如果是为了防止莫主人的进入，别说减少破坏力，加倍也未必拦得住。真正要防备的是另外一种势力。新王登基旧王以养病的名义被软禁，他那些势力被打散的旧部势必不肯善罢甘休。明目张胆反抗的能力没有，但暗中的小动作是免不了的。先混进来打探先王如今的情况是当务之急。
　　这个石阵有效地阻止了很多麻烦，为了保护新王根基稳固做出了不大不小的贡献。
　　但是破坏力为什么减半呢？
　　“太后对自己的实力很有自知之明啊。”莫主人捡起地上因为刚才的叫风儿强行被撕下来的枫叶，看着上面清晰的脉络，道。
　　“这多亏了莫主人教导有方。”太后接过她的话茬，两人心知肚明，便不再揭穿。
　　力量的减损是为了防莫主人。这些年的教导太后深知莫主人不好对付，如果再加上石阵的帮助可谓如虎添翼，短时间内别说抓她了，不伤到自己都很难。而如果时间过长有恐生变。所以干脆改造了石阵，让它足以抵挡那些人的侵入又不足以成为保护莫主人的屏障。
　　这个石阵有个弊端，一次启动破坏力达到惊人，但只可用一次。想用还得重新布置。刚才四面而来密不透风的箭雨逼得莫主人一次性将全部机关启动，终于将最后一点屏障给废除了，再也不能用。
　　“这些年为了对付我，太后可是煞费苦心啊。”莫主人站在枫树旁，一手捻着树叶另一手抚摸着树干，气定神闲由不得人不去怀疑她是不是还藏着什么后手。
　　“那你就不要辜负本宫的好意，乖乖受死吧。”太后不理会她的故弄玄虚，一声令下，众御林军张弓如满月，箭在弦上继续着全身的力量，只等着再一次命令便射出。
　　莫主人和这座被遗弃的小院俨然已经成了瓮中之鳖，无处遁形。
　　就算她轻功再好可以暂时躲过攻击几次找到藏身处，甚至最后躲进君王的屋子里，但一步步的逼近，不断缩小的包围圈还是将她逼向死角。有一心想除掉她的太后，那个被废除的先王已经无法再庇佑她什么了。
　　御林军蓄势待发，莫主人悄然握紧了袖中的白练，两种力量对峙，不是你死就是我亡，没有第三种结果。弦，被绷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