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执念花》宫野志保

17、白月光主动成为笼中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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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殿外，太后带着王后和太子在外面吵嚷着要见君王，被带刀的禁卫军给拦下，无论如何也不放进去。她们无法，只得在外面提高音量期期艾艾地喊着，希望君王听到她们的关心，能够出来见上一面。让她们看看状况好安心。
　　大殿里，君王闭目坐在金座之上，外面的吵嚷一声接一声传进耳朵，清晰地令人头疼。他却一直闭着双目，充耳未闻。
　　桌上摆着一个精致的沙漏，细密的沙簌簌从一处奔向另一处，当一处堆满，另一处清空，就是他心里的一个时间告一段落。生活在地狱的人，是要有一个一个这样的时间段让自己坚持下去的。
　　尽管，到最后活的不过是时间。
　　他在和时间打赌，赌莫主人会回来。就像当初相信莫主人不会那么轻易就被困住一样。那样一个不知道底的女子，料到了她能逃走，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容易。竟然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在外面守了大半夜毫无觉察，如果不是太阳升起，他按照心里与自己约定的时间进去查看，可能等到她顺利回到仙源了，他才惊觉。
　　他即刻就用了之前为出现这种可能准备的方案，特殊的讯号在琉璃国上空响起，潜伏在各地的探子们得到命令，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用只有他们懂得方式传达给更远的人。因此不过一个时辰的时间，全国都知道帝都发生了多么可怕的弑君罪行，并且连犯人的画像都被张贴出来，在每一个可能藏人的角落——朝廷榜文当然也是提前准备好的。
　　先离开的人还留在琉璃国的土地未能出去，后来发生的事情已经传到国外去了。并且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一个新登基君王能稳住的范畴。
　　如果继续恶化下去，危险的可就不是君王了，而是仰仗着君王生存的全国百姓。天知道这个关键的时刻外国有多少双虎视眈眈地眼睛盯着这边，又在打折怎样骇人听闻的主意。
　　琉璃国要乱了。
　　王后和太后没能见到君王，终于放弃了坚持，离去。大殿外恢复了难得的宁静，君王松一口气，这一停下来才发现，刚才被她们闹得，头竟然疼得厉害，像要炸开一样。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们成为了他一想到就头疼的人？以前，以前她们可是他生命力唯一的牵挂和坚持下去的动力啊。这才多久，竟然彻底颠覆了，一点曾经都不剩下。
　　消停了没多久的大殿外又出来了吵嚷声，有去而复返的王后太后，还有太子，不止这些，细听下去还有男人的声音——是辅佐君王，掌握这个国家大部分权势的重臣们。
　　一句一句更理性，他们也跪请觐见。君王充耳未闻，索性倚在金座上再次闭上了眼睛，抽离出思绪，让自己静下心来。
　　他知道他们要说什么。新君登基不久政权未稳，不适宜在此时大动干戈引起慌乱，那些人是在以后要对付的，不急在一时，还如此大张旗鼓，恐会落人口是口实落下污点。后果一系列，有一部分可以预见，有一部分不知会怎样发展，总之是有的。
　　他的一意孤行来得太过突然，没有人知道原因，也不知道该怎样阻止。只有他，和他心里的人能明白，能做到。
　　“莫主人，如果你注定是我成为暴君的转折，那么我也只有面带微笑敞开怀抱接受了。让我们一同来度过，属于我们彼此的劫难。”
　　25
　　天女宫空下来的三天后，莫主人回来了，在城门口仰头望着城墙上悬挂的头颅，一颗颗脸色灰白几乎已经看不出本来面貌的死去的人们。
　　然而还是能分出来的，只是跟他们打过交道的莫主人能。一个人的头颅下面挂着一副棋盘，一个头颅上戴着一顶帽子，一个头颅后悬挂着一柄长剑，一个头颅下……
　　每一个都是死者生前最常带在身边的东西，足以让人分清楚什么。
　　城外挤满了人，都是被军士们找过来观刑的百姓。今天这里将有一场杀戮，逆谋罪人九族之内的亲人们要在这里被行刑，一个不留。
　　今天只是第一场，行刑的是汪盛国手的族人。以后还会有第二场，第三场……直至所有的逆谋罪人的族人都被处死。
　　从一大早开始，全国的商铺闭门歇业，家宅也空无一人，尽可能拥挤到城门外，看着比战争还要血腥的杀戮。
　　君王说他要亲自监斩，将所有妄想动摇这个国家根基的罪恶苗头连根斩除，一点都不留下。行刑地点特地选择了城门外，为了防止大量人涌入城引起的混乱，也让不想进城的人能及时看到，不用在那一扇门前抉择，恐困住了一生。
　　君王的方法很奏效，该来的人都来了。城门前人山人海，几乎就是人挨着人。君王站在城墙最高处，在一片混乱之中很轻易就捕捉到了一袭白衣，纯洁如雪轻盈如云。
　　他的唇角泛起一丝笑意，有目的终于达成的满足。
　　“停止行刑，将所有罪人都放了，昭告天下他们无罪。”在臣子们丈二和尚摸不着脑袋的表情里，君王眼中噙着笑意，淡淡地丢下一句话转身离去。
　　身后，没有人明白他的意思。
　　君王回到天女宫，张开怀抱等着失而复得的人，欣喜若狂，藏都藏不住。
　　“你以为留住我就能留住时间吗？”不消片刻莫主人果然出现了，如预料之中一样，她看都不看君王一眼，径直走进了天女宫的机关里，伸手扣动，铁门再一次出现，将两人隔绝成两个世界。
　　莫主人背对着他，声音漠然：“我会呆在牢笼做你的金丝雀，陪你一直到你死的那一天，不过以后你再也别指望看到我一丝笑容，听到我的一点声音……你的人生再也不会和我有半点交集。”
　　说毕，她走进了其中一间屋子，关上门，再也没有一点声息。被关在外面的君王久久地看着那一扇门，想着门里面有一个有一个生命在动，空落落的心便满了，那么的幸福。
　　幸福，跟她在一起之后他才明白原来他的生命里也有这种东西，原来曾经让他怀疑过的与王后的、与太后的、与太子的，那些曾经被他怀疑过的不过如此，并不会撼动他人生的感情，并不是这个词真正的解释。
　　原来爱一个人可以如此疯狂，他第一次明白。因为第一次，所以更疯狂。
　　然而他忽略了莫主人刚才那番类似于负气所说的话中的真谛——你的人生再也不会和我有半点交集。
　　这句话，他忽略了。
　　第二天他去找她，才明白那句话意味着什么。
　　天女宫的机关阵法变了，他再也进不去了。是里面的人用一夜的时间进行了彻底的改动，不是她以前教授的任何一种，也不是琉璃国自行研究的任何一种，因此没有人知道，没有人能破解的了。
　　能想到的人都来试过了，以性命做要挟，但还是没人能做到。他满怀喜悦带来与他分享的早膳落在地上，凉了、坏了，再也没有机会送给那个人，哪怕只是看上一眼。
　　他的世界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孤独和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