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贾宝玉》云上有神仙

81、螃蟹宴

　　螃蟹宴摆在藕香榭，一处临水水榭，贾惜春住所周围。次日两人起得早，先顺路去看了贾惜春一回，才相携去藕香榭赴宴。两人到时，贾母等人才到不久。
　　贾母刚坐下不久，见两人过来，摩挲两人一通，问了些‘用了什么早膳’之类的闲话，才注意起周围。

　　她扫了一圈，赞叹道：“这茶备得周到，且地方、东西都干净。”
　　史湘云忙道：“这都是宝姐姐帮着我预备的。”
　　贾母笑道：“这孩子果然细致妥当。”这时节还未入秋，摆在水榭旁，借着湖水的清凉，人也舒服些。

　　贾宝玉环顾四周：水榭的栏杆旁放着两张竹案，一张放着酒具，一张放着各色茶具。酒具旁有两个丫鬟在烫酒，茶具旁有两个丫鬟在扇风煮茶。
　　的确是干净周到。他的位置隐约能闻见飘来的酒香，那是合欢花浸的烧酒的味道。

　　贾母同薛姨妈说起了从前，贾宝玉悄悄对林黛玉道：“我一会儿拿壶酒，咱们自斟自饮如何。”
　　林黛玉笑道：“我近来觉得身体好多了，倒想多吃几只螃蟹。”

　　因着身体原因，林黛玉从前遇到太寒太热的食物，都只能浅尝两口就放下。也因着身体原因，她的胃口一直不太好，对口腹之欲不太热衷。
　　最近她的身体渐佳，肉虽没长多少，胃口倒是一下子好起来，本来就喜欢的螃蟹变得更喜欢了。

　　贾宝玉想捏捏她的脸，想到两人如今这关系，大庭广众之下，不知多少人盯着，只能压住手，“那更要拿壶酒，螃蟹大寒，不可吃太多，还需配着热热的烧酒才行。”
　　林黛玉点头低声道：“好，我前儿在一本书上看到剥蟹的新方法，一会儿我教教你。”贾宝玉嫌剥螃蟹太麻烦，总不爱吃蟹。
　　贾宝玉笑道：“那我今儿可要好好学学了。”

　　一旁贾母的故事不知讲到哪，贾宝玉隐约听到王熙凤凑趣的声音，又听贾母道：“我喜欢她这样，她又不是不知高低的孩子。家常没人，娘儿们原该这样，横竖礼体不错就罢。”
　　这说的明显是王熙凤，这时节女子当以娴静为主，贾宝玉却不认可，他还是喜欢林妹妹这种会说会笑的姑娘。

　　一笼笼热气腾腾的螃蟹被端上来，贾宝玉正是长身体的年纪，学了新的剥螃蟹方法后，就着醋配着酒，一下子吃了两笼。林黛玉见他吃得太多，说了句，“你方才还说，‘螃蟹大寒，不可吃太多’”，才让他停下净手。

　　贾母等人吃了几个螃蟹，洗了手逛了一圈，叮嘱宝黛二人不可多吃后便离去了。
　　这让剩下的人高兴坏了，忙招呼丫鬟婆子整理桌子，摆上笔墨纸砚，好准备作诗。

　　贾宝玉站起消食，等丫鬟把诗题用花针钉到墙上后，凑到墙旁看题。
　　众人看了一遍题目，都若有所思，只有林黛玉还在吃螃蟹。

　　贾宝玉把十二个题目一一浏览过去，边走动边思考词句。
　　他路过已经下笔的薛宝钗，推敲字词的贾探春，还在揣摩诗句的贾迎春和贾惜春，回到桌旁同林黛玉说了十二个题目：“我有预感，今儿又得我垫底。”
　　林黛玉正用菊花叶儿、桂花蕊熏的绿豆面子洗手，螃蟹腥味重，用水可洗不掉手上的味。听到这奇道：“怎么说？”

　　贾宝玉拍了拍肚子，好在他身姿挺拔，人又英俊，做起这动作不显猥琐：“腹中鼓鼓，脑内空空。”
　　林黛玉洗净手，斟了杯酒：“这次我可帮不了你，不过你若是又垫底，我还陪你一起抄写那些诗句。”

　　贾宝玉笑道：“难为妹妹这个头名陪我一起受罚。”
　　林黛玉奇怪：“头名？”
　　贾宝玉笑着点头：“虽珠大嫂判宝姐姐第一，可我觉得妹妹写的......更和我意。”他已经很久没逗林妹妹了，这会儿实在忍不住，又拿话逗她。

　　两人间本就有股说不出的氛围在，贾宝玉这话一出口，氛围更奇怪了。
　　林黛玉俏脸一红：“腻腻歪歪。”
　　贾宝玉笑着看她：“妹妹不喜欢我腻腻歪歪吗？”
　　林黛玉酒也喝不下了，放下酒杯，起身走到墙边，把第八个《问菊》和第十一个《菊梦》勾了，在下头赘了一个‘潇’字。

　　贾宝玉忍不住赞叹：“妹妹实在厉害。”这才说几句话的功夫，就想好了两首诗。
　　林黛玉回到桌旁，点了点他的脑袋：“还在这说话呢，那边墙上可没剩几个题了。”

　　众人做好诗，点评了一回，又要了几笼螃蟹来。
　　这次的第一是林黛玉，贾宝玉又成了垫底之人，他脸皮渐厚，不觉尴尬，而是道：“咱们今儿吃了这么多螃蟹，该作几首诗祭它。我出个彩头，谁有余力能夺第一，我便把彩头赠给她。”
　　他虽写不出什么好诗，鉴赏能力却是一等一的好，这会儿见了这么多好诗，怎能不心情激荡，再来一场。

　　众人纷纷来了兴致，即使诗才耗尽，也都勉力一试。
　　贾宝玉趁着众人作诗时，把在树下和别的丫鬟吃螃蟹的小红叫来：“你去书格左数第一排正中间那个格子里找找，里面有一本绿色外壳的册子，把它拿来。”
　　小红应了就要去，林黛玉在一旁拦住她：“等等。”又同贾宝玉道，“既是彩头，不妨找些有趣的东西，你给我的那盏琉璃灯就很适合，不若把它拿来当彩头。”

　　贾宝玉点头，看着林黛玉吩咐小红去怡红院取灯，等小红走了才道：“我的东西就是妹妹的东西，妹妹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东西，拿来当彩头倒未尝不可。只是妹妹不喜欢那盏灯吗？”
　　林黛玉悄声道：“有人更喜欢。”
　　贾宝玉稍一思索：“宝姐姐？”

　　他一看林黛玉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中了：“我知道你们好。再说了，说句不好听的，在座的只有她的文采能和你相提并论，嗯，三妹妹进步神速，将来说不定也可以。”
　　林黛玉道：“我看她端庄持重，对什么东西都不特别喜欢也不特别讨厌，难得每次来看我都会偷偷瞄几眼那盏灯。”
　　贾宝玉道：“那定是很喜欢，才会忍不住。”
　　林黛玉接着道：“我本准备明岁她生辰时送她，哪知今日遇到这个由头。”

　　贾宝玉表示理解，又有疑问：“旁的人自然比不过她，妹妹文采和她不相上下，怎么能确定她一定是第一。”林妹妹又不是那种会故意输的人。
　　林黛玉笑得得意洋洋：“彩头由我出，我自然不会参加，该参加的是你才对。”
　　贾宝玉摇摇头：“我前儿去乡里看红薯时，从乡人那学了句老话‘虱子多了不怕咬’，就应在这个时候了。”抄十篇是抄，抄二十篇也是抄。

　　众姐妹写完，一首一首点评，尤以薛宝钗写的最佳。
　　“‘眼前道路无经纬，皮里春秋空黑黄。’这句最好，虽讽刺太毒，但寓意深远，当以这首为冠。”
　　贾宝玉暗自叹服，没有林妹妹下场，宝姐姐果然稳夺第一。

　　众人连办了两场诗会，俱都气力耗尽，各回各屋。
　　贾宝玉连着两场垫底，只能留下把所有诗誊写一遍。
　　林黛玉陪着他一起写，她小时候帮贾宝玉做过功课，字迹虽没有十分相像，等闲人却也认不出来。

　　两人抄写完毕，正准备回去，就见平儿顺着水榭的游廊走来找他们：“老太太和太太们商量给史大姑娘还席，正找二爷和姑娘一起过去出主意呢。”
　　又道：“上回来的刘姥姥又来了，带来了好些田里刚摘下的新鲜瓜果，老太太见了一面，喜欢得不行，让人留下来明天一起赴宴。”

　　贾宝玉琢磨了一下时间：“我明日要进宫汇报公务，怕是没空和老太太游园。”不过倒能见见刘姥姥，开个天眼看看金光，也让天眼舒坦舒坦。
　　林黛玉道：“你忙你的，到时候有什么趣事，我一一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