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贾宝玉》云上有神仙

80、海棠社

　　转眼又到金桂飘香之时，贾探春前几日生了病，病好后给各个姑娘小姐下帖子，道是想开诗社。

　　贾宝玉近来没什么大事要忙，他中探花后成了正七品的翰林院编修，负责文献编纂，倒是难得闲适起来。闻得贾探春想开诗社，便约着林黛玉一同前往。

　　秋爽斋内，众人正围着一盆白海棠观花，贾探春见他们二人来了，笑道：“二哥哥和林姐姐也来了，我这诗社必是起得来了。”
　　又对众人道：“我前些日子病中，姐姐妹妹们都来看我，二哥哥还送了这盆花过来，倒叫我病中偶有所得。细想，一人作诗有何乐趣，倒不如咱们开个诗社。”

　　贾宝玉当先赞同：“众位姐妹诸多才情，闲来无事来一社，才不致使才华空对。”
　　林黛玉颇有兴致：“既然要起诗社，咱们都是诗翁了，先把这些姐妹叔嫂的字样改了才不俗。”
　　薛宝钗拦着两人：“你们先别忙，人还不齐全呢。”

　　贾宝玉算了算人数，他和林妹妹，宝姐姐，三妹妹，二姐姐，四妹妹都在这，他想了想：“是了，大嫂子还没来。”
　　薛宝钗摇头：“还有一个更爱热闹的。”
　　林黛玉恍然大悟：“怎么忘了她，她可是最爱这些热闹。”
　　两人这么一说，贾宝玉才想起：“差点忘了，史大妹妹最爱玩闹，若是忘了她，可得磨牙了。”

　　说话间李纨已经到了，贾探春道：“今日已经这么晚了，想来她也来不了，咱们晚些和老太太说一声，明日找个婆子过去知会一声，看她来不来。”

　　贾宝玉同史湘云不熟，无所谓她来不来，只是明显林妹妹她们几个都记挂着她，见贾探春三言两语定了结果，点头道：“好，我晚些同老太太说去。各个诗翁，咱们先起个雅号吧。”
　　李纨先道：“我和你珠大哥住在稻香村，我是定了‘稻香老农’这一个雅号。要起诗社，作诗我可不在行，我自荐我掌坛。”

　　贾探春笑道：“我就是‘秋爽居士’罢。”
　　贾宝玉摇头：“太犯懒了，‘居士’‘主人’何其多。”
　　贾探春想了想，笑道：“有了，我最喜芭蕉，就称‘蕉下客’罢。”
　　林黛玉笑道：“你们快牵了她去，炖了脯来吃酒。”
　　众人不解，贾宝玉却是一下子想通，笑着解释道：“古人曾云‘蕉叶覆鹿’。她自称‘蕉下客’，可不是一只鹿了？”
　　林黛玉隔着扇子点头笑道：“快牵了做了鹿脯来。”

　　众人都笑了起来，贾探春也笑道：“你别使这巧劲笑话人，我替你也想了一个极恰当的雅号。”
　　“当日娥皇、女英洒泪在竹上成斑，故今斑竹又名湘妃竹。二哥哥住在潇湘馆，又会把你惹哭，他若惹你生气了，那些竹子也是要变成斑竹的。倒不如叫你‘潇湘妃子’。”

　　先前赐婚消息出来时，众人已经开了一通玩笑，没想到还没完。贾宝玉见众人嘴上拍手叫好，实际背地里偷笑，又瞥见林妹妹悄悄红起来的脸，咳了一声，正准备说话，便被贾探春拦住了。
　　“二哥哥别忙，妹妹也给你想了个号，林姐姐用了潇湘馆的名儿，这怡红院的名儿自然归你，我瞧‘怡红公子’这个名号就很衬你。”说罢，也偷偷笑了起来。

　　贾宝玉被开了这么久的玩笑，到底历练出几分脸皮，他点头：“三妹妹想得很好，就定下这个吧。”
　　林黛玉虽是个姑娘家，却不似平常姑娘家那么羞手羞脚，况且这不是第一次被开玩笑，因而她也道：“三妹妹起得好。”
　　她想到贾宝玉先前同她说过的话，因着赐婚旨意下达后，众人说话间常常提起她和贾宝玉的婚事逗弄他，一次还好，次数多了她也不喜，她又不好生气，只能憋着生闷气。
　　还是贾宝玉见她要气不气，同她道：“再遇到这种事，先给自己做个心理建设，妹妹装得平常些，姐妹们见逗你你没反应，就不会再逗你了。”
　　她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他都能和小红香菱谈论姨娘的事，和贾宝玉谈论纳妾的事，被开个玩笑而已，不值一提。

　　贾探春不知贾宝玉脸皮变厚，而林黛玉在给自己做心理建设，见他二人这么同声一气，疑惑道：“这么冷静，可别憋着什么坏主意。”

　　贾宝玉摇头：“可没什么坏主意，继续吧。”
　　贾探春百思不得其解，只能暂且放下。李纨笑道：“我替薛大妹妹也想了个好的，‘蘅芜君’是也。”
　　薛宝钗自然没有意见，李纨便又问：““二姑娘、四姑娘起个什么号？”
　　贾迎春道：“我们又不大会诗，白起个号做什么？”贾惜春跟着点头。

　　贾宝玉可不赞同：“二姐姐此话差矣，我也不会作诗，可咱们又不图做出一篇流芳百世的佳作，只图一乐罢了。”见两人还是有些为难，笑道：“人多热闹些，再有，我的诗才细究起来几乎没有，有我这个垫底的，两位姐姐妹妹还有什么可怕的，我都不觉得丢人。”

　　贾迎春和贾惜春在诗词上的造诣自觉没有林黛玉，薛宝钗等人高，本不想作诗，只是贾宝玉这番话说得在理，本就图一乐罢了，难道还会取笑她们不成。
　　因而贾迎春点头道：“我住在紫菱洲，便叫‘菱洲’吧。”
　　贾惜春平静道：“我住藕香榭，便是‘藕榭’了。”

　　李纨笑道：“好，你们珠大哥近来风寒渐好，搬去外书房住了。我那里地方大，就在我那里作社。我虽不能作诗，作个东道主人，自然也清雅起来了。
　　贾宝玉问道：“咱们一月起几次社？”
　　贾探春道：“一月两三次就够了。”
　　薛宝钗补充道：“定好这两次的时间。除了这两天外，还有想起社的，大家想去就去，随缘便是。”

　　贾探春点头道：“到底是我的主意，我得做一回东道主人才行，才不辜负这盆秋海棠。”她面前的案上摆着一盆开得正盛的白海棠，是贾宝玉送给她病中解闷的玩意。
　　李纨道：“既这样说，明日你就先开一社如何？”
　　贾探春道：“人也现成，花也现成，今日就很好。”

　　众人都表示赞同，贾宝玉道：“三妹妹不是也做了一首，也该一起拿来评判才是。”
　　李纨道：“这也不用抓阄限韵了，直接用三妹妹那首诗的韵。”

　　众人悄然思索起来。不过一炷香的时间，便出了结果，尤以贾探春那首诗最佳，贾宝玉当仁不让垫了底。

　　李纨道：“从此后，我定于每月初二、十六这两日开社，出题、限韵都要依我。这其间你们有高兴的，你们只管另择日子补开，哪怕一个月每天都开社，我只不管。只是到了初二、二十六这两日，是必往我那里去。”
　　贾宝玉道：“到底要起个社名才是。”
　　贾探春道：“俗了又不好，特新了，刁钻古怪也不好。可巧才是海棠诗开端，就叫个海棠社罢。”

　　说毕，大家略用些酒果，方各自散去。贾宝玉因着得了个垫底，被罚留下把所有所做的诗誊抄一遍，林黛玉在一旁等她，等抄完，两人相携着去了贾母屋里，说了去接史湘云一事。

　　史湘云果然爱热闹，第二日一早就来了，和众人说了会话，看了题目和韵后，挥笔写下两首。
　　贾宝玉虽诗才不行，鉴赏能力却不在众人之下，看一句，赞一句。
　　史湘云见众人这般捧场，笑道：“明日先罚我个东道，就让我先邀一社可使得？”

　　——————————————————————————————————————————————————————————————————————————————

　　晚间，贾宝玉同林黛玉论诗，两人说到昨天的海棠诗，林黛玉道：“怎么写了这么久的戏文，你的诗才一点都不见长呢？”
　　贾宝玉给她倒了杯炉上刚温好的菊花酒，这酒是旧年两人酿的，埋在土豆田底下，刚刚挖出来。因着度数低，喝了不醉，林黛玉很是喜欢。
　　他又给自己倒了一小杯：“我倒是觉得长进了，若按我先前那种写法，昨日可就要笑倒三妹妹她们了。”
　　林黛玉‘噗呲’一笑：“走走停停东东西西，才学了叠词，你就全用上了。”说着，啜了一口酒。
　　贾宝玉一把拦住：“你先把酒咽下，把酒杯放下。”见林黛玉照做后，无奈道，“你先笑个畅快，免得呛到。”

　　林黛玉本不想笑，毕竟这有些打击贾宝玉的自信心，只是她一想到贾宝玉从前写的那些——文不对题词不达意，被林如海称为‘将来必能大又进益’的诗词时，忍不住扬起嘴角。
　　她憋着笑念道：“苦学诗词千百遍。”
　　贾宝玉想起从前为了让林如海放弃教他作诗而编的那首打油诗，接到：“作得打油诗一篇。”

　　两人都笑软了，笑了半晌才平静下来，贾宝玉道：“妹妹想想，我现在是不是进益了。”
　　林黛玉掩着嘴，笑着点头：“爹爹当初真是料事如神，果然大又进益。”

　　门外一声响动，香菱拿着两封帖子进来，贾宝玉揭开一看，笑着对林黛玉道：“史妹妹明天要请大家吃螃蟹，等大家散了，咱们再作诗。”
　　林黛玉看过帖子，对贾宝玉道：“这般妥帖细致，必定是宝姐姐的主意，云妹妹可没有这般细巧心思。”
　　贾宝玉点头赞同：“就凭这个细致心思，她若是个男人，姨妈家保准不会被败成现在这般模样。”可惜薛宝钗是个女儿家，而败家子薛蟠是个男子。
　　他不欲继续这个沉重的话题，开了个玩笑岔开：“诶，史妹妹今晚住在蘅芜苑，你同宝姐姐认识更早，怎么你都没住过蘅芜苑，让史妹妹先住了呢？”
　　林黛玉眼神一亮：“这话问得好，等云妹妹走了，我拿这话堵宝姐姐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