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样的贾宝玉》云上有神仙

77、赐婚

　　四月中旬，绵绵细雨下个不停。
　　荣庆堂内，众人用膳毕，正在喝茶。贾宝玉像往常那般抿一口就放下杯子，余光见贾母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心里暗暗发笑。他示意林黛玉，想让她也看看贾母这般难得一见的行状，却见林黛玉也略略失魂，一副心思不在的模样。

　　眼尖的人不少，贾母这般情态，王熙凤一想就想明白，她瞥了瞥正在说话的宝黛二人，扫视一周，看着窗外细密的雨丝感叹：“老祖宗，您说这雨什么时候能停呢？”
　　贾母被她的话叫回神：“这话奇了，我又不是朝中占卜的官儿，怎么能预测到风雨。”
　　王熙凤笑道：“老祖宗测不了，我斗胆测测，我估摸着，等老祖宗脸上带了笑，太阳就出来了。”

　　众人从王熙凤开口时就在等着听她的笑话，听她说完，跟着笑了起来，贾母也笑道：“这猴儿，就会哄我开心。”顿了顿道，“今儿放榜吧。”
　　王熙凤点头：“老祖宗好记性，就是今天。”她见贾母说完又皱紧眉头，上前安抚道，“老祖宗放心吧，宝兄弟多有能耐，咱们不清楚，皇上还能不知道吗。”

　　众人纷纷附和王熙凤，都道咱们家又不等着考个功名回来光宗耀祖，贾宝玉如今这般简在帝心，比科举出身的举子厉害多了。
　　贾母心里另有件沉甸甸的事压着，即使众人都哄着她，还是放心不下。
　　众人叽叽喳喳说得贾母头疼，直到管家急匆匆跑进荣庆堂的院子报喜，才一时安静下来。

　　报喜的人跪在院子中央：“禀老太太，方才去看榜的小厮回来了，咱们二爷得了第三，中了探花！”
　　还不及等众人高兴一场，又有管家来报，来宣旨的礼官已经到宁荣街街口，就快到荣国府了。

　　接旨向来在荣禧堂接旨，众人急急忙忙赶去荣禧堂，王夫人让小姐们跟着奶嬷嬷和丫鬟回去，却被贾母叫住：“姑娘们跟着一起去听个旨吧，也让她们见见世面。”
　　众人不解其意，几个小姐也是摸不着头脑，乖乖跟着走。只有林黛玉心里一跳，冷不伶仃和贾母对了个眼神，低着头羞红了脸不敢言语。

　　贾府从前出过科举出身的族人，在郊外道观里修行的贾敬就是其中之一，不过都没像贾宝玉这般出息。贾宝玉起身领旨毕，还未等众人拥上来贺喜，礼官又拿起另一份圣旨。
　　众人心里心思各异，纷纷猜测这份圣旨又是什么荣耀，只听礼官道：“二品推诚男贾宝玉，兢兢业业......种植红薯，有功于百姓，有利于万民，今晋其为一品推诚子爵，钦此。”
　　还未等众人反应过来，又拿起第三份圣旨。

　　第一份是他应得的，第二份是意外之喜，第三份才是今天的重头戏，他撩袍跪下，听礼官念道：“一品推诚子爵贾宝玉，人品贵重，才德兼备......当择贤女与配，先兰台寺大夫林海之女林氏，钟灵毓秀，林下风气......今赐婚于二人，望两人白头偕老，永结同心。”
　　众人一时都没缓过神，只有贾宝玉暗戳戳给林黛玉抛了个笑眼，笑着起身接旨。

　　贾宝玉送走颁旨的礼官回荣庆堂时，屋内人声鼎沸，吵吵闹闹，他还没进屋，就听王夫人微含抱怨的声音：“老太太该先说一声，也让我们有个准备，这么突然，我和我们老爷一时没回神，倒显得失礼。”
　　这个黑锅贾母背定了，总不能让旁人知道，这是两个小儿女私底下自个儿私定终身，这么说出去，贾府的脸可别想要了。
　　贾母心中的石头落下，这回儿气定神闲地编着瞎话：“我不过让宝玉提了一嘴，谁知道皇恩浩荡，这么快就下了圣旨。若是不下圣旨，岂不是让你们白高兴一场。”
　　贾母的意思很明显，不是不告诉你们，是怕害你们空欢喜一场，倒不如事成了，一并说出来。

　　王熙凤在一旁凑趣道：“多亏老祖宗，今儿可不是双喜临门，是三喜临门。”

　　王熙凤话里的高兴劲，贾宝玉隔着这么远都能听出来。他瞬间明了，大房和二房虽然已经在账面上分家，实际上还在藕断丝连。以他如今的身份地位，就算尚不到公主郡主，将来的宝二奶奶身份也不会低。将来他成亲后，新晋的宝二奶奶若是个厉害的，管家权指不定在谁手上。现在确定了林妹妹就是宝二奶奶，依林妹妹的性子，定不会和王熙凤抢那管家权。
　　不过，即使林妹妹想管，他也不想让林妹妹管。他原本就有另寻住宅的打算，谁知皇上直接赐了他一座宅子，即使宅子空置，还需修缮装饰，两年后也能住人。
　　既然如此，他将来成亲后，甚至成亲前就会搬出去住，林妹妹自然要管着自家的事，哪能顾及到别人家呢。

　　这些想法不过一瞬，贾宝玉跨进门槛，只见贾母像往常那般亲热地搂着林黛玉说话，又见贾政起身道：“母亲抚养宝玉多年，为这小子深谋远虑，实在让做儿子的愧疚。”
　　说完，见贾宝玉进屋，喝道：“孽子，还不快过来，跪谢老太太对你的栽培。”

　　贾宝玉向来把贾政的话当耳旁风，这会儿却跪下，结结实实给贾母磕了个头：“多谢老祖宗。”他这话发自真心，他向来不在意自己的名声，林妹妹的名声却不得不在意，须知这世界对女子束缚繁多，万一传出两人私定终身的信儿，林妹妹的名声可就没了。

　　贾母忙让人扶他起来：“好孩子，快起来，跪什么跪。”又瞪了贾政一眼，把贾宝玉拉到身边道，“你们俩好好的，我这个做祖母的自然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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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众人散去，王熙凤同贾琏回了荣禧堂后头的屋子里。
　　平儿给两人端上茶水，好奇道：“方才听外头婆子说闲话，林姑娘择给了宝二爷，可是真的？”
　　王熙凤润了润嗓子：“这还有假，圣旨都来了，谁还敢拦着。”
　　她放下杯子：“宝玉的亲事定下来，我也清静些，省得出去赴宴，那些夫人问东问西，吱吱呀呀。”
　　贾琏懒洋洋地靠着引枕，磕着瓜子：“宝玉当真是个香馍馍，我同老爷大老爷出门时，也被打听过消息。”

　　平儿凑趣道：“还是老太太有见识，一早就把林姑娘定给宝二爷。”
　　王熙凤忍俊不禁：“傻丫头，你真当是老太太的主意？宝玉那个性子，谁敢做他的主？”
　　平儿一愣，恍然大悟道：“难不成是宝二爷自己做了主，再去和老太太商量。”
　　王熙凤抓了一把瓜子：“说不准，宝玉的性子，他自己先去求了赐婚，再知会老太太一声，都有可能。”
　　贾琏道：“还好老太太疼他，愿意帮他收拾烂摊子。”
　　王熙凤吐出瓜子皮：“这要是换成太太，可没那么容易，太太可是想让宝玉攀高枝呢。”

　　贾琏吊儿郎当道：“只是拒了你们王家的女儿，怎么就攀高枝了。”先前王子腾想让她的闺女同贾宝玉亲上加亲，被贾母和王夫人一并拒了，王熙凤还发了几日牢骚，故而今日贾琏才有此一说。
　　王熙凤白了贾琏一眼：“太太先前可是打听了好些公主，郡主的消息，你说她什么意思？”
　　贾琏坐直身体：“还有这事？”
　　王熙凤点头：“我说瞎话做什么，不过，不管太太有什么主意，今天过后，只能当个屁，一放就没。”

　　平儿把话题转了回去：“还好老太太同意了。”不然真来个公主郡主当宝二奶奶，她们奶奶可就只能退避三舍了。
　　王熙凤笑道：“也得老太太本来就有这个意思，从林姑父走后，我瞧老太太就有这个意思了，不过看两人还小，没有透露出来。如果真是我们猜测的那样，宝玉自己的主意，那对老太太来说，可是瞌睡碰上枕头了。”
　　平儿感叹道：“老太太对林姑娘当真好，说是亲祖母也不为过了。”
　　贾琏插嘴：“不过是爱屋及乌，你们不知道当年老太太有多宠小姑姑，出入排场自不必说，连婚事都没拿去同勋贵结姻亲，而是特地找了个家里简单的清贵人家。”

　　王熙凤叹道：“当年小姑姑的婚事有多好办，林妹妹的婚事就有多难办，亏得还有个宝玉在。结亲结的是亲戚，林妹妹这种父母双亡，五服内找不到一个正经亲戚的小姐，不管人有多好，婚姻都是难事。”
　　她越说越来劲：“再有，现在老太太在，府里人看着老太太的面子，不敢不尊重她，出阁后夫家看着同贾府的香火情，也不会对林妹妹怎么样。等老太太走了，林妹妹同府里的联系变小，往后只能看丈夫的脸色过活。宝玉再好，长大后也要避嫌。那时候，才叫难呢。”
　　“还有一说，宝玉这种性子，不像能安安分分听家里人结亲，得他自个儿中意才行。只是现在闺阁小姐都养在家里，哪来的小姐让他去见，去中意，他又挑剔，能找到一个林妹妹，实属不易了。”

　　平儿笑道：“奶奶这么一说，他们二人当真是姻缘天注定。”
　　王熙凤点头，深以为然：“对他们二人好，对咱们也好，真来个公主郡主当宝二奶奶，你奶奶我可就难了。”
　　贾琏道：“恐怕只有太太不满意，我看老爷今日的话，也满意得很，老爷就想让宝玉找个读书人家的女儿，也算如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