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之下番外番外》唛咚

29、第29章

　　锦衣之下番外——第84集

　　1.
　　“什么人？”
　　今夏与翟兰叶二人的对话终于惊动了不远处一个因去如厕而未吸迷烟的小厮。

　　翟兰叶一个眼神示意今夏噤了声，回身由袖口飞出一支针直冲小厮命门。小厮还未及看出个所以然，便“扑通”一声直挺挺地倒在地上，再没了声音。
　　翟兰叶再回头看今夏，发现人已经不在了。

　　今夏穿着夜行衣，循廊沿壁地往外摸着。
　　伊王府今夜静得怪异，饶是被翟兰叶吹了迷烟，除了自己住的院落里躺着一地昏倒的侍卫小斯，这一路下来，怎的连半个侍卫的影子也碰到？
　　边摸边仔细忖度着翟兰叶的那句“你便是不出府，陆绎也活不过今晚了”，想着翟兰叶定是与陆绎定下什么助自己逃出去的计划。

　　一阵急促既可以乱的脚步声。两个婢女模样的女子提着灯笼，身后跟随四个带刀侍卫，几人身影匆匆从外面向深院处行进。
　　两个婢女像是受了不小的惊吓，不住粗喘着气。侍卫则整装挎刀，一副气势汹涌之态。

　　今夏停下脚步躲在一尊巨大的假山洞里，在暗处听着动静。
　　果然，不一会儿的功夫，两个婢女的惊呼声隐隐绰绰传至而来——
　　今夏屏住呼吸小心听着，两个婢女定是急了，相互推着喊：“不见了、不见了……”，“快看看厢房！”
　　又是一阵粗拉的门板撞击声，几个侍卫的声音此起彼伏——“这里没有！”“这里也没有！”“快去禀报给王爷！”

　　哒哒哒——
　　厚底软靴踏到青石砖板上，一串嘈杂无措的奔走，声音由小及大，再由大变小。今夏从暗处闪出来，悄悄跟在几人身后，随之窜了出去。

　　今夏仔细护着肚子过廊穿庭的一路艰难地跟在几个侍卫身后。几个侍卫许是内心焦急，轻功路数一招也使不出，厚底软靴踏在地上，竟是一连串的惊天动地的巨响，将这原本静作一片的王府扰得没了安宁，引得守夜的小厮婢女频频侧目。因此也没一只耳朵能听见在身后跟着的今夏。

　　这一通行迹，今夏才发现原来伊王府竟是如此恢宏。偌大一底邸又分了许多小的院落，这院落没有一百也有八十。一路走下来，庭台楼阁应有尽有，有的灯火辉煌，奢华大气，有的烛光残影，甚是寥落。饶是这职夜的、守门的婢女和小厮的衣服也是不尽相同，有的富丽有的俭朴。
　　一遭下来，人间众生千貌百态，竟在这一个王府里演了起来。

　　但眼下今夏也无心留意这些了，悄悄跟在几个狂奔的侍卫后面，一路来到前庭。
　　到了前庭，今夏躲在一棵即便七八人都合抱不来的大树后面偷偷看着。几个侍卫叩响大门，今夏料想这便是王府正门了。
　　只听朱红大门“轰隆”一声被推开形成一道宽缝，今夏霍地感到眼前一亮，被晃得近乎睁不开眼睛。
　　在这侧头垂眸间，她在门外一片巨大的光亮中见到一个熟悉的身影，便立刻重新看了过去。他今晚穿了一身白色窄袖锦服，在一层又一层火把的照映下直亮得刺眼。面庞英气冷峻，只是立在那里，铮铮傲骨便好似与日月同光，堪比那层层火把更要明亮。
　　饶是大人掩饰得万般好，今夏仍是一眼便看出了他的焦心、他的忧虑。许是为着自己奔波了太久，思愁了太久，面容竟比分开时明显消瘦憔悴了太多。
　　心夏感到心中一阵巨痛，眼泪止不住簌簌落下来。

　　2.
　　四个侍卫由那道宽缝冲了出去，跪在伊王前。最前一个侍卫拱手禀报：“王爷，人跑了。”
　　吃惊之余，伊王盛怒难掩，撂下一句“废物”，抬脚便是一踹，将那侍卫踹出几米开外。侍卫连滚带爬出今夏视线。

　　今夏强收入眼泪仔细看着，只见陆绎听到侍卫说道“人跑了”，眉目间稍许释然，煞时一副安心落意的神态。

　　伊王背对着今夏，她看不见伊王的神情面目。但一想到那日他说“当着他的面将你的肚子剖开”便是浑身直冒冷汗。

　　伊王玉扇轻轻举起，利落一挥，那些举着火把的便又近包围缩小了几寸。今夏这才看清了那些举着火把人的脸，一张张尖嘴獠牙，面目可憎。
　　今夏倏地便明白了翟兰叶口中的“你活，他死”与“你便是不出府，陆绎也活不过今晚了”是什么意思——陆绎是与翟兰叶谋划好的，他到伊王府前招摇过市，引得府中兵卫倾巢而出，为的便是为翟兰叶争取时间，平安无虞地将今夏由暗门带出府。

　　今夏感觉心中好像有一团火要烧了起来，王府中侍卫死士倾尽而出，金甲的、黑衣的、持刀的、带剑的，没有上千也有八百。莫不说个个身怀绝技、武功超群，便是一千个酒囊饭袋，你一刀我一剑，陆绎想以一己之身突破出去，也是天方夜谭。

　　今夏摸摸小腹，一种说不上来的情绪陡地由然而升，鼻子一酸，又从眼底涌上一层泪。今夏头一仰，生生将泪水倒了回去。
　　肩膀一懈，就这样随了世间挚爱的两人一起去了，此生也便足够了。
　　今夏抬脚便要出去，却被一只手按住了肩膀。一回头，翟兰叶已将白仞抵到她的喉咙。
　　“你这样出去，是想陆绎白白为你死了吗？”翟兰叶压低了嗓音，头上已急得密汗涔涔，“快跟我走，等伊王了结了陆绎，你我都要给他陪葬。”
　　今夏冷笑一声，道：“翟兰叶，你这又算什么？你让我出去，我和大人一起死在你面前，不正合你心意？”
　　翟兰叶眼神猛然变得复杂，匕首在手里轻轻晃动起来。少顷，又像是下了决心一般的，将匕首重新紧握，说道：“不对！你死了，谁来体会我失去爱人的滋味？每个夜里百转千回，每想到阴阳两隔便痛心彻骨，这些都谁知道？”

　　今夏不再与她废话，意志决绝地用手捏住刀仞，将刀子由翟兰叶手上夺下来，鲜血顺着虎口汩汩流出来。
　　“哐啷”一声，今夏将匕首扔到地上，轻声说了一句：“你只是爱错了人。”

　　门外听到异响，“轰隆隆”朱门大开。一队侍卫举着刀由大门鱼贯而入，迅速将大树团团围住。在这之前，翟兰叶已两步闪到墙底摸着屋檐逃了。

　　今夏顾不得手上的伤，一路流着血从树后凛凛然走出，在众人的惊愕中从围作一圈的侍卫扒开一个缝，挤着便朝大门走过去。

　　“啪啪啪——”
　　伊王将玉扇合着，不轻不重在另一只手心连连敲着，心中之荡漾溢于言表，大叫三声：“好！好！好！”款款向今夏走过来，手掌由宽阔的袖子里倏地一出，今夏感觉一阵风袭过来，左右便被一只手紧紧抓住，身子被一股神力牵着往陆绎的方向移过去。

　　已是离得很近了，今夏仿佛可以感受到陆绎温润的气息。只是他这个时候已经是有慌到极致了，一双熠熠发光的眼睛充着血，白玉般的额头上暴着青筋，一双铁拳紧纂着，随时做好了力拔山河的准备。
　　更近了，今夏仿佛伸后便可以摸到陆绎酥软的唇。指尖微微触碰到它，总是由一点点的凉意转而变得温暖，再由温暖倏地变得热烈、滚烫。今夏不由得慢慢伸出手臂，想要再激起那久违的温度，却猛然手臂一紧，被一股巨力拉了回去。

　　3.
　　“我说了，伊王从不败美人——”说话间，伊王已将玉扇轻掠过今夏面如纸色的脸庞，再经由肩膀、胸脯，最后在肚子上轻轻敲了两下。
　　今夏身子一抖，赶忙护住小腹。

　　“今夏！”陆绎脱口而出。
　　伊王舒然一笑，盯着陆绎已经涨红的双眼说道：“陆大人，怎么这么沉不住气。有一件十分有趣的事，我还没告诉你呢。”伊王用力一握，今夏手腕又是一麻，感觉被抽了筋似的钻心的疼。
　　陆绎不由地身子向前一倾，怒目瞪向伊王，问道：“你到底意欲为何？”

　　“意欲何为？”伊王从鼻腔中哼出一声，继而尖着嗓子发出一阵怪异的笑，这笑声尖锐刺耳，像一根针一样，刺破了夜空的静谧。
　　一大片的火把在这笑声中“咝啦——”饶了亲卫，也被吓得后退半步。
　　“陆大人，你猜猜陆夫人腹中的婴孩是男是女？”
　　今夏感觉自己被这一句话瞬间卸了力，浑身像散了架一样，禁不住阵阵发冷。

　　不等陆绎回话，伊王玉扇一甩，扇子瞬间由头上抖出一把尖刀。尖发锋利无比，在火把的映照下闪着冷光，直抵住今夏的肚子。

　　陆绎怒不可遏，忍无可忍，眉毛一挑，绣春刀嚯地从鞘中飞出，一阵刀光掠影好似从九天上斩劈下来，陆绎握着这刀直直向伊王砍去。
　　伊王从容不迫，不避不躲。
　　十几杆长枪已经挡架在伊王身前，再一股凝力一推，陆绎被弹了回去，生生后退了七八步。后面举火把的正欲向前攻，伊王却轻轻喊了一声：“退下——”人便退了去。

　　伊王由长枪护着，陆绎靠近不得。却从稀疏的缝隙处将伊王与今夏看得一清二楚。只见伊王的面目变得越发狰狞晦暗，他凶残的目光直直盯着陆绎，一手扼着今夏喉咙，另一只手将玉扇变作的尖刀缓缓挪向今夏腹部，狞笑道：“我猜是像陆大人一样忠义礼仁的气概男儿——”

　　伊王一抬手，正划向今夏的肚子，只听一声清脆的响声，玉扇落地，伊王的手被一只银针穿透，疼得不禁松开今夏以另一手握着。
　　他一抬头，便见到了蹲坐于屋檐的翟兰叶。

　　与此同时，陆绎的绣春刀已将十几杆长枪砍了两个回合。一刀斩劈，借着推力旋转了刀柄回身再是一刀。长枪被砍得七凌八落。
　　又是与此同时，从这片火海后“噌噌噌”飞出不知多少数量的人。

　　陆绎砍乱长枪后，顺势将今夏一把拉到自己怀里。再转身，才看清楚来的这些人，竟是岑福、谢霄、七姑娘、白三和红袖，以及在潭州便被陆绎遣回京的锦衣卫。
　　只听谢霄爽朗一笑，道：“姓陆的，怎么这么有趣的事不叫上我们？”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