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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误会 ...

  •   谢婉回来后,一个人在屋子里呆了好些天未曾出屋,在皇宫宴会这天,谢婉起了个大早,坐在梳妆镜前打扮。

      缓歌端着一盆清水进来之时,便瞧见自家小姐一个人坐在椅子上发愣,眼神痴痴的望着镜子。

      “姑娘可是心里有事?”缓歌走到谢婉身旁,拿起羊角梳微微挽起散落在她胸前的碎发。

      “未曾,只是忽觉有些迷惘。”谢婉垂下眸子,手轻轻抓住缓歌的衣袖,些许沉默半晌,轻启唇道
      “缓歌,若是以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连累了你可怎好。”

      她不知道为何,心里一颗心总是悬空着无法下落,何菀和沈思一行人怎么可能这么简单的就放过自己,之后少不了腥风血雨。

      就算是如今逃过了婚约,不免还要遇上紫菱郡主。

      想到这里,谢婉的目光便微微一沉。

      上一世她落水,便是紫菱郡主设计好的,以前未曾想过,一心沉浸在沈思的甜言蜜语中,忽略了不知多少可寻踪迹的细节。

      落水当日,紫菱郡主将她叫至假山处,言语间亲昵,挽着手臂姐姐妹妹好不亲热,话里话外都在探寻着她和沈思之间发生的点点滴滴。

      “妹妹可曾有过心上人,进来倒是瞧着妹妹眼里总是寻着三皇子,怕不是早已芳心暗许?”

      谢婉恨自己愚笨,竟是一字不差的将他们之间的过往说与紫菱郡主。

      “妹妹真是好福气。”当听闻二人已经相约私定终身的时候,女孩子的眼角渐渐染上一丝猩红,手指紧紧掐住上等的好布料,在察觉到身旁的人的语气不对劲的时候,谢婉便垂下眸子,屏气凝神,收起了所有的笑意。

      可她不曾想,一个人的嫉妒在心里怒火中烧的时候,可以不顾一切的做出任何伤害他人的事情。

      一只手猛得推上她的腰间,踩在绣着印花小猫的木屐的脚刚刚好踏上岸边的青苔,谢婉惊呼一声便“扑通——”的一声落入水中。

      三月的水还带着冬日的寒意,刚一入水周围刺入骨髓的疼痛便爬上了她的身子,而她却只能奋力张着双臂往那处光亮奋力划动着,从鼻息带出来的气泡咕噜咕噜的升起,而水呛入气管的感觉几乎窒息,身子的力气被夺走,最后与水共沉沦。

      这种濒临死亡的感觉比真实的走向死亡痛苦更甚。

      听到谢婉的话缓歌绾发的手不自觉的一颤,“姑娘怎说这话?快莫要再说了。”

      谢婉侧过身子望向缓歌,她年纪比自己稍大几岁,却还是未出阁的姑娘,满脸皆是俏生生,可上一世跟着自己却受尽了委屈。

      她自幼不是个强硬的性子的人,与别家小姐交往的时候总是时不时明里暗里受委屈,也是亏得缓歌强硬,护她周全,倒不至于被人蒙在鼓里团团转。

      而今再重活一世,她仍旧有些思虑,总归是不愿意伤害他人,却又不得已,她若不先下手为强,最终却依旧只能那案板上待宰的死鱼。

      “缓歌,你自小同我一起长大,现在我身边的人我唯一信得过的便是你。”谢婉顿了顿,再开口,“我觉得我必须先跟你说,现在府邸里的情况不容乐观,何氏的手段你也知晓,我如今未曾嫁于沈思,之后必然有其他技俩层出不穷。”

      谢婉说的话皆是发自肺腑,眼神极为诚恳道:“我自是不能退缩的,但是你若是害怕,必定要跟我说,我定护你周全。”

      “姑娘?”缓歌有些不解的望着谢婉,“姑娘莫不是糊涂了。”

      “缓歌自小服侍姑娘,自是姑娘去哪缓歌便跟着去哪,莫说是姑娘护奴婢周全,而是奴婢定当以自家性命护着姑娘,姑娘怎还弄反了。”

      缓歌说完后便回过神来,将自己的手从谢婉的手中扯了出来,拿着手帕擦去了谢婉眼角不知何时带上的泪,然后又带着丝丝焦虑的说:“姑娘莫要多想了,快些洗漱更衣吧,不然夫人便又借机责怪姑娘,平白受她的气。”

      “嗯。”谢婉浅浅的答应了一声,任由着缓歌打扮着自己。

      “小姐还是穿得娇艳点好看,这杨妃色衣裳真是挑得好,衬得小姐肤色光洁。”
      缓歌从一旁的衣柜里拿出来之前霓裳阁送来的衣裳,月白色和蜜合色的细线在袖口精美的绣着月兔,绉裙的裙摆处挂着一束束宝绿色宫绦,青缎白绫交相辉映,整着看却又以淡粉色为主调,锦罗绸缎一看便是价值不菲。

      谢婉看了一眼后便移开了视线。

      “服侍我穿上便好。”何菀的眼光不赖,但她却没有说什么。

      缓歌从首饰盒取出她生辰日谢国公寻了几家珠宝铺子才为她找来的流璃缀月簪,半是绾发半是披了下来,时不时落下些许松散的发丝更添了几分慵懒,柳眉微施粉黛,额间轻点嫣红,杏眼似是含着水一般透亮,两靥肤凝胜雪。

      这身衣裳用的是时下最流行的宽领,极好的展示了她修长的脖颈和精致的锁骨,外罩一层薄纱,更添一丝飘飘仙气,腰间束着一跟飘带,显露的不堪盈盈一握的腰肢。

      “姑娘真是美的很。”缓歌最后给她带上紫玉项链的时候不禁感叹了一声,而谢婉侧着脸打量了一下铜镜里的自己,提起裙摆便走了出去。

      谢国公今日有要事在身,不与女眷共同进宫,要去的便只有何菀和谢婉二人,除此之外,还有寄住在国公府的远方表姐,陈相宜。

      陈相宜在府里住了好多年,但是存在感一直不高,谢婉和她便是在一个府邸里住了这么多年,见面的次数却依旧寥寥,二人相见,从来都是颔首示意便移开视线。

      她自小失了双亲,借着自家祖母的面子才求了谢国公收留,这么些年来也算是安分,可何菀很少带她出门,各种宴会基本上没得她的份,多多少少没见得世面,就算是穿着何菀准备的价值不菲的衣裳依旧显得有些寒酸。

      今儿若不是她年纪愈来愈大,已经算是个老姑娘,婚事需要提上日程来,何菀怕是不知道何年何月才会记起府里还有个这样的表小姐。

      谢婉打量了一下陈相宜,心里却是感激的。

      “相宜姐姐好。”她率先开口,如此热情的态度倒是让陈相宜有些错愕,愣了好一会才回礼,道:“婉儿妹妹好。”

      上一世陈相宜不知道从何得知了何菀和沈思二人的计谋,在她被禁足在无忧阁的时候夜里避开守在外面的侍卫,悄悄往自己的窗里丢了一个纸条。

      “当心三皇子,不安好心。”

      九个字写的极为潦草,若不是她瞟到了陈相宜穿了许多年的裙子的裙摆,她可能怎么也想象不到这位和自己几乎没有交集的表姐竟会深夜前来提醒她,只可惜时机已晚,不论她怎么挣扎都已无果。

      何菀注意到了谢婉的不对劲,淡淡的斜着眼睛瞥了一眼,视线在陈相宜和谢婉之间来回打量了一会后,盯住了陈相宜。

      陈相宜被这视线盯着有些心虚,讪讪的移开了眼睛,不敢望向何菀。

      谢婉嗤笑了一声,何菀这人倒是好生无赖。

      “走吧,上车吧。”何菀的语气同以往相同,总是带着一丝阴阳怪气。

      “走吧。”谢婉望向陈相宜,女孩子愣了一下,“嗯”的回应后便不自觉的有些怯懦的避开了谢婉伸出来的手。

      “婉婉妹妹以后莫要跟我如此亲热了罢。”说完陈相宜便抬腿迈上马车,坐到了何菀身旁。

      谢婉倒是不明所以,但是心里却没有丝毫不快,反倒是自我责怪没有顾及到陈相宜的身份问题。

      她若是和自己来往过甚,必然引起何菀的注意,而她本就没有什么身份背景,无依无靠的落在国公府,何菀作为当家主母若是想要对她做些什么简直易如反掌。

      陈相宜没有勇气,也没有必要为了和自己交好得罪了何菀。

      陈相宜如今已经过了及笄的年岁,谢婉刚过十六,也算是该出嫁的年纪,之前也是早有在物色人家,这算是因为自己突然出尔反尔才推却了婚约,而陈相宜却已经快十八,人家的姑娘早在十五岁便已经相看好人家,可她却连人家都未曾想看过,不是眼高于顶,而是无人问津。

      这是年岁实在是太大,何菀也是不得已带她出来见人,否则陈相宜平日里若是参加这等宴会,定是会丢了国公府的面子。

      谢婉心里感到一阵唏嘘,早些年她也是没有注意到过陈相宜,但是也算是滴水之恩定当涌泉相报,她暗自记下了陈相宜的婚事,今日之后便帮她好生相看。

      这次宴会皇家算是下了大手笔,据说是请了这京城里最有名的戏班子坐镇,就连那月侞楼的头牌姑娘,一直神秘的不得了,卖艺不卖身,每次都躲在纱帘背后弹着琵琶曲,许多官人下重金想要窥见美人姿色也不得法,这次竟也是奉旨进宫献舞一曲。

      马车摇摇晃晃进宫的时候,车上的三人都默不作声,谢婉撩起帘子往外看,却无意中瞥见崔家的马车。

      女儿家的,自大婚日期定后的一段时间内是不由得见外人的,就连别家的小姐也是只得书信交流,见字如面。

      当时她和三皇子的婚事定下后,不知为何,便和崔家小姐崔莺断了联系,二人同卫少陵皆算是孩童时期的玩伴,只不过崔莺向来胆小,怕极了卫少陵,此次见面都是和谢婉与卫少陵躲猫猫。

      她独自在闺房里的时候,无数次寂寥不已,想要同崔莺诉说女儿家的心事,寄出的信却从未得到回应,上一世这次宴会她是没有资格参加的,这是拖了拒绝了沈思的婚约拒绝的时日早,才让她得已有机会再见崔莺。

      “小姐夫人,到了。”

      伴随着车夫的提醒,谢婉有些急切的率先下车,张望着周围,却没见得崔家的马车。

      “瞧这是谁啊,这不是谢家大小姐谢婉吗?”

      陈相宜和何菀正下车的时候突然有个声音插了进来,还没有见到她的脸谢婉心里就暗叫不妙。

      原是想要寻着崔莺,却未曾料到竟是碰上了紫菱郡主。

      何芊今日打扮的极为隆重,身上虽是穿着略微雅致的淡紫色长裙,却用了就连皇家也是极为奢侈的金丝玉线绣了半朵海棠花,海棠花略有些深红的花瓣在裙子上绽放开来,如同她人这般张扬,在腰间挂着一个荷包,像是搭配好了一般也使用了金丝玉线,女孩子的脸娇嫩得吹弹可破,浑身上下都是贵家子女的嗔恼。

      自从上次落水一事后,何芊这事未曾提前早做准备,完全是一怒之下将谢婉推入湖中,难免留下了不少痕迹,沈思虽是帮忙掩盖了何芊的故意,宣称是意外失足导致的落水,却还是走漏了风声,仍有紫菱郡主恶意推谢家小姐落水的言论在众人之间流传。

      “见过紫菱郡主。”谢婉同陈相宜行礼请安,而何菀作为一品浩命夫人只是微微颔首。

      何菀望向何芊的时候何芊也在望向她,两人的视线交汇的时候停顿了几秒,便移开了眼,紫菱郡主双手环在胸前,走到谢婉面前,望向她的眼里带着些戏谑。

      “谢婉,莫要以为沈哥哥前两日都去国公府门口寻你便是非你不可了。”

      “哦?”这倒是让她颇为意外,她倒未曾想过沈思这两日竟在她府邸外候着。

      “郡主莫要妄言,怕是折煞了谢婉。”女孩子笑了笑,“郡主若是心悦三皇子殿下,自是追求便是,想必我这泱泱东陵大国,民风可还算开化,女子追求心悦的男子的事儿也还算一段佳话,加之郡主身份特别,若是主动这番,想必三皇子定是会为之倾倒。”

      “你!”紫菱郡主听到谢婉这话被气得满脸通红,谢婉这话她不是傻子听不懂还以为她在夸自己,相反者谢婉这是在笑她不知检点,哪有女孩子家家的真的愿意放下身段去追求男子,就算是东陵国民风再开化也不是这个理。

      何芊刚想上前跟她理论一番,刚迈出步子又讪讪的收了回来,故作乖顺的盯着谢婉身后。

      谢婉不知为何心里有了一丝不妙的预感,挑了挑眉望着紫菱郡主做出这副害羞的模样。

      “本王会为何倾倒?”

      从身后传来的声音惊得谢婉浑身一颤,她原是想刺激一番紫菱郡主,倒是没想到沈思竟会好巧不巧出现在自己身后。

      何菀看着这番景象,却一句话都没有说,反倒是站在一旁做出看好戏的模样,而陈相宜则是低着头站在自己身后,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

      沈思今日未曾骑马,身着一身青衣,皱着眉头望向谢婉,神情里带着一丝冷漠,不似之前的温存。

      她顿了顿,思量一会后开口道:“回三皇子殿下,郡主恐不是误会了你我二人,方才在闹小脾气。”

      “你胡说什么呢谢婉!”何芊一听这话就要反驳,但又用余光悄悄瞥了一眼站在一旁的沈思,硬生生的压制住自己的怒气,只是眼睛瞪的老圆警告着谢婉。

      “误会?误会什么?”沈思不知为何,自己明明对谢婉没有感情,之前的所有举止皆为做戏,可真到了她拒绝婚事后与他刻意保持着距离后,便心里暗自不爽。

      他可以看不上谢婉,但谢婉不可以看不上他。

      “自是误会殿下与我之间有男女感情。”

      谢婉倒是不羞于说出这番话,反倒是坦坦荡荡,她曾爱慕沈思白衣飘飘,风华绝代,但是如今也算是看透了他自私的真面目。

      沈思听了这话怒极反笑:“谢小姐好生有趣,这么简简单单几句话就将你我二人过往抹得一干二净。”

      他跨了一步走到谢婉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谢婉,目光微沉,而她心里犹如翻江倒海,毫不躲避的盯了回去,望着这张丰神俊朗的脸,她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的收紧。

      她正了正身子,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他们二人之间的距离。

      “三皇子才是说笑了,你我二人何来过往,还是莫要再论,引得更甚的误会怕是不好。”

      沈思有些不明白,望着谢婉这疏离的模样,轻声道了句:“为什么?”

      他自认自己这些天与之前未曾有过任何区别,自从听到谢婉拒绝了自己的求婚后心里也是憋着一口气,刚开始还以为是小姑娘在闹脾气,几日之后便会自己前来认错,可在府里等了好几日仍不见谢婉有任何想要求和的动静,他便按耐不住自己到谢府门口来回绕了几次。

      他都这般放下身段了,谢婉仍是不知好歹。

      “为什么?”沈思居然还敢问她为什么,谢婉只觉得好笑。

      她缓缓抬起头,望向这个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青色衣裳将他的身子束得极好,宽肩窄腰,剑眉星目,一切都是她最开始痴恋的模样。

      “我倒是也想问问您,为什么。”

      为什么要灭了谢家满门,负了她可以,却仍旧不放过无辜的人,让谢家成为皇子夺嫡的牺牲品,定江山之日,赐她满目白绫。

      这一切的一切,她都想问一句,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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