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月山澈

9、同生双体

　　“不要睡了！你这只懒猫！我非得哪天把你吊起

　　来打一顿，你就知道尊重我一点！”

　　本来舒舒服服躺在被子中睡觉的小狸猫被林霰

　　一顿揉搓，吃痛逃出魔掌，跳到地上时，房间中多

　　了一个身形娇小、一身狸纹赭衣的猫耳少年，一双

　　大眼警惕的瞪着林霰，防止他扑将过来，嘴里还在

　　呜呜低吼。

　　“你就知道欺负我！我要跟奶奶去告状！”

　　“你就知道告状！我让你告状！”

　　林霰一个虎扑冲过来，猫耳少年灵巧闪开，两

　　人在房中顿时就开始了追逐战，一时间人飞猫跳，

　　好不“热闹”。

　　“我……我白养了你这只懒猫这么多年，你……

　　你给我过来！”

　　林霰气喘吁吁，龇牙咧嘴的开始威胁，猫耳少

　　年优雅的伸伸懒腰，一脸的毫无在意，正要出言挑

　　衅，就见林霰突然楞在了原地，一脸的古怪，以为

　　他又要耍什么花招，哪知等了半晌，林霰撒腿就往

　　外跑，愣了片刻，也跟着跑了出去。

　　林霰一路直往祖母房间跑去，一个转角差点和

　　人撞了满怀，

　　“花郎！你这么着急慌忙的要干什么去？”

　　“回头再跟二伯父道歉！我找祖母有急事！”

　　“……慢点！小心磕到！”

　　“知道了！”

　　太簇止刚回头，又和人撞了个满怀，

　　“……你这小懒猫！怎么也这么冒冒失失！”

　　“回头再跟二伯父道歉！”

　　猫耳少年跑得飞快，转眼间没了踪影，

　　“……”

　　太簇止一脸愠色，忍了几忍，终究是无奈何离

　　去。

　　“祖母！大事不好了！大事不好了！”

　　林霰冲进祖母房中，人都还没看到就开始喊了起来，

　　“又发的什么疯？”

　　林老夫人自里间掀了帘子出来，笑着骂道。

　　“祖母，亦然他……他遇上大麻烦了！”

　　林霰抱着祖母的胳膊，扶她坐下后，方才放低

　　声音在祖母耳边耳语了几句。

　　林老夫人脸色变了几变，问道:

　　“月郎他没什么事吧？”

　　正在此时，猫耳少年也跑了进来，

　　“暂且没什么事，不过现在被关到一个很大的房

　　子里，好像叫什么极殿。”

　　就在此时，屋外雷声四作，大雨瓢泼而下。

　　林老夫人站了起来，示意猫耳少年把门关上，

　　“我说怎么这么晚了宫里来人传旨让老头子火速

　　进宫，原来发生了这么大的事。”

　　“发生什么了？不会是亦然哥哥他遇到什么麻烦

　　了吧？”

　　猫耳少年抖了抖身上的雨点，插嘴问道。

　　“你倒是聪明，不过他得麻烦倒还小，就是朝廷

　　的麻烦有点大。”

　　“不要胡说。”

　　林霰吐了吐舌头，林老夫人接着问道:

　　“没有人难为月郎吧？”

　　“那倒没有，当时人很多，他都还没开始弹呢，

　　皇帝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

　　“就是说没人看到刺客长得什么样？”

　　“亦然说应该是没人看到，就只看见一道白光自

　　水下袭来，正中皇帝胸口，接着他就不省人事

　　了……”

　　林霰越说越结巴，说到最后，脸色变得极为难

　　看。

　　“怎么了？”

　　林老夫人看他这幅样子，一下子有点慌神，

　　“怎么了？说话呀！”

　　林霰看看祖母，又看看猫耳少年，又回头看了

　　看房门有没有关紧，吞了吞口水低声说道:

　　“亦然……亦然说他……说他见过……其实我也

　　见过……不过……怎么可能？这绝对不可能！绝对

　　不可能！”

　　林老夫人看他这幅样子，更加着急，不禁提高

　　了声音，

　　“到底怎么了！什么可能不可能的！你想急死

　　我！”

　　“那道白光……我见过……是……是……。”

　　“你看到过千山练武是吧？”

　　林老夫人见他如此吞吞吐吐，一下子明白了原

　　委。

　　“可是……可是父亲怎么可能干这种事！我绝对

　　不会相信的！”

　　“月郎怎么说？”

　　林老夫人反倒冷静下来，接着问道:

　　“亦然说他也只是怀疑，只是看着太像了，所

　　以……”

　　林霰看祖母神情，心里边有点害怕，抱着她的

　　胳膊小声问道:

　　“祖母不会认为……”

　　“是与不是都没有什么重要，月郎他没事最重

　　要，除了你和月郎，还有没有其他人见过千山练

　　武？”

　　“这只懒猫，还有碧绡哥哥和将离姐姐也应该见

　　过，不过他们肯定不会说出去的……”

　　“糟了！”

　　林霰说着说着突然就跳了起来，脸色变得极为

　　难看，甚至有些扭曲了，一把抓住猫耳少年的肩

　　膀，手上青筋爆漏。

　　“快！现在就去！去告诉碧绡哥哥，让他把我房

　　间里的那株昙花速度收起来！”

　　猫耳少年一时吃痛，可见他如此着急，只得皱

　　着耳朵听完，

　　“一定要快！快！”

　　眼见林霰明显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了，猫

　　耳少年不再耽搁，化出原形，冒着深夜大雨，闪电

　　似的直奔青衣一笑而奔去。

　　“又怎么了？”

　　林老夫人见他这副样了，放下的心又提了起

　　来，

　　“可是！为什么？这怎么可能？”

　　林霰没理会祖母的问话，扯着自己的头发，不

　　住地在屋子里转圈，转着转着，眼圈就红了，

　　“我说为什么……为什么这么多天没见到……没

　　见到父亲了，可是！可是！”

　　林霰一下子瘫在地上，嘴里不住念叨着，

　　“不可能！我不相信！这不可能！父亲他没道理

　　这么干！他没有理由！他是妖，有什么理由去刺杀

　　一个人类皇帝呢？”

　　林老夫人把他从地上扶了起来，擦了擦他的眼

　　泪，把他搂在怀里，一时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哭了，别哭了，就算真是千山，他也必然有

　　不得已的原因，他不是滥杀无辜的人，更何况是刺

　　杀天下之主，别哭了。”

　　林霰好一会才抽噎着抹干眼泪，坐在祖母旁

　　边，楞楞的盯着地面，一句话也不说。

　　也不知过了多久，只听屋外雨势渐小，雷声愈

　　稀，猫耳少年回来了，一身的泥浆，狼狈不堪，

　　“怎么样了？碧绡哥哥他知道了吗？”

　　林霰总算有了一点生气，哑着嗓子问道。

　　“知道了，东西也收好了，他还说发生了如此的

　　大事，明日的花魁大典肯定是不能办了，让你这几

　　天好好待在家里不要乱跑，等风头过去再回去不

　　迟。”

　　未幻化人形的猫耳少年忍着抖毛的冲动向林霰

　　转告完碧绡的话，看到他一张花脸，又说道:

　　“别哭了，本来就难看，这下更难看了，我先去

　　洗个澡。”

　　“现在什么情况了？月郎有没有说他什么时候能

　　回来？老头子呢？”

　　林霰狠命打了自己两巴掌，让自己不再胡思乱

　　想，

　　“亦然他没事，祖父他也没事，除了皇帝，都没

　　有事，不过听他说，大臣们请了一个极为厉害的人

　　给皇帝治疗，亦然还说那个极厉害的人他虽然不认

　　识，但感觉非常熟悉。”

　　“莫非是皑娥？”

　　“皑娥是谁？”

　　“说起来，你和月郎……”

　　“咦？是他？”

　　林霰突然又自言自语起来，听得林老夫人把自

　　己说了一半的话硬生生收住，先是一脸的莫名其

　　妙，随即摇头苦笑起来。

　　“你还有闲心看别人！父亲你就一点不担心？”

　　“不用担心？你倒是个大孝子，难怪父亲总说你

　　比我有出息。”

　　“我怎么就不能哭了？”

　　“你还知道问祖母呢？我以为你都不记得自己姓

　　什么了？”

　　“我不是一直这样说话，听不惯就别听，我没强

　　迫你听！”

　　林霰越发得咬牙切齿起来，说话越来越刻薄，

　　就好像空气中有个和自己不共戴天的大仇人一般，

　　恨不能除之而后快。

　　旁人要是看到林霰这幅样子怕不是以为他得了

　　失心疯，林老夫人倒像是习惯了一样，听了几句之

　　后，确定没事，就任由他和“空气”斗智斗勇去了。

　　林霰不是人，他是个妖，一个半独立的妖，他

　　还有一个本体，同样不是人，大概是天下间唯一的

　　男玉灵。

　　他们原本一体的时候是活不过三岁的，所以出

　　生以后即被亲生母亲丢在梅墟城，也是命不该绝，

　　正在梅墟拜访圣师的太簇离夫妻俩捡到了这个混血

　　怪婴，为了让他们活下去，林老夫人请神秘之人施

　　展逆天禁术，强行让他们以两个个体的形式活了下

　　来。

　　林霰和本体有心灵感应的能力，只需要通过精

　　神就可以交流，虽然没有千里传音那么神奇，但也

　　足够让人吃惊了。

　　林霰也正是通过这种能力，把本体在皇宫的所

　　见所闻悉数转述给祖母。

　　只是，让林霰自己也难以理解的是，他和本体

　　的性格差异有点大，在他看来，本体就是一个假正

　　经的伪君子，当然他也很清楚，在本体眼里，他也

　　只是个一无是处、好吃懒做的二混子。

　　林老夫人治家有方，家教极严，偏生就拿这两

　　个捡来的宝贝孙子一点办法没有，早先还教育两人

　　要“兄友弟恭”，后来干脆也就随他们去了。

　　两个人互相嫌弃，又离不开彼此，就这样平安

　　长到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