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蝶恋花》月山澈

5、祸福难料

　　“山行哥哥到底什么时候回来啊，我都快无聊死

　　了，也没人陪我下棋，高处不胜寒啊。”

　　“你给我起来！”

　　碧绡一脸嫌弃的把懒瘫在自己床上的林霰拉起来，

　　看了看有没有弄脏自己的被子，方才继续嫌弃道:

　　“你说话也不怕闪了舌头！山行他就是让你十个

　　子我都觉得你得输，还高处不胜寒？我看你就是脸

　　皮不胜厚！”

　　眼看着林霰又去祸害自己的梳妆台，碧绡越说

　　越气，拿起掸子就要把人往外赶。

　　调皮的少年闪转腾挪，四处乱跳，就是不走。

　　“爹回来我要跟他告状！”

　　“你爹回来我先打他！怎么就教育出你这种不肖

　　子，趁早撵出去干净！”

　　不一会碧绡追的累了，往梳妆台前一坐，喘着

　　粗气，看着自己凌乱的头发，不禁又气火攻心，心

　　疼自己到底做了什么孽，收留了这么个混世魔王。

　　林霰则趁机跑到他的身后，拿起玉梳，没脸没

　　皮的说道:

　　“碧绡哥哥不要生气嘛！小心长皱纹哟，我帮哥

　　哥梳头。”

　　碧绡听了此话，对着镜子仔细看了两眼，确定

　　自己脸上确实还没有长皱纹，一把夺过梳子笑骂，

　　“再咒我变老，看我怎么收拾你！”

　　过了好一会，听闻林霰没有回音，碧绡转过头

　　去，只见林霰看着窗外出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

　　么。

　　“怎么又哑巴了？”

　　“爹有半个多月没回来了。”

　　林霰脸上略有些担忧，完全没了方才的嬉皮笑

　　脸。

　　“爹以前最多也就十天左右就会回来一趟，这次

　　不知道怎么去这么久，不会有什么事吧？”

　　碧绡先是眉头一锁，继而笑着说道:

　　“我不是说了，千山他这一次去的地方很远，耽

　　搁点时间也是正常的，我昨天就得到信了，你爹他

　　再有个两三天就回来了。”

　　“真的？”

　　林霰马上多云转晴，跑到碧绡身边讨好说道:

　　“碧绡哥哥为什么不早告诉我，害我这几天老是

　　心神不定的。”

　　“你刚才那个嬉皮笑脸的劲头我怎么就没看出来

　　心神不定？”

　　碧绡轻点他的额头，笑着骂道。

　　林霰脸不红心不臊，一本正经的说道:

　　“有道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我这都是跟碧绡哥哥

　　学的。”

　　“我让你没大没小！”

　　眼见碧绡又要伸手去拿掸子，林霰拔腿就跑，

　　“今天天气不错，我出去逛逛，碧绡哥哥，你

　　忙，你忙。”

　　林霰出的碧绡房来，开始慢慢往湖中心方向晃

　　悠，一路之上脚不停嘴也不停。

　　“心月姐姐，几天没见，怎么感觉又丰腴了一

　　些？”

　　“站住！冠卿！见了哥哥我为什么不问好！”

　　“多语姐姐，这次选花魁我看好你哟。”

　　林霰一路上与这个插科，与那个打诨，放要走

　　到天姿台时，就听见有人落水的声音。

　　林霰正要喊人去救，就看见徵泓与成雪飞自湖

　　对岸纵身飞来，几个转身之间，已经是把落水之人

　　救了上来，又见两人转身就要离去，情急之下大喊

　　了一声，

　　“站住！”

　　也顾不上自己这副模样到底是问罪还是道谢，

　　林霰一个箭步冲上去，猛的就拽住了两人的衣角。

　　“二位不能走！”

　　徵泓二人哪里料到会是如此发展，不得已之下

　　只好回过身来，

　　“我说这位……我说阁下……”

　　成雪飞看清了来人的衣着相貌，刚说出口的话

　　硬生生憋了回去，直憋的脸色有些微红。

　　林霰这个人，用碧绡坊主的话来说就是，人说

　　不上有多好看，但眉宇之间那股勾人的劲颇有些雌

　　雄莫辨的狐狸味道。

　　成雪飞只道天下间男人都一般模样，就是先前

　　所见碧绡坊主虽是极美极精致的男子，但也是一眼

　　能分别男女的，今日所见这雌雄莫辨、顾盼生辉的

　　男子却是让他大为震撼，若不是来人情急之下略显

　　粗犷的声音听的真真切切，方才口中那“小姐”二字

　　就要脱口而出。

　　林霰也是见惯不惯，扯着二人就往里边走，嘴

　　里直说道:

　　“二位救了人，一句话不说就要走，这要是传出

　　去，碧绡哥哥不得打断我的腿，说我一点礼数都不

　　懂。”

　　“两位大侠说什么也得进去坐坐，喝上两杯茶，

　　说不得还得请碧绡哥哥亲自来道谢。”

　　“怎么了？”

　　林霰自顾自的说着，发现走不动了，回头一

　　看，徵泓二人木头桩子一样定在原地，一个面色发

　　红，一个面色微愠，怎么拽也拽不动。

　　“阁下太客气了，不过是举手之劳，我们还有些

　　事情，就此告辞了。”

　　徵泓现在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怎么就答应带师弟

　　出来逛一圈，简直就是自寻烦恼。

　　救人本是好事，但是遇上这么一个过度热情的

　　人就变成不好的事，又一想身处这等场所，又被人

　　拉拉扯扯，又想到周遭湖边这一大群围观的，心里

　　边不禁就有些火气。

　　眼见林霰没有撒手的意思，徵泓说完就准备强

　　行扯回袖子离开，就在此时，身后又有熟悉的声音

　　传来，

　　“林炽卿！你又在这里胡闹什么呢？”

　　“碧绡哥哥！你来的正好！这两位大侠救了我们

　　家落水的工人，我要留下他们喝两口茶，哪里有胡

　　闹了。”

　　“还说不是不是胡闹！你看你这幅样子！既然是

　　有人……哎呦……这不是？”

　　碧绡看清徵泓二人相貌，笑着快步就迎了上

　　来，一边示意林霰放手，一边连声说道:

　　“这可真是织女门前绣鸳鸯——巧到家了，碧绡

　　刚出房门就觉今日会有贵客到来，不想却是二位少

　　侠，炽卿不懂事，我在这里先赔罪了——还不赶紧

　　松开！成何体统——不过话说回来，二位少侠三日

　　之内救了我坊中两位工人，这等恩情怎么报答也不

　　为过。”

　　又转身对随行之人吩咐道:“去请将离过来。”

　　寻又说道:“二位少侠即便贵人多事，今天怎么

　　也得赏光进来一坐，我已差人去请将离过来同谢，

　　少侠这就随我来吧。”

　　“我们……”

　　徵泓常年里就和师父师兄弟打交道，山流云于

　　礼节一道不是很在意，是以几个人日常说话都随便

　　惯了，陡然间碰上这种场面，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说

　　什么好了。

　　徵泓见师弟向自己眼神求救，也是半天没憋出

　　一句话，只是觉得这样很不合适，却又不知道怎么

　　回绝。

　　“是是是！碧绡哥哥说的对！”

　　林霰对着二人风情一笑，伸手一请，意思很明

　　显了，

　　“姜还是老的辣！”

　　万般无奈之下，徵泓只得硬着头皮说道:“既

　　然……既然阁下如此……客气，那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徵泓二人深低着头，默默跟在后边，倒不像是

　　做了好事，反倒是像做贼被抓了一样。

　　一路之上，不断有美貌的男子女子走过，除了

　　对着碧绡行礼，亦有不少人在身后窃窃私语，

　　“我说这是坊主的客人呐还是新来的？”

　　“别胡说。这是坊主的贵客，前日夜里来过一次

　　的，你不是见过的？”

　　“哎呦，我说看上去有些眼熟，救人的那师徒仨

　　吧？怎么今日只有徒弟来了？”

　　“你小声一点，我可听说他们那个师父来头可是

　　大得很，坊主都亲自招待的那种，这两位少年穿的

　　简单，这相貌气度一看也不是普通人家。”

　　“嗯，说的有道理。”

　　……

　　走了未有半刻，碧绡在前，林霰在后，共同将

　　徵泓二人引至到了一高楼之前。

　　“这凤凰楼优雅僻静，依山望湖，风景最是一

　　等，二位且随我上去吧。”

　　徵泓上得楼来，但觉四面风来，放眼望去，整

　　个西城一览无余，况高处俯瞰，皇都的气势更是富

　　丽堂皇。

　　四人坐定，便有人奉茶上来。

　　“二位少侠久居梅墟，也尝尝这京城的茶。”

　　徵泓不喜喝茶，更不擅品茶，不过一口下去，

　　比之礼乐天下中正平和的茶道，确实有了些烟火的

　　味道。

　　“二次相见，还未请教二位高名贵姓？”

　　“我叫成……成雪飞。”

　　“我叫徵泓。”

　　碧绡手下一顿，忍不住多看了徵泓两眼，同时

　　狠瞪了林霰两眼，示意他不要乱说话。

　　“二位少侠年少有为，侠肝义胆，又拜在信剑君

　　门下，前途无量啊。”

　　“坊主……过奖了。”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碧绡正待开口，便有小丫

　　鬟进来回话，

　　“碧绡坊主，将离坊主她……”

　　碧绡示意她不用避讳，小丫鬟方才继续说道:

　　“将离坊主她去了梅先生院中，听说是梅先

　　生……梅先生他病故了。”

　　“啪”的一声，成雪飞手中的杯子掉到了地上，

　　摔得粉碎，徵泓则是猛的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