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青春，我的十年》小筑流年

3、如果从来没有分离

　　Part.3（上）
　　暴雨已停，夜色里的光影声色又热闹起来了。刘博悠闲地走进或走出各个酒吧，点一杯酒，和漂亮的服务生轻松的调笑。他手里握着几张照片，照片上的女孩清丽帅气，不同的服务生有不同的猜测，而刘博总是东拉西扯混过去。——直到有人说，“这不是高小7吗？”

　　“阿五酒吧”的客人也多起来，老板娘还是在悠悠闲闲地调酒，也和熟悉的客人说笑几句。小7和马海生倚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看她，小7说：“她好像没有不优雅的时候。”

　　马海生很不满，淋了雨、吃了药的人还不肯好好休息，任性成什么样子了！他说：“我看你这次到后来非要吊几瓶点滴才行！”

　　小7皱眉，“好好的，你咒我干什么？”其实她很累，但是睡不着呵。与其被断断续续的梦境一直打扰，还不如无梦。她的手指，在栏杆上无意识地划动着，低头看，不知看向哪里。长长睫毛在她脸上留下阴影，而肌肤白净得近乎半透明。

　　马海生叹息，“我只是医生，不是巫师……”再说他怎么可能咒她？看着栏杆上她忙碌的小手，他的心一动，把自己的手也放到那里，慢慢地让她无意识地靠近。

　　无意识？小7收起手，双手合拢，放在嘴边呵气。天气并不冷，但她想这样做。冷的热的、不冷不热的日子，一下子已经过去十年了。“他”比原来更要好看，“他”喊她“娅媛”，感觉竟然熟悉到就像是昨天他才这么喊来着……不过那时候她绝不会让他真的找不到自己。

　　心中微微一凛，以她对他的认知度，洋洋绝不是一个找不到就肯放手的家伙。嗯，她应该离开这个城市。想是这样想的，可是让彼此的地理距离无限地拉大，她会默然，或者黯然。就算结局已经明明白白早就写好，她接受结局，可是接受并不代表她可以不在乎。

　　海生问：“想什么呢？想得眉头都要纠结起来了，会有皱纹的。”

　　“我27岁了，不是18岁。”小7说。年华老去果然是很快的事情吧？

　　刘博找到她也是很快的事情。小7认识刘博，在明星无隐私的娱乐圈，“他”的助理，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小7看着刘博走进来，到吧台边上，和阿五说话。她紧张起来，很莫名其妙，但就是紧张。她对海生说，“我先回房休息去了。”

　　楼道上铺着又厚又软的地毯，让所有的脚步声都陷落进去。——所以，她完全没听到“他”上楼的声音，所以，她在转弯处与他狭路相逢，没有丝毫心理准备。

　　师洋伸右手握住她的肩，他眼里也有太多的“不可置信”，然而呼唤的声音还是非常温柔，“娅媛！”像春水一样柔和的声音，却让她彻底紧张，紧张到手足发僵。

　　女孩子本来就苍白的脸色瞬间更显单薄，像枝头小小白白的花朵，正在摇摇欲坠。

　　“娅媛。”师洋说，他有太多的话，但千言万语根本无从说起。他的右手微微用力，把她往自己的怀中带。这一刻，即使轻拥着她，他也觉得像是在做梦；最甜蜜也最酸涩的梦，最深爱也最放不开的人：譬如我们，从来没有分离，更不是其中间隔着长长的十年……

　　感觉到她肢体的僵硬，他心疼的安慰：“不怕的，囡囡不怕，……”

　　那小小的呢称还是这样亲密，他的气息、他的心跳，永远都是她最熟悉的感觉！她以为自己都忘记了，可是不想起并不是忘怀，不想起，只是因为“不敢”吧？如果一直贪恋过去的温暖和温柔，她怎么过以后的日子？

　　以后的日子，没有洋洋、没有家人，也没有戚薇她们的日子……

　　小7用力咬了咬下唇，唇际的痛楚让她一下子清醒。用力推开师洋，她又一次想落荒而逃。可是这里没有瓢泼的大雨和复杂的地形作掩护，她能逃到哪里去？

　　师洋当然不会让她一次又一次逃开，不过他们的声响惊动到马海生了。“喂喂，你是什么人？二楼不对外营业的，怎么可以乱闯呢？”马医生一本正经，满腹心事的小7都想笑，回头看那位被质问的人，心里早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儿了。

　　Part.3（下）
　　师洋看一眼马海生，再看一眼似乎在偷笑的娅媛。楼下灯光迷离、音色靡靡，他看见那些忽暗忽明的灯影映在娅媛的脸上，他说：“我也觉得今晚遇见你，像一场梦，简直抓不到半点真实感；虽然这本来是我梦寐以求的事。”

　　如果他不曾淡然微笑，如果他不是轻描淡写，也许某人的心，不会如此酸楚。她问：“不可以当成梦吗？不可以当做从来没有遇见过我？”

　　“那你要给我一个很充分的理由。”师洋说，他的样子还算从容，只是凝视着她的目光里，却是纠结了无数情绪。到底娅媛有什么不能说的秘密呢？要让她抛弃原来的一切？——他心里都要“恨”她了，可是看着她的人、她的眼，又半点恨不起来。

　　她给不了他一个正大光明的理由，有些事，她死也不要说起。不自觉的，她又习惯性地咬起下唇，避开师洋的凝视，娅媛往自己的房间奔去。

　　师洋追过去，马海生本来打算拉住他的，可是楼下的阿五在对他做手势，他也就没动。然而事实上他动不动、说不说的，都被另外两人当成布景板了。哼、哼，想他也是一个大活人哪。马海生悻悻然下楼。

　　阿五递一杯酒给海生，只说：“看来师洋是小7的故人。”沉思着，“小7叫‘娅媛’吗？”

　　马海生说：“我好像听见他叫她‘囡囡’的。”他也忽然哑然了。江浙一带，会把家里心爱的小孩子昵称为“小囡囡”的，还有情人之间，也会这么称呼吧？

　　他想起从前在阳光好的下午，看到小7一个人坐在藤椅上听歌兼打瞌睡。他说你喜欢师洋怎么都不去参加他的签售会？话里当然带着点嘲笑。小7回答马海生，“你怎么知道我没去？”她都不理他，继续晒太阳、听歌、出神。海生只是奇怪她明明一付冷淡得要命的样子，为什么某一瞬间会给他无限温柔的错觉呢？

　　原来，不是错觉！她有愿意让她变得温柔的那个人。

　　娅媛这时候有点怒，“你不要追过来！”她又跑不过他的，对于她这种800米从来都不能及格的人，跑得过谁？

　　师洋说：“你不跑，我不追，好不好？”看她边跑边回头的，差一点都要被盆景绊倒了，他急忙放慢脚步，“好了，我不追了，你也要乖。”

　　娅媛扶住门框，多少感到气喘吁吁。她调整着呼吸，看师洋还在一步一步走近。她叫道：“你为什么一定要追过来？一定要找到我？我已经躲了10年了，我已经忘记关于‘高娅媛’的一切了。可是你一出现，就逼着我全要去面对！”

　　她越说越恼怒，看见房间的地板上放着小靠垫，东一个西一个，零落而缤纷。娅媛走进去抓起小靠垫，一股脑儿地向师洋丢掷过去！

　　软绵绵的靠垫砸不伤人，倒是其中有一个破了，一些棉絮、羽毛纷纷扬扬地洒落开来。师洋有的接住，有的没接住，洒开的棉絮之类让他打了几个喷嚏。

　　“啊呀，你有哮喘的。”娅媛想起来，手忙脚乱地去收拾。

　　天秤座是出了名的优雅平衡，可是她在他面前情绪化得厉害；从前这样，现在也是这样。他终于又靠近她，她慢慢退到墙壁的边上，退无可退。她想说“不要过来”，可是当他注视着她的时候，她也在看他。她说不出“师洋，不要过来”。因为想念已是那样长……

　　师洋问：“这些年，你过得好不好？”她和10年前相比，多了份从容和沉静，眉目没有什么变化，只是，人香香的，香得都让他意乱情迷了。

　　娅媛在很多地方见过他，网络上、电视还有平面媒体上，还有现实里。只是她在远远的地方看，他却看不到远处的她。她曾委屈“为什么你都看不见我”？明明是自己不让他见到，但她仍会任性、仍会委屈。这个世界里，总有那么一个人，可以让自己无理取闹，其实是很幸福的事情吧？可是“幸福”对于她来说，像是永远也靠不了的岸吧？娅媛叹息，叹息的时候任师洋轻轻将她拥入怀里，她靠在他的肩头，不想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