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青春，我的十年》小筑流年

2、暂借问

　　Part.2（上）
　　街道对面是一个公交站台，路灯的光影也要在大雨里摇碎了。这样的雨夜，站台上依稀晃动着人影。师洋想，还有人在等公交车吗？

　　一抹稀薄的影，一点明灭的光。师洋盯着那点光出神，半天才醒觉那是烟头。除了无休无止的雨，似乎天底下只剩自己和对面的陌生人了。今晚的杭州，被谁下了禁令呢？

　　天气恶劣，可能那人等的公交也不会再来。他该客串一次出租车司机吗？师洋笑了，虽然嘴角的笑容带着小小的讽刺，但他还是把车开到对面去了。

　　师洋尽量不让水花溅起，慢慢靠向站台，摇下车窗，当然是“停车暂借问”：问是不是要载你一程，陌生人！

　　还没问，闪电在惊雷之前劈下，一瞬间整个空间亮如白昼。车内的他，车外的她，在这一瞬间四目相对。

　　听觉视觉、嗅觉味觉，种种感觉似乎也在瞬间失去！师洋放在车窗上的手，无意中变成了紧紧扣住窗玻璃。他并不想把玻璃捏碎，只是要有个着力点，用来支撑自己。车外的女孩，在雨意的侵袭下，苍白柔弱而美丽，简直像游魂。这是一个人鬼共存的雨夜吗？

　　“娅媛！”师洋低声呼唤，然而声音干涩得自己都要掀桌，嗯，听不下去。

　　然而他的呼唤还是惊到她了。像定格的画面终于重新动起来，女孩子看他一眼，转身往雨幕中狂奔而去。

　　“娅媛！”师洋大叫，她的动作也惊醒了他。管她是人是鬼，反正她就是他的娅媛！他急忙推开车门追了出去。

　　“娅媛你不要跑，停下来；娅媛我很想你，我想你——”师洋边追边叫着……

　　“阿五酒吧”里，今晚场内人并不多。懒洋洋的老板娘阿五躲在吧台里，一个人调酒，一个人喝。马海生走过来坐下，敲敲吧台面，说：“也给我一杯。”

　　阿五递给他，看着他身上的白大褂，“今天又是轮到你做手术？赶什么赶，工作服都没脱下。”她慢慢啜饮一口冰酒，“到楼上去换了吧，小7不爱看见你穿这身衣服的。”

　　海生问：“她又去哪边了？这么大的雨，还乱窜，她的感冒都没好透。”

　　阿五说：“小7从不珍惜她自己的身体，这孩子。说起来她不会真的去追星了吧？”酒吧里上上下下的人都知道，小7喜欢师洋，哦，格格一枚。

　　海生恨恨，“她幼稚！这么大年纪还喜欢娱乐明星！”从媒体上报道师洋要来杭城做节目开始，她就有一点失魂落魄。他承认师洋够红够优秀，可是小7平时哪里去关心娱乐圈的事？偏偏她就迷恋一个师洋，害得马海生郁闷。

　　阿五低声：“如果小7单纯的只是个追星族，才比较好吧？”那孩子心里压着无数秘密，从不与人说起，从来只是她一个人默默承受。关键是，她自己承受得来吗？

　　她对马海生说：“海生你别逼她也别多训她，要不她不声不响的又要一溜大半年，什么音讯都没有，让我担心死。担心到不知道要猴年马月才能重新和她见面。”

　　海生也诉苦，“就算我说尽好话，也不见得留得住她！”小7像流动的风，随时随刻的来去从容着，不为任何人、任何事停留。很无奈，“我只希望她对自己好一点，不要出事。”

　　阿五不接话，看向大门口，除了叹息她已无话可说。也没少看见小7狼狈的模样，可是淋的比落汤鸡还彻底的造型还是不多见。小7身上的水滴在地上，都要汇流成小溪了。

　　“快上楼洗澡换衣服，感冒严重起来会有很多并发症的。”马海生对小7叫道。

　　小7说：“你不穿白大褂我也知道你是医生。哼，妙手不仁心！”她拖一身水，上楼。

　　Part.2（下）
　　洁白的浴缸里放满温热的水，水蒸汽模糊了四周的一切。因为太冷，小7连人带衣服一起浸入浴缸。在热水的摩挲下，手和脚的知觉一点一点恢复。那，心里的知觉呢？

　　小7抬头，墙上的镜子映出她的身影。她知道自己很狼狈吧？皱眉，为什么不可以在比较美丽的时候遇见“他”呢？唉，她都要认不出自己了，他却还是叫她“娅媛”……

　　人人都已接受她的“死亡”，他怎么可以不接受？再说，本来就不应该存在的生命啊……不小心被水呛到，小7剧烈咳嗽。在这样大的咳嗽声中，她连自己都听不到轻轻叫“洋洋”的呼唤声了。——听不到才好，往事就是往事，只应该随便缅怀、怀念、想念，而不可能再继续下去！他们的生命，不会再有交界地带！

　　冷的雨，热的水，遍布在脸上。即使有泪，她也感觉不到了吧？

　　房门被敲响，阿五在问：“小7，怎么了？”

　　她定了定神，回答：“没事，被水呛了一下。”

　　阿五似乎在轻笑，叮嘱，“小心点，在浴缸里都被呛，说出去会丢人哪。我说，有空的时候你还是去学学游泳吧。”话是这样说，不过估计白说了。小7对水好像有心结，也不见得全是恐惧，但至少有过很不美好的回忆吧。

　　里面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听小7说“谢谢”，然后，这丫头不再说什么。

　　阿五转身，看见马海生靠在大门外的楼梯口，他还踩在台阶上，一脚高、一脚低。嗯，其实医生制服也不错，她看着完全没意见，但小7很不喜欢看见啦。

　　海生问：“你认不认为我穿制服叫她打针吃药才比较有权威性？”小7并不是很会照顾自己的女孩子，体质偏弱。

　　“她不珍惜自己，她也不要别人来珍惜她。”阿五慢慢说，“她这些天都有点心事重重，我让她服了些药。不过药物只起辅助治疗作用，心病哪，还需心药医。”

　　“焦虑症是抑郁症的初期症状。”马海生道。他们这群人，彼此是不会探人心底秘密的，愿意说，就好好听；不愿意说，就当不知道。他认识小7也要5、6年了，不过真正相处的时候并不多。她常常天南地北地乱乱走，今天不知道明天的旅程。

　　这样漂泊的人，朋友圈里也并不止小7一个。可是没有人会像她有清澈的眼神和娇憨的笑容！海生说，“她是矛盾的，明明是被家人娇宠惯的孩子，怎么选择了浪迹天涯？”

　　阿五一笑，“是，只要孩子才爱追星！”不过天下的孩子都是可爱的，小7可爱，她喜欢的师洋也很可爱，听说常常会为他的粉丝做一些莫名其妙、颇具喜感的事……

　　——师洋倒是没听过这样的评价，不知道听到了会不会吐血，他骄傲得什么似的呢。可是此刻却因为追丢了人而沮丧到极点，再加上从头发梢湿到脚底板，简直可以让他的万能助理刘博风中凌乱一回了。

　　刘博被他的连环夺命call给催到，看师洋这会儿彻头彻尾地“湿”了，他先不厚道地笑话：“你这下子还真应了你的这个姓，有够衰！啊，容我为你的彻底失去偶像形象感伤一分钟。”传闻中他是师洋的青梅竹马，事实上，他们虽然从小认识，不过后来刘博搬家了，直到师洋闯娱乐圈的时候，两人再次成功勾搭上。

　　但师洋今晚感应不了刘博的任何笑话，他在刘博的伞下望向远处，那是一片灯火辉煌的地带，即使在这样的大雨里，依旧不关人间风雨。杭城的夜生活，集中于此吧？

　　师洋说：“我要你去找一个人，不管找不找得到，都不要惊动到旁人。嗯，找到也不要惊到她，直接给我电话。”他必须先回宾馆换衣服，他的娅媛容易生病，他不能让自己也生病。要不，谁去照顾她？

　　刘博叹，“好神秘，不过大洋你把资料给个先。”师洋看上去太认真，那个，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