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无色的水面忧伤》inWER

21、第二十一章

　　「等一下赔我去买OK绷。」好接近命令的口气。她偏着头看我。
　　「这样我怎么回家呀？」她指着我做出的『好事』，让我一点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领子可以挡住啦。」只要不被吹开就可以。
　　「一点都不保险。」务实的金牛座性格。

　　我陪着她到最近的便利商店买了OK绷，用最简单的方式遮住淤痕。再一起摇晃着书包回家。途中在书店买了绀野喜欢的推理小说，这就是她对自己的犒赏。比起看书，我喜欢租电影DVD回家观赏。盯着字看，这不是太累了吗？

　　我们在那条小巷前道别。她的背影没入了天色初晚的小巷里，我继续往前走。一切宛如平常。
　　从分别的一刻起我就开始想念。她在我面前的笑容是唯一仅有，在我面前说话的神情是唯一仅有，对我敞开的心绝对是唯一仅有。全世界数十亿人中能够得到这些的，只有我一个人而已。

　　比我好的人也得不到。
　　而我是什么？

　　我用钥匙打开公寓的门，是木造公寓的二楼。爸爸还没回来，客厅堆满了旧报纸却没人收拾。我在黯淡的房屋里按下电灯开关。日光灯的白光照亮了屋里。
　　没多少家具的客厅，挂在墙上的是以前参加的少年足球俱乐部在联赛中得到的优胜锦旗。我是队伍里唯一的女孩子。跟少棒相仿，在少年阶段，男女的体能还相差不多，所以可以一起练习。

　　我回到自己的房间。有些东西散放在地上，不过整体来说还是很干净的。
　　用遥控器打开床头音响，放在里头的银色CD开始旋转。

　　我倒在床上，连衣服都没换。书包也被甩放在地上。波吉在仙台的妈妈那里，不会冲出来向我撒娇。

　　我完蛋了，我想。在校园里的那一幕还在我的脑海里清晰播放。我想把她占为己有，这样的心情到底是什么呢？我好差劲。她的手指在我胸前操作着钮釦的时候，我的心跳声大的简直可以在空气里听见。

　　我坐起身，推开窗户。外头没有纱窗，清凉的晚风直接灌了进来。越过隔壁幢的公寓屋顶，可以看见天空的星星。

　　连我都可以感受到。以为会持续下去的日常生活其实脆弱的彷彿玻璃。只要一个小小的动作就可以把它摔得粉碎。

　　没有不死的爱，没有不会改变的心情。可是想念的思绪在此刻简直浓得化不开。Konno、Asami，你会始终看着我，始终对我微笑吗？

　　『美海』不敢相信自己看见了什么。她不是故意的，完全不是。她只是突然想在回家前先巡视校园一番。她自认为散步社社员，最喜欢一个人散步。不过平常散步的路线是学校到自家的途中就是了。会每天换着不同的路线回家。

　　她顺着白色的波斯菊走，在风起的时候闻到七里香的气味。穿过修剪的矮矮的黄金榕，她倏然停住脚步。几乎忍不住要揉揉自己的眼睛，看眼前的景物究竟是不是真的。
　　她看见一个穿着学校制服的女孩将脸藏在另一个女孩的脖子曲线里。过了好久，两个人才分开来。

　　美海自己形容，自己简直快被吓死了。这两个女孩她都认识，一个是学年第一的优等生绀野，另一个是这学期才转来的转学生藤本美贵。简单的说，都是美海的同班的同学呀。

　　美海对绀野再熟悉不过了。从二年级就同班，到现在也快一年半的时间。即使如此也从没看她和别人说过一句不相干的话。当然了，有时候被老师依赖的她会负起收集作业或登记成绩的工作。但跟工作无关的话，真的一句也没听过。

　　和自己完全没有交集的优等生。这就是美海对绀野的概念。
　　美海看见从不笑的绀野在转学生的面前笑了。看起来比平常可爱十倍。她听不见她们说些什么，却看见绀野反过来玩弄着转学生的衣扣。

　　啊！亲了。美海觉得自己的脸也热了起来。
　　她们到底在做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她会这样呢？这里的她专指绀野一个人。令美海过份不可思议的是这位同班了一年以上的优等生。
　　另外一面、吗？

　　她站在树丛后头，看着两个人无声的说话表情。看她们的动作。
　　「好吸引人的画面。」她没办法不这么想。和谐又漂亮的两个人，融合在黄昏的景色里。一点突兀都没有。
　　「原来，她们在一起吗？」突然领悟那两人可能是一对情侣的事让美海更紧张了。她悄悄地跑开，先一步回到教室收拾书包。随便察看那两个人的座位。
　　东西果然还在。自己没有看错。

　　回想起自己看见的景象，那是跟纯白色一样诱人的绀野。美海喜欢散步，喜欢欣赏身边小花小草的美丽。破旧的木造房屋在雨后长出了蘑菇，倒塌的红砖墙里萌出了绿芽。灰蒙蒙的海边堆着漂流木。

　　对美海而言，看见绀野的另一面，就和散步时发现令人惊喜的事物一样。本来以为很可怕的转学生也变了，开心得像个少年，天真率直的表情出现在本来觉得有些锐利的脸上。
　　DOKIDOKI，美海想在日记里这么写。她的生活也变了，无聊或冷淡这样的情绪被赶跑。好像换了另一个自己出场一样。好奇心和紧张的情绪搅混在一起，让人想尖叫。
　　她提着自己的书包躲出教室，避免被两人发现自己也留在了学校。
　　好刺激。

　　隔天美海开始注意那两个人。她的座位在两人的后方，观察起来还算方便。问题是，她根本没观察到值得记录的状况呀。

　　绀野还是待在自己的位子上，下课时间偶尔会把眼镜脱下来休息，但大部分的时间还是看见她毫不休息地写着字。或许是在帮老师登记小考成绩，又或者在计算着习题。

　　唯一的收获是，绀野的坐姿很端正。可以说是古典，也可以说是一本正经。难怪别人不会轻易接近，美海这么想着。但另一件令美海困扰，怀疑是不是错觉的是：绀野变漂亮了。虽然没办法证明，可是绝对比二年级的时候有魅力。

　　斜绑在左肩的马尾让人感觉温顺，连习惯握拳挡在下巴的动作都变得吸引人。顺利解出习题时候不自觉的微笑让看见的人也跟着开心。拿下眼镜沈思的片刻，凝视的眼神让人充满幻想。

　　她在想着什么？会不自禁地这么猜测。
　　为什么以前都没注意到呢？连美海都不懂。
　　她看了看右边，又回到左边。啊！抓到了。美海确定自己看到窗边的藤本刚刚在偷望着绀野。那个刚转学来就因为外表而引起全班注意的藤本，又是什么样的人呢？帅气但又货真价实的是个美人。

　　因为是转学生所以显得有些格格不入，但提到她感兴趣的话题，又不吝于加入对谈。一看就知道是个独断独行的人。只做自己喜欢的事。
　　原来，原来同样都是自行其道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