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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世界塌陷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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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茵感觉自己迷路了,很累,很累,但又得不到安宁,在一个长满树的的十字路口迷路了,她很恐慌,找不到自己的那条路,太害怕,使劲挣扎,终于挣脱了那个噩梦,看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她惊呼一声。母亲韩南归担心的声音,茵茵你怎么样?何茵看到母亲布满担忧神色的脸,她伸出双臂抱住这唯一亲人的脖颈,幽幽的说,姥姥,不行了。母亲哽咽了,我知道,没事,孩子。还有我,别怕!何茵不怕,她是彻底的失去信心了,对自己的生活她看不到希望了。
在医院昏睡了七天的何茵醒来后拒绝参加外婆的葬礼,不愿去见老人家的“最后一面”。她始终阴沉着,不说一句话,对母亲也是一样,仿佛灵魂已经脱离了她的身体。韩南归这一刻觉得自己无比失败,无论是扮演母亲角色还是女儿的角色,她都不知道他们心里想什么,她们要什么。看到女儿这个样子,她一点办法也没有,她只能伤心的抱着她,喃喃地说,你还有妈妈,还有妈妈,宝贝、、、、、、、、、、何茵不是伤心,生为人她知道总有这一天,况且外公的离去她都能挺得住,可见她已看淡了生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身上没有一丝力气,不想说话,不想吃饭,不想呆在人堆里,也就是她拒绝交流,甚至忽略他人,整晚睡不着,医生说这是抑郁症的前兆。她在心里嘲笑医生,因为她没有力气笑出来。
在韩南归的主持下,葬礼违背了逝者的意愿,举行了遗体告别仪式。当这一决定宣布出来的时候,何茵只是把脸由窗外扭过来看了她一眼,这一眼只停留了一秒钟。韩南归知道女儿不答应,就对着她的背影说,亲戚朋友,更多的是你姥姥和姥爷的学生想要见老教师的最后一面。大家都说了当年你姥爷没有举行遗体告别仪式已经跟大家带来很大的遗憾,这次发邮件打电话都请求,你也知道家里这几天的电话爆响。何茵没有任何反应,韩南归叹了一口气,只当她答应了。
何茵拒绝参加葬礼,更不愿意进殡仪馆参观遗体,她一直呆在院子里,靠着墙,看着天空发呆。周海川一进院子就看见了她,走过去。他们有很长时间没见面了,几天前周悄悄到医院见过她,只是何茵昏迷不知道,应该不能算是见过面。周在离她一米远的距离停下,定定的看着她,你还好吗?何茵看了他一眼,也看到了留在他身后的李香茗,吐出一个字,好。她继续转过头看着天空,周还是定定地看着她,李香茗实在想不出什么理由阻止自己的丈夫这么做,也就默不作声,看着周……
韩南归突然冲到何茵面前,紧紧抱住自己的女儿。雷奥跟在她的后面,看着这两个可怜的女人面露担忧的神色。何智随后也跟着出来了,不敢看着这一幕,头扭向另一边,叹了一口气,很轻,怕人听见,是内伤。
何茵本要拒绝加入送葬的队伍,无奈拗不过母亲,上了车,她仍然呆滞地看着车窗外。韩南归离开座位蹲在女儿的面前把外套的拉链拉上。何茵本能地躲了一下,嘴里嘟囔了一句,不冷。母亲没有理她,还是拉上,只有她知道女儿身体的温度是多么冷,感觉已经不是正常人体的温度。何茵继续看着窗外,过了一会儿额头上就开始冒汗。一直看着她的韩南归又过去帮她把外套的拉链拉开,顺手检查她只穿了一件衬衣,眼泪就不断地往下掉,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女儿。
到了山脚下,何茵对母亲说,我不跟你们上去了,我在底下等你们,不要逼我,好吗?她也强烈拒绝任何人地陪伴。下了车,她就坐在石阶上,把头靠在旁边的大石头上。韩南归准备拉她起来,地上多冰啊。雷奥拉住她,摇摇了头。韩南归看了她一眼,就踏上石阶领着众人上去。何智走到何茵的身边,劝道,茵茵,地上很冰,爸爸把外套垫在地上,你再坐好吗?不冷。她眼皮都没抬一下。
坐了很久,很久,何茵觉得体力恢复了一点,就起来慢慢往回走,走到大路上,伸手拦了一辆的士,回家。她到地窖把仅剩的“桃花酿”带上,到书房找到那副画,展开这副画,她犹豫了,不知道是不是该给老人家们捎去,想了一下,还是珍藏起来,假如,假如她以后有了孩子,她可以跟他们讲他们的曾祖父母这一美丽的爱情故事,还有这信物佐证。她把画放回书柜的夹层,只取出了姥姥最后留下的手札。她不知道那里面写了什么,只是姥姥交代过要她给她带上。
韩南归下山后没有看到自己的女儿,差点急疯了。门卫告诉他们,说那个女孩子走了,不过你们不用担心,这个墓地她前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来,很熟,不会迷路的。看,她回来了。韩南归,何智跑到她的面前,你不是说在山下等我们吗?她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我只是回去拿了一点东西。你们都回去吧,我想一个人到山上陪老人家们聊聊天。
姥爷,姥姥来陪你了。你们又在一起了。她仰头喝了一口酒,接着把酒洒在他们的墓前,然后把手札一页一页的烧掉…………
她站起身,看着脚下这些墓碑,心里前所未有的平静,人只有到死了才能得到安宁。活着的人又有几个是对逝者的尊重才对墓地产生肃穆的心态,其实是死的畏惧,是对想要安宁又不敢向安宁迈开一步的悲剧心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