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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顾婉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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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好冷啊,像是在大雪覆盖的无尽路途上走了一辈子,可不觉间又有朦胧的温暖在心头升起。
有人握起了自己的手,触感温暖干燥,像是娘亲的手,无意识间苏怜泪水淌了满脸。
“娘,娘亲,救救我。”苏怜哼哼唧唧地呢喃。
接着房里响起了一个爽朗清脆的少年音:“妹妹都这般大了,睡觉怎么还叫娘亲,真是不知羞。”
苏怜迷蒙地略睁开眼,见着床前的身影动了两下,那少年委屈地惊叫道:”娘,你怎么打我。”
“你妹妹被梦魇住了,你还在那说风凉话,该打。”女子温柔地责怪道。
“不然将怜儿叫醒吧,这么下去也不是办法。”
好熟悉,是她未出阁时,惯常经历的场景,哥哥性子顽皮,不务正事,娘亲也是这样,轻轻地敲打他,却舍不得重骂。
苏怜再也受不住,费力的睁开眼睛,想要瞧瞧娘亲和兄长的模样,可这一瞧,苏怜便哭得更厉害了。
她哑着嗓子,嚎啕出声:“娘亲!”
裴习柔连忙起身,揽着苏怜的肩膀,将她抱进怀里,声音带着浓浓的心疼:“怜儿,娘亲在这呢?是不是做噩梦了?”
苏怜拼命摇头,哽咽道:“若这是个梦,女儿永远不想再醒来。”
一旁的少年看苏怜哭的那么伤心,原本还想上前安慰,可听了苏怜的这句话,又吊儿郎当起来地调笑起来:“看来妹妹不是被梦魇住了,是睡傻了,哈哈……”
少年还没笑完,裴习柔便瞪了他一眼:“你妹妹都伤心成这样了,你还笑,看我回头怎么让你爹收拾你!”
少年这才紧张起来,跟着裴习柔一起握住了苏怜的手:“我的好妹妹,快向咱娘求求情,不然咱爹那铁棍子又得抽我身上,我知道妹妹最看不得哥哥受苦了。”
苏怜看向少年,知道他故作油嘴滑舌逗自己笑,苏怜终于确定自己这是又活了过来。
她观哥哥样貌,骨骼还未张开,脸上尚且带着些婴儿肥,又看母亲,母亲这时也未显老态,虽不知现在年月几何,但苏怜可以确定,自己这是回到了未出阁时。
苏怜不想让二人紧张,抹去脸上的泪珠,仿着幼时模样,鼓起嘴巴道:“苏长修,我看你就是欠爹爹的打!”
苏长修“嗷嗷”叫出声:“小妮子没有礼仪规矩,连哥哥也不叫了,看我怎么教训你。”
说着,就要上手挠苏怜的痒,苏怜躲避不及,被苏长修捉了个正着,只能向一边的裴习柔求救:“娘亲,你看他。”
裴习柔看着兄妹二人闹在一出,虽心里欢喜于二人的相亲相爱,但是如此不分男女的玩闹,终是有失体统,长修是个男儿也就罢了,怜儿是个女儿家,以后还是要嫁人的。
裴习柔拎着苏长修的领子将他拽了起来,笑得温柔可亲:“你妹妹身子不舒服,你别闹她。”
苏长修直起身,嘟嘟囔囔地抱怨:“我瞧着妹妹身子好的很,把我胳膊都给掰红了。”
裴习柔不可置否:“你妹妹身子自小柔弱,哪有你力气大,整日就知道夸大其词。”
苏长修哼哼唧唧,拿了桌子上的一把糖:“您说是就是吧,既然妹妹好了,我就先走了,王公子约了我喝酒。”
裴习柔看着儿子瞬间没了身影,忍不住叹息道:“整日就知道吃喝玩乐,要让你爹爹知道了,少不了又是一顿打。”
“若是长修有你一半心性,为娘也不必如此操心。”裴习柔一边说着,一边抚着苏怜的脊背:“怜儿也莫哭了,娘亲让厨房给做了你最爱的莲子粥,碧枝去端了,一会就回来了。”
苏怜揪着母亲的衣襟,心绪渐渐稳定下来,上天既然重新给了她一次机会,她便不会轻易放开,所有的一切她都会紧紧抓住。
苏怜抱着裴习柔不肯松手,裴习柔也任由她抱着,直到门外响起了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有丫鬟着急道:“夫人,七皇子那边来要人,说是公子在夫子要上课的时候跑了,要请夫人给个解释。”
这下,纵使裴习柔再好的气性也忍不住动了怒:“这臭小子又诓我,方才他偷偷摸摸地回来,说是夫子生了病,今日的课业取消了。”
她松开苏怜,给她盖好被子:“怜儿你且等一等,我去瞧瞧怎么一回事。”
七皇子,苏怜想起了自己临死前顾婉清的话,说是发现了哥哥和七皇子谋反的证据,将二人抓了起来。
那时寒风抖擞,苏怜也未来得及多想,这才想起,兄长是七皇子的伴读,两人是京城里的一对纨绔,整日以坑耍对方为乐,又如何会谋反,况且七皇子手里没兵没权,又不受陛下喜爱,陆初何至于将他们逼到绝处。
看来陆初和陆婉清两人,是铁了心的不想放过她们家任何一个人。
这边苏怜正思考着,那边有丫鬟轻轻敲门,声音软糯可人:“小姐,厨房做的莲子粥送来了。”
这时碧枝的声音,她的陪嫁丫鬟之一,在顾婉清进门那一年,被发配给了门房的一个痞子混混,嫁人的第二个月,自尽身亡。
当日苏怜被困在后院,都没来得及去看她一眼,便被草席卷了扔在了乱葬岗。
小丫鬟年纪尚小,有个圆脸盘子,总是笑眯眯,看上去甚是喜人,她利落地将苏怜扶起身,端着白瓷小碗要喂苏怜:“小姐快些吃,待会就该凉了。”
经年无人喂过食的苏怜看着满满当当的小勺子,很是别扭,不过看着碧枝那亮晶晶地眼睛,还是一口吞了下去。
碧枝一边喂,一边嘴不停歇地说:“小姐近来瘦了许多,该多吃些,不然侯爷,夫人都该心疼了。”
苏怜咽下嘴里的饭食,寻了个空当问:“表小姐如今在哪啊?”
“表小姐?”碧枝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小姐说的是明日要到府中的顾婉清,顾小姐吗?”
顾婉清还未进府,那就意味着,今年是天阳十七年,她今年刚满十四岁。
“碧枝知道小姐盼着表小姐盼了多日,明日表小姐就该到了,小姐也不必为此心烦了。”碧枝笑道。
苏怜心下发冷,是啊,当初她是多么盼着顾婉清进府与她作伴,谁知道这顾婉清不过是个披着羊皮的狼。
次日上午,长安街上人来人往,叫卖不绝,其间有一顶漆红小轿子停在了淮安侯府门口,有一女自里出,颜色秀丽美艳,嘴角挂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容。
苏怜站在裴习柔身后,冷眼看着她上前握住了顾婉清的手,细细的嘘寒问暖。
一旁站着的苏长修也兴奋得很,府里孩子少,新来个妹妹陪着玩他倒是很高兴,正当他要上去慰问一下顾婉清的时候,一只白皙柔嫩的纤手搭上了他的手臂。
“我昨日下床脚扭着了,哥哥扶我一下。”苏怜面无表情,身体僵直。
苏长修看了看远处的妹妹,又看了看身边的妹子,果断地留在了身边的妹妹身边,虽然苏怜看上去没有半分扭着脚的样子,但好歹是自家妹子,苏长修也只能顺着她。
“哎,你前几日不是很盼着这顾小姐来给你做个伴,今日这么这个反应?”苏长修跟她咬耳朵。
“我瞧着她面相不好。”苏怜随口糊弄,照理说,就算她知道这顾婉清不是什么好东西,她也该装个样子,欢迎一下这个新来的姐妹。
可是,苏怜怕自己离她近了,会忍不住撕烂她的脸,故而远离,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苏长修倒是认真了:“是吗?我怎么没看出来?我瞧着这姑娘挺和善的样子。”
“知人知面不知心,哥哥多读些书,便明白了。”苏怜道。
苏长修明白过来,自己这妹妹是拐着弯骂自己不学无术,正要顶回去之时,那顾婉清却款步向二人走来。
“这必定是怜妹妹和长修哥哥吧,”顾婉清言语亲切,自然得体:“婉清早就听闻怜妹妹灵秀温婉,楚楚动人,今日一见果真如此。”
“还有长修哥哥,也如传闻中所说的一表人才,聪敏机智。”
和前世一模一样的话,现在听起来却让苏怜恶心欲吐,前世她是怎么做的,她上前挽住了顾婉清的手,将自己最喜欢的玉坠子送给了她,现在想起来,当时的自己还真是单纯好骗。
苏怜对她的恭维不为所动,可是苏长修却像第一次被夸那样,挠了挠脑袋,不好意思道:“顾妹妹谬赞了,还是妹妹慧眼识珠。”
“姐姐也不必如此阿谀奉承,安心在侯府住着吧,若是有招待不周之处,姐姐也只能受着了,只是怕,姐姐压根就看不上淮安侯府。”苏怜没管哥哥那傻样,句句带刺,听得顾婉清直接变了脸色。
顾婉清双眼微红:“不知姐姐做错了什么?引得妹妹如此生气,若是姐姐有言语不周之处,还请妹妹原谅。”
苏怜撇开苏长修拉着她的手:“姐姐没有不周之处,只是妹妹我心胸狭窄,容不下你而已。”
“怜儿!”裴习柔高声道:“莫要失了礼数。”
裴习柔原本以为苏怜会很喜欢这个新来的姐姐,只是没想到,一向性子柔软温和的她,竟然对顾婉清如此言语。
苏怜站得笔直,一双晶莹明澈的眸子里尽是嘲讽:“姐姐见谅。”
前世她与顾婉清交好,被她设计陷害,再来一世,不如把敌对的关系摆在台面上,不管顾婉清有多少手段,她,苏怜,都尽数接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