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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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话那头的商谨凛忽然失了声，像是没想到奚杭会对自己提出分手，还没等他组织好语言，奚杭就挂断了电话。
随后奚杭将手机关了机，今天中午商谨凛启程去了另一个城市，他之前试的那场戏确定下来了，奚杭知道他最近一段时间都回不来了。
明天是周末，难得不用备课，可奚杭心里难受，他不打算吃晚饭了，只是机械性地披上外套，打算去外面透透气。
这个城市的夜晚比灰沉沉的白天要美，街道两旁渐次亮起的霓虹灯，像蜿蜒不绝的点点星光，公园里散步的人很多，老年“劲舞团”的领头大妈正在调试音响，路边小摊上坐满了年轻的食客。
一切都热热闹闹的，好像只有奚杭一个人失魂落魄地走在街上。
不知道漫无目的地前行了多久，走到奚杭有些累了，他缓了缓脚步，然后转头看见了一家补习机构——图南教育。
奚杭忽然想起来，数学老师好像曾经给他推荐过这里，说是可以兼职给其他学校的学生补课，还说像他这样的学历，在这里肯定炙手可热。
据说这里一个月的工资还不低，甚至比他们高中教师的工资要高很多。
从开始工作那一年开始，他就开始陆陆续续地资助了三个贫困山区的学生，而且因为教师的工资并不高，他和商谨凛所居住的那套市中心的房子租金又贵的吓人，他不愿意让商谨凛付全部的房租，所以也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付了十分之三的租金。
他一直很节俭，但现在他卡里也只攒下了几千块钱的存款。
而且奚杭不想再在空闲时候和假期时，一个人待在那个空无一人的家里了，他觉得让自己忙碌起来，可能就不会像现在这样难过了。
奚杭犹豫了片刻，然后提步走进了那家补习机构。
补习机构的HR是个三十出头的成熟女性，她简单地询问了奚杭几个问题，然后让他提供了一些能验证他学历与从教经验的证明。
“您现在在鸿光中学任职的是历史科老师对吗？”
“对。”
“但您在大学里修了双学位，我能冒昧问一句，为什么您作为一个理科生，在修完您的第一专业金融学后，跨学院选择了历史专业吗？”
奚杭思忖了片刻，然后道：“因为我喜欢历史，选择理科和金融学，都是我父母认为我应该这样选的，但后来我进入了大学，我忽然觉得我应该自己为我的人生做一次选择。”
“好的，也就是说，您除了历史学科，对理科所包含的三个科目也非常熟悉。”
“嗯，我一开始是物理老师，但因为学校里的一位历史老师忽然离职，学校暂时招不到合适的，所以就由我来暂时顶替，后来发现教的还算不错，所以就一直教到了现在。”
穿着米色西装外套的女人点了点头，然后说：“您今晚可以先试教一节课，如果觉得可以的话，我们一会就可以签合同，然后我们再定一下您有空兼职的时间。”
奚杭看了眼他们这一对一教师一节课给出的价格，一次课能顶他三天班，他犹豫了半秒，然后点了点头。
“说实话，奚老师，”女人带他简要参观了一下整个补习机构，里面有不少的学生正在上课，“我们这里有一个问题少年，是他父母送他来的，他也每天准时来上课，只是他的性格有点奇怪，带过他的老师都不愿意再给他补课——您愿意去试试吗？”
奚杭有点好奇，因为在这个教育机构里，一对一补课的辅导费用非常高，就算这学生再不好带，他觉得也总会有人硬着头皮教下去的。
究竟是什么样的学生，让这些老师都避之不及？
他没有多犹豫，很快就回答道：“我想试试。”
女人很高兴，简要地给他介绍了一点关于这个学生的情况，然后就把他领到了一间教室前：“您尽量辅导他完成一些学科作业，当然，要是您能激发他的学习积极性，那就更好了，祝您教学愉快。”
女人替他打开了门，奚杭礼貌回答道：“谢谢，也祝您工作愉快。”
自习室里的布置干净而整洁，一个穿着蓝白校服的少年正背对着奚杭，靠在书桌前的椅子上看手机，桌上的练习散了一堆，但看起来一份都没有动过。
他显然要比同龄人高许多，身下端端正正的靠背椅仿佛都快要装不下他了，染成浅栗色的短发被随意地挽到脑后，用小皮筋扎了个短马尾。
听见动静的秦在望懒洋洋地回头看了奚杭一眼，漫不经心地问：“新来的？”
“今天刚入职，”奚杭走过去，然后拿起他桌上的卷子翻了翻，翻完之后他看向秦在望，“我叫奚杭。”
“你好奚老师，”秦在望对他笑了笑，他生了一对黑白分明的浓眉，但瞳色却很浅，看起来像混血，笑起来的时候很像一尊有点邪性的雕塑，“我叫秦在望。”
“你好，在望同学。”
紧接着奚杭继续看卷子：“这里头有些卷子没必要做，介意我帮你筛掉一部分吗？”
“当然不介意，”秦在望说，“但您选剩下的，我也未必会写。”
“好吧，你不想写的话，今晚我们就只聊聊天吧，”奚杭说，然后还是在这堆试卷里选了几份放在秦在望的面前，他诚然道，“我刚刚稍微浏览了一下你的在校成绩，挺好的，很平均，没有明显的偏科——我的意思是，都一样的差。”
“你自己对此有什么想法吗？”
秦在望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没有。”
“是因为不喜欢学习？”奚杭问。
“算是吧。”
奚杭很自然地在他身边另一条椅子上坐下了，然后问：“为什么不喜欢学习？你现在有什么比学习更重要的事吗？”
秦在望看起来有些不耐烦了，他敷衍道：“我学不懂，天生脑子笨呗，老师难道会对自己毫无天赋的东西一直感兴趣吗？”
“真的吗？”奚杭盯着他的眼睛，反问道，“真的是这样吗？”
秦在望没有回答。
“你真的在诚实地回答我的问题吗？真的没有天赋，真的脑子笨吗？你扪心自问——全力以赴了没有？有坚持不懈地努力过吗？”
秦在望依然保持沉默。
“我以前曾经带过一个学生，”奚杭顿了顿，然后继续道，“他的注意力总是不太集中，对一些知识的理解能力也比较差，一道题往往要反复给他讲个五六遍才会完全听懂。”
“但他依然很好学，哪怕后来有的任课老师都对他感到不耐烦了，他却依然锲而不舍地每天下课都来办公室找我们问问题——最后他考上了一所不错的二本，出成绩的那天，他特别高兴，我也为他感到特别高兴……”
秦在望打断他道：“可我认为，如果要这么累才能考上一所普本的话，那说明他的确没有什么学习的天赋，在我看来，他的努力其实没有什么意义。”
“我不认为是这样的，学习的天赋、聪明的脑子的确很重要，它能让你学起东西来事半功倍，但是我一直认为，努力其实也是一种天赋，很多天生聪明的孩子，如果没有努力的天赋，那么他的成绩很有可能还不如那些缺乏学习天赋、但十分努力的孩子。”
奚杭微微一顿，然后继续道：“聪明的脑子和自律、努力的品质是平等的，如果是为了追求自己想要的东西，跑的快和跑得慢的人都应该拥有追逐的权利，无论最终你是否得到你想要的，意义都已经在你决定去追的时候体现了。”
“所以，”他问，“在望同学，愿意和老师一起试着去追追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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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十点二十分钟，秦在望走进家门，然后把空荡荡的书包丢在玄关处。
“回来了？”客厅里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吃宵夜吗？刘姨刚包了饺子，白菜猪肉馅和香菇猪肉馅。”
秦在望没骨头似地半躺在了沙发上：“不吃。”
沙发另一侧坐着一位气质儒雅的中年男人，他扶了一下眼镜，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一份报纸，这份报纸其实他今天早上就已经看过了，他装模作样地翻了一面，然后漫不经心道：“听说你今天写了一张卷子。”
“嗯。”
“做的怎么样？”
“谢谢刘姨，”秦在望喝了口刘姨递过来的果汁，然后对他爸说，“还能怎样，几乎全错呗。”
“几乎全错还敢这样说话，”秦修齐说着就将手中的报纸摔在了茶几上，严肃道，“我和你妈这么多年花了这么多钱培养你……”
厨房里的唐琼探出头来，呵止道：“他爸！”
秦修齐和唐琼对视了一眼，没再继续往下讲了，而是再次拿起了那份报纸，他恢复了一开始的语气：“算了，至少能让你开始动手写卷子了，你觉得这位老师怎么样？”
“挺好的，”秦在望刻意放缓了语调，“长得比之前的都要好看，很合你儿子的胃口。”
“你……”秦修齐怒道，“你就是想气死你老子是不是？”
眼看着两人之间的火|药味愈来愈浓，唐琼适时出来打圆场：“行了老齐，望望愿意学就行，你别和他小孩子一般见识。”
有偏心偏到太平洋的夫人挡在他俩之间，秦修齐自知自己是吵不赢的，于是只能阴阳怪气道：“行行行，望望乐意就行，他以后要是没出息，你也别赖我就行。”
作者有话说
第4章 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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