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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Gear 25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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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艾伦休斯的时候,他已经几乎失去意识了。
桑葚表情别扭地扯出他身上被血糊了又糊的铁钉,又看了看艾伦休斯俊俏的小脸蛋儿上一副三天没睡觉还便秘的表情,无声地又踹了还在昏迷的蛇讶两脚。
“对了桑葚,过来的路上我搜过这家伙的身了,发现了这个封龙石,普努塞盎司应该就在这里面…………现在不好打开,等我们回去再说。”
“居然能搞到封龙石……!可恶,这家伙还真是费尽心思要搞死我们啊!”
“职业素质还挺强的不是吗~”
“为什么你要夸他啊。”
拖家带口地回到旅馆,在给老板交了封口费、把浑身是血的艾伦休斯清理干净、拼好CA-11的最后一块碎片、好不容易让从封龙石里放出来的普努塞盎司冷静下来之后,众人有坐有站地把还没醒来却已经被五花大绑的蛇讶包围了。
“我在绳子上画了符文,如果他一会儿企图变成蛇逃跑的话,绳子就会自动把他拧成麻花。”
“…………先说好啊炽雀,如果接下来有人要揍断他全身的骨头的话,那个人只能是我。”
普努塞盎司还是气的要命,赤金色的眼睛死死盯住敌人,仿佛能从眼睛里射出什么夺命激光一样。
“………………”沉默着的艾伦休斯看了看其他人,又低头看了看自己,最后还是有些欲言又止地闭上了嘴,和大家一起紧盯着昏迷不醒的蛇讶。
半晌之后,蛇讶终于醒了。
醒来之后的职业杀手不到两秒钟的时间就认清了情况,本能地向后退去却撞到墙壁后,就保持着被缚的跪姿不再动弹了。只有脸颊上划过的冷汗让人明白他现在心中的种种疑虑。
“…………为什么…没有杀我……是想从我身上得到雇佣我的人的情报吗?”
“哦…你的思维模式倒是很常规嘛,不过,说实话那种事即使不留你我们也能做到,所以很可惜猜错了。”
“……?”
“看什么看!!让你抬头了吗个混球!!!”
像恶劣的混混一样,桑葚用足以把人面门踩碎的力道哐哐地蹬在蛇讶背后的墙上,口气凶得一旁的艾伦休斯都颤了颤。
“说得对————你在看什么看啊!啊!?给我把头低好!!少用那种眼神瞪人!!!!”
意料之外的,一向矜持稳重的普努塞盎司也一反常态地加入了桑葚的流氓式威胁人队伍……还意外地有些熟练。
说不定这才是他的真性情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什么啊什么啊~~!那个熟练的感觉~!!你们两个排练过的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突然从空气中现行的塔安毫不留情地捧腹大笑了起来,还处于被突然威胁有些不知所措的蛇讶一看到这个害自己晕倒的罪魁祸首之后,毫不掩饰地又是一哆嗦。
“噫————!”
“哦。对哦说起来你这家伙明明杀人不眨眼居然怕鬼的哦。”
“唔…………呃…………”
蛇讶闭着嘴不说话,低着头眼神不敢看塔安,塔安见他那样子好笑,倒是得寸进尺地飘到了人家正上方。
“哎呀哎呀~不要那么见外嘛~虽然吓了你,可谁叫你先欺负我们的人呢?艾伦休斯被你打得那么惨——你看,普努塞盎司大哥还在气头上呢~”
银白色的长发垂落在蛇讶的肩头,刻意压低了声音一字一句地在人尖角耳朵旁强调着:
“而且……还把我心爱的小CA-11打碎了一地————你说我该不该,把你的心子剜出来?”
“————!”
“塔安。”
“……卧槽你还真是个恶灵啊。”
“唉~有什么不好嘛~反正,这种人放走了也不会悔改~也没个能回去的地方,连反抗自己命运的情绪都没有~活着还不如死了呢——~”
让自己的双手实体化,不顾蛇讶惊恐的表情抬手就捏住了他苍白的脸,遮住一半脸颊的刘海被剥开,只见被遮住的右眼下赫然空空如也,只剩一个连血液都干涸,伤口都愈合的空洞的眼眶而已。
“看看你这幅样子——!眼睛都被人抢走一只,想必是以前也受了不少苦吧~可你现在却压抑了仇恨,放任自己堕落在杀人的勾当里!多么可悲的家伙啊~!我死了,可因为我还会憎恨、会仇恨那些夺走了我生命的家伙,所以我还‘活着’!可你又如何?像你现在这样活着,根本就和死了没有区别~~!”
“…………塔安,没想到你——”从刚才开始就冷眼旁观着大家的反应,在听完了塔安恨铁不成钢一样的激烈发言之后,炽雀才终于开口了。
他静静地叹了口气,用看透一切的眼神,缓缓地说道:
“没想到你,居然为了给CA-11出气,找了这么大的一圈借口啊。”
“…………………………”
“………………………………”
“…………………………………………”
“……………………才……”
“才不是这样吧!!!!???”
“所以说你这人老是这样!!没看到这是很严肃很认真的人格反省场合吗!??给我看看气氛啊!!!!”
“诶,但塔安确实主要是为了CA-11才生气吧。”
“这个无——所——谓——啦!!!我说!人家塔安明明在费神费力地用语言击溃别人的心理防线!!你居然这样添乱!?!你脑壳卡●啦!!!!!”
“桑葚那个是脏话不可以s——”
“闭——嘴——!!!!!!!!!!!!”
以塔安为首的众人好不容易营造出的严肃气氛,就这样以炽雀的一句话和桑葚紧随其后的激烈吐槽说教给砸了个稀巴烂,处在漩涡中心的蛇讶此刻可怜兮兮地瞪大了眼睛干巴巴地看着桑葚数落炽雀,都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切——我还以为顺着这个氛围可以顺理成章地揍人呢。”
“炽雀…………和…桑葚…………一如既往……”
“啊啊~~——讨厌啦,每次都破坏我好不容易达成的理想氛围~好过分啊炽雀!”
“啊哈哈…………”
无可奈何。对炽雀抱怨ky的问题根本就是无用功,不管提醒他多少次,这人不会看气氛的能力就像得天独厚一样,下次绝——对还是会范,久而久之除了桑葚以外大家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好——那么说回主题,关于蛇讶的事,我还是有那么一点考量的。”
“!?”
一巴掌把在自己耳朵边蹦跶的桑葚揉住,无视对方抗议的吱儿哇乱叫,两三步走到了蛇讶面前,伸手从储物水晶中取出了一颗红黑色的药丸。
“给我吃了。吃了的话就让你跟我们一起走,不然的话就在这儿让塔安把你活剥了。”
“!????”
不只是蛇讶,周围一众人都惊了,尤其是普努塞盎司,当场就一爪子拍得炽雀趔趄一步。
“你打什么主意呢…!!?先不说你想让他吃什么,把这样一个杀手放在身边,你不想活了!?”
“就、就是说啊炽雀先生…!”
“放心吧——这个是我在塔里的熟人调制的魔药,因为那家伙和蛇讶某些方面挺有缘的,这种效果奇特的魔药给他正合适——吃了这个之后,如果敢对咱们不利,就会让他直接暴毙。”
“——!?这种魔药是真实存在的啊!?”
“存在啊,连我这种人都真实存在,还有什么能不存在的。”
蛇讶的视线凝固在那颗药丸上,悄悄抬头看了看争执的一群人,又不自觉地回放了一遍刚才塔安在自己耳旁说的话。
“像现在这样活着,根本就和死了没有区别。”
……………………不是这样的…
…………原本…………不是这样的…………
…………我反抗过了……但是…有些事情是无法改变的,不论是我还是我早已死去的同族们,都用自己的性命去证实了这点……但…………
……………………去做暗杀者……也只是因为,不希望再暴露在阳光之下了而已…
…………为什么……事到如今…………
……却有人想要把我,强行拉到明亮的[那一方]呢………………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
“可以…………让我问一个问题吗……?”
“可以啊,问吧。”
“在你看来,我是什么。”
不详的猩红色蛇眼直直地看着另一双深红色的眼睛,那双深红色的眼睛率先妥协下来,在一片喧闹之中,蛇讶却仿佛隔绝了整个世界般,耳边只听见了细小的衣物摩擦声——
炽雀保持着单膝的蹲姿,主动将视线降到与蛇讶同等的高度,毫不犹豫地开口说道:
“一个早已走投无路的普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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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这样真的好吗?他那之后虽然一句话不说地乖乖把魔药吃了,但真的没问题吗?养虎为患这个故事你听说过吗?”
“没问题的。”
“嘛~仔细想来,我和CA-11的那个时候不也一样吗?二话不说就带着一起走了呢~炽雀~你父母没教育过你不要轻易相信陌生人吗?”
“没有哦。”
“……我会…………帮……忙…………盯紧一点……的…………”
“谢谢你了啊,CA-11。”
“既然炽雀先生觉得没问题的话……但是…!我也会和CA-11一起盯紧蛇讶的哦!”
“嗯嗯。”
“那么,我还是想痛揍他一顿,如果以正经的切磋为借口的话还可以吧。”
“不我觉得不可以。”
“话————说————他是说他要去处理一些后事,让我们在拉斐尔文的驿道这边稍等一会儿,应该不会跑路了吧?”
“那个不用担心,你看……那不就来了吗。”
朝着炽雀所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在微微亮起的晨光中,一个瘦削的黑色身影正缓缓走来,他的右手中拎着一个麻袋,在看到炽雀他们之后,加快了步伐。
“抱歉来晚了……委托会传送魔法的人花了不少时间。”
“嗯……?你一晚上不见踪影还约了传送魔法?是去干什么了啊?”
“啊…这个……虽然不知道是不是多此一举…”
抬手将右手提着的麻袋解开,桑葚立刻就被迎面而来的血腥味吓了一跳,仔细一看,那里面居然是四颗血淋淋的人头。
“这些人就是,让我来暗杀各位的委托人……同时也是我以前待的佣兵团的高层,我…虽然知道这样很卑鄙,可除此以外,我不知道还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可以证明我已经没有恶意了。”
“呜哇…………~蛇讶你,果然相当狠啊?不如说行动力好高!?我这个幽灵都叹为观止咯!?”
“诶诶诶诶!?是为了这个忙活了一晚上吗!?”
“噢,桑葚你看,这里面还有个女人呢。”
“别拿给我看了,艾伦休斯!不要凑上去闻!”
看着热火朝天地讨论着的众人,蛇讶不禁惊讶了一下,原本以为这绝对会被说做过头的……
“不用在意,我们对这种企图不弄脏自己的手就达成目的的家伙一向零容忍,相比起来,你的那些手段都没那么卑鄙了呢。”
“好了好了……!这还在驿道边儿上呢!被人发现就不好解释了!CA-11!连带着袋子一起毁尸灭迹!”
“……了解。执行。”
轰地一声,沾满血腥味的麻袋和里面的东西就在一阵闪光中彻底被蒸发了。
“怎么样普努塞盎司?这个入队礼称不称你心意?”
“少打趣我了————也就够抵消阴我那次的。”
无妨地挥了挥手,普努塞盎司妥协似的转过头去。其他人也陆陆续续地跟着他一起转身,顺着驿道走去。
蛇讶稍微有些慢半拍地走在队伍最后面,他看着前面这些不到半天以前还是和自己要用生死相逼的人们,心中还是不免有些许酸楚。
明明是互相连过去都不了解的人,明明是互相连底细都不清楚的人,却乐意带在身边,乐意去消耗信任,就像是理所当然一样,蛇讶自己也无法对这份付出视而不见。
而最重要的是……炽雀所说的话,打动了他近百年来都没有颤动过的心。
普通人。
不是杀手,不是卑鄙的人渣,不是蛇族,更不是那被妄加的「异族」之名。
自己在这个年轻的法师眼中,和常人,和城中的其他人,和他的伙伴们,是没有差别的。
“…………真的是…如果能早230年听见这样的话语的话……我…………说不定就不会堕落到这个地步了……”
兀自沉浸在自己思维里的后果就是被不知什么时候靠过来的桑葚一脚踢在后腰上。
“!!!”
“居然没发现我靠近——你才不做杀手几个小时啊就这么松懈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呐呐蛇讶!刚才的表情好有趣啊!桑葚桑葚!再吓吓他!哈哈哈哈哈哈哈蛇讶被吓到的表情真的好好玩儿啊~~!”
“请…请不要这样……!”
没什么气势的抗议声被淹没在塔安的欢笑声和此起彼伏的吐槽声中,刚才还说着要好好戒备的家伙们,现在就忍不住欺负人的心理开始捉弄起了怀有负罪感的蛇讶,看得炽雀故作成熟地摇了摇头,再理所当然地加入到了整蛊人的队伍里。
“好危险……!炽…炽雀!啊啊啊——”
“诶嘿嘿…原本还觉得蛇讶是比较不好接近的类型呢……~这样的话,那个…稍微问一个问题可以吗?”
“哎、啊……请问……”
“蛇讶……嗯……就是…大概50年前,有去过西格兰岛吗……?”
“西格兰岛…………吗……对不起……虽然记忆力好像有去过…但是我不记得每个我杀过的人了…………啊、难道说有你的亲人……!”
“哎哎哎!?不是啦不是啦!只是这么一问而已……!请不要在意!”
“…………?”
“说起来,普努塞盎司你昨晚在蛇讶走后,有说过想去西部一趟吧?突然是为什么?当初离开龙族领地的时候还没这么说来着……该不会是心血来潮吧?”
“才不是这种随便的理由啊……只是,被困在封龙石里的时候想起来了某件事而已。”
“哎?什么什么~?”
“…………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虽然只是一些细小的,遥远的童年时期的记忆碎片。
但如同被偶然的风沙吹起的遗迹一般,那段记忆,如今在脑内不断回想,越发地清晰起来。
“我那被逐出领地的妹妹……现在说不定,就在西部的角斗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