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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白羽清露 ...

  •   月悬静空皎皎,佳人静卧在宽大的榻上,棉帛盖着婀娜的身子,重重华帐也难掩美丽。窗门悄悄启开,没有人察觉,也太深了。
      薄舞本就身子不好,这夜中也睡得浅,心头涌上熟悉的感觉。伸手打帘便扬声唤道:“白羽清露。”
      一时外界慌乱,帘子滚进一个人,抬头便是大大的眼眸,抱住薄舞就打滚,声音清脆悦耳,“雾里雨花。”
      “哈哈,”薄舞让她蹭着不由笑出声来,宫人们一时跪在帘外唤着殿下。
      薄舞抱住胡乱动作的女人,朝帘外道:“无事,不要惊慌,也不要去打扰掌事了,退下吧!我今儿有人陪了,你们好生休息去!”薄舞掀开帘子。
      宫人见平安无事方退下歇息去。
      薄舞回身看着在床上躺着一脸木然的人,可惜了这张可爱的脸,“白露,你怎生来了?”
      女儿指尖一弹,灭了烛火,将薄舞拉入怀里,抱住道:“好窈,你此番发病怎生这般早了?幸好我得了义父的药就驰马而来了,要是换了那几个还不疼死你了?”
      白露从袖中取出一个黑瓷瓶,取出药来给薄舞服下。
      薄舞服了药便觉顺气多了,回手抱住白露柔韧的身子,道:“好久不见都长高了!”
      “你也不回来,我又出不来,能怎么办?你是不知道,去年生日四个生日都没你,谷雨哭得稀里哗啦烦死了,小满一天板着脸冷冰冰的老是半夜吹冷箫,连小雪劝都没用,好窈好没良心。”
      “又怨我?你个牙尖嘴利的,给你套武功你就能把我给抛脑后,还在这嘴上不饶人!”
      “就不饶你,你都快把我们忘了。”
      “我可是写了信的!”
      “对了萼儿嫁人了,让我带她给你问好,说让你把握幸福。”
      “还是这样说话没个主线,你这话转的也太快,许给谁了,李家那穷小子?”
      “错了,是知县李府君。”
      “他升了?”
      “什么生了煮了的?好姊姊,义父许我陪着你呢,你可就放心了!”
      薄舞不去计较她的逻辑问题了,笑着戳戳她,道:“放什么心?你个小魔星?皇宫虽大,你也乱来不得。”
      “我才不稀罕呆这儿,我自家有地方住,来给你!”白露从丢到一边的行囊里取出一对金铃递给她一个,一个自己系上了。
      “什么?”
      “蛊呗,要找我就摇铃铛,我这个会唤我的。”
      “你可是又偷阿爹东西了?”
      “不是,义父送的!”
      “你猜我信不?“
      “义父神通广大,那是默许!”
      “强词夺理,你可当心着,你这毛病哪天偷了人心可就甩不掉了!”
      白露直接扑上去,抱住薄舞继续打滚,反正床太大。
      且说端木鸿冶回家安排好后就服下了毒药,管事排开阻拦真将他迅速送到了村子,放到村口便发现有人跟着,抓住一看,上次跟着大善人来的便认出了是那个小乞丐。“小孩,这是善人,他病了,你不要跟着了。”
      “你们是找圣女求医的?他会死吗?圣女不医治男人的!”
      “怕是不行,只有圣女能救。”
      端木鸿冶住入村子,村长都知道他的善名,青妍很快便知道了,她局促不安,担忧奔走,青松看不过去便道:“好了,断就断个彻底!”
      入夜,两个下人便来到青眉居,一人飞檐走壁到檐上便遇上了青兰二人。
      青兰二人在青妍去健康时见过这个男人,青儿记性好,一时记起了,拦住要呵斥的兰儿问道:“又来做什么?”
      此人于她们交过手,知道不敌,跪下道:“小人请求室主人救我家之人一命。”
      “男人?你不知道圣女的规矩吗?”兰儿嗤笑一声啐道。
      青儿倒是蹙眉问道:“你家主子为何不亲来?”
      “青,你……”兰儿让青拦住,只听男子道:“主子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女郎心好,还请救命。”
      “你只道她心好,罢了,也没有用,圣女不会救……什么声音?青,有人闯入花丛。”
      “别着急,花丛有进无回,你们是一伙的?”
      男子叩身道:“女郎,小人求您们了,主人服下主母留下的毒药已经昏迷三天三夜了,命在旦夕呀!”
      “谁家主母还给自家相公留毒药?”兰儿不由好笑,盯着男子却突然觉得很熟悉。
      “你主人?”青儿盯着眼前人,“王建?”
      “青何必多想?”兰儿见她迟疑不定,唤道。此时突然听到花丛一声叫唤,那男子便纵身而去,带走男人便离开。
      王建带着男人回去,道:“此法不行?”
      “只能阻拦一时,□□太长不够时间,我还好,中毒不深,能解。”
      “看来只有第二步了,管家呢?”二人问道身边人。
      “那人一天到晚胡说八道,我把他关了。”
      “合该这样。”
      王建蹙眉,道:“我们没那么多功夫看管他,现在最重要的是主子,干脆放他回去。”
      “也好。”
      青眉居,青妍出来,见青兰,问:“为何吵闹?”
      “有人为求主子救他主子而来。”
      “得了什么严重的病?”青松从身后出来,给青妍披上一件披风,坐下随口问道。
      青妍看着他一笑,也不嫌他多嘴。
      兰儿没心没肺笑道:“说是吃了自家女郎留下的毒药。”
      青儿马上肃立正色道:“青觉得是郎主,那人我认出来了,似乎是郎主的亲随王建。”
      “什么?”青妍拉着披风的手一下松开,披风委地,她上前一步急忙问道:“几日了?”
      “寒儿……”青松唤道。
      “几日?”
      “说是昏迷三天三夜了。”
      青妍顿时瘫倒,指尖掐着袖口,囔囔一句:“还有一天一夜。”便是脱力一般,青松抱住她,劝慰道:“也许不是,青也许认错人了。”
      “阿爹,阿爹,他是个好人……”
      “不要怕,他是好人自然是一生平安。”
      次日一早,青便报门外跪满了人。
      青松道:“这村子倒是从没有这样的景象,为谁?”
      青低头一句:“端木鸿冶。”
      青妍拿在手里的梳子顿时落下,泪水下来便是痛哭,青松知道拦不住了,感情本来就不是能够控制的。青松没有说话走了出去,青妍想着端木鸿冶,拿药是她给他的,是留给自己的,不是他的,拿药得多疼,青妍腕上便像是钝刀在磨,疼,好疼。青儿忙拿止疼药来,却让青妍推开了,不由一句:“真是和郎主一样,何必强忍着?”说着就出去了。
      青妍面上是汗和泪,疼,他得多疼,青妍身子打着颤,心在滴血。“少丰,少丰。”
      不一会儿,青松快步进来,却是用平静的语调道:“有病人。”
      青妍点头,垂下眸子,出来便看见一个小男孩在捕蝴蝶,快步上前推到男孩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不要命了!看去,不是那日街头的孩子吗?这个村子最可怜却也是最良善的孤哀子。
      青妍驱走蝴蝶,看向男孩,道:“为何伤我蝴蝶?”
      “那是无情害人的东西,好善人就是因为它才看不了病,都快死了!”
      青妍一时无言。
      “好善人和好心姊姊一样的大善人都睡了好多天了,就是不吃东西也活不了呀!大家求您救他,你却看不见。”
      “你就闯进来?你不怕死?”
      男孩看着眼前女子,明明应该厌恶,却越看越熟悉,起身向前便是一声:“好心姊姊?”
      青妍惊诧,也不应他,转身便走。
      男孩一点也不怕了,上前探问:“好心姊姊,您救救好善人,他快死了!”
      青妍拉他进屋,让人打水给他洗脸。娃娃却顿时大哭起来,认定了这是好心姊姊。“好心姊姊救救好善人,救救他……”
      “小盖子,我……不救男人,你一个人,我也寂寞,留下陪我吧!你病了,睡吧。”她心烦,指尖跳动,男孩救昏睡了。抱着孩子,青妍计算着,现在快黄昏了吧,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服的药,四天五夜,四天五夜,若是来那夜服的药,快马三天三夜来此地,停留至今四天四夜了,若是黄昏服药,黄昏则死,黄昏则死……
      天近黄昏,亲随按照端木鸿冶安排出门去。
      青妍推门出去,青松拉住她,道:“决定了?”
      “阿父。”
      “你的计划不要了?”
      “不,我的离开本就是为了不伤害他,他若是因此丢了性命,我就真错了。”青妍磕头就出门去。
      青松叹口气,背着手持箫走了。
      青妍赶去不见一人,循着灯火到房间便看见面色苍白的端木鸿冶,扑上去便是把脉,活着……还活着……不由泪下。
      青妍放下心来,午夜幸来还早。她起身却正见那马鞭,血红的璎珞,以前喜爱的东西,现在却分外刺眼。取下鞭子,回到床边,为端木鸿冶宽衣,那苍白的几分冰冷,一闭眼,鞭子挥下,打在皮肉上皮开肉绽。顿时大哭出声。
      青兰二人进来,跪下,道:“女郎,奴们愿为郎主受鞭笞,您不要难过。”
      “不,你们不懂,这鞭子不是白挨的,青儿,你来,你冷静些,掌控好力度,七分力替我持鞭,我说穴位,我下不了手。”
      青儿明白了,接过鞭子,朝着端木鸿冶一拜,掌握好力度狠心挥下几十鞭子,看着血肉模糊的身体,心下也是不忍了,青妍喊停时不由松了口气。
      青妍接过鞭子放入调制的药水中,血水顿时化为紫黑色。她取出药瓶取出丹药放入水中,命兰儿将取来的盐放入,取下发簪投入水中,一时水化为透明。
      “用棉布将药水敷在伤口上。”
      “啊?这加了盐水的?”
      青妍咬着下唇,顿时心酸,二人忙照办,青妍泣道:“这是我为自己留的药,若是他弃我便由我服下,这解毒方式太过残酷,总是兰阿妈也不会给我解毒,让他悔也没用,我是怕极了他不要我,那样请愿死去,他是我最爱的人。可是他却这般决绝的用这来逼我,我的毒药他也敢……他也敢……”青妍取下面纱,抚摸着端木鸿冶还算完整的面颊,“少丰,若是我,死了也不要人救,你是怎样坚持到现在的?你真傻……”
      “青妍……”
      青妍一惊,见他闭着眼皱着眉,“带他回去吧!不然还是活不了。”
      青兰看着没人的空宅院,将端木鸿冶抬了回去,刚安置好,端木鸿冶却是合着目无声落泪,咬牙切齿只是连连喊着“青妍”,痛苦不堪。青妍一时如万箭穿心,跌倒在床前木榻上,叫唤青兰。
      青兰忙拿来止疼药,要给青妍服下,青妍却是掉头看向床上,“给他?”
      “啊?”兰忙取出一粒,跑到床边,给端木鸿冶服药。
      青妍方依着青的手服药止疼,青问道:“此药给郎君可对症?”
      青妍垂眸:“他手痛。”却听见兰一声惊呼,起身去床边,只见端木鸿冶翻滚下来,身上的血迹将人都染红。青妍看着兰拿在手里的药丸,一把推开兰,“愚蠢。”她拿过药丸含在嘴里,俯身给端木鸿冶喂下,舌尖顶着药丸进入喉咙。
      端木鸿冶迷蒙中睁开眼,迷迷糊糊看不清楚,又昏倒过去。
      青妍不知,只是吩咐小盖子服侍照顾,自己去了另一边阁楼。
      薄舞服了药,身子也就舒服了,白露天天来探她,笑着嚷道这皇宫太简单了,薄舞却知道这是因为那蛊,她才能轻易找着自己。
      此日她又放肆地闯入寝殿,薄舞命侍从下去,让秋蓉带了上好的请青梅茶来,她也不喝,伸手就将薄舞项上的绉纱扯掉,露出白嫩的颈项和胸脯,道:“总算有光彩了,别掩了,如此绝艳之物挡了太可惜了,这可是我们姐妹的心血。”
      薄舞觉出了她的不耐烦,笑道:“还说陪我呢!这样就受不了了?”
      “我说好窈,这宫墙你要走那么简单,怎么就受得了困在这?你就不怕变成笼中的鹦鹉?”
      薄舞一把拉住起身的白露,抱住她,白露忙笑道:“我想好了,你病也好了,这么无聊你是不是也表示一下?”白露翻身离开,对着薄舞便是起手式。
      佳好碧莲两个高等宫人一见不由着急,这是怎么一回事。看着两人瞬间纠缠在一起,眼花缭乱,好不精彩!
      半晌,白露笑弯了腰,看着坐下仍旧霸气的薄舞道:“你可是疯魔了?怎生这般厉害了?”
      “你呢?哪偷的师?”薄舞眼微敛,美丽的眼眸却让人忌惮。
      “临行前义父教的……”
      “放屁,你不是谷雨,骗人骗到我这来了?”
      “好啦,是偷学的,不过不是师父,是莫家的私藏孤本,我发誓你知道的,我喜欢的就是偷来玩玩,都还了的,旧看了遍,学了个皮毛,他们怕是还不知道呢!”
      “莫家?”薄舞蹙眉,“胡闹,偷师是大忌,也罢了,你也只是看了书,我知道你喜欢的也只是玩玩,倒也没什么。”又笑道,“只是莫素游不来找你才怪,你当莫家是什么地方?”
      “他们不知道。”
      “那是你以为,也罢了,你只要记着我的话别随意使出来,就那几招也没什么!”
      白露顿时委屈了,“学了不用浪费,再说大不了……再跑呗,”她摇着薄舞的衣袖可怜巴巴道:“好姊姊,我好久没和你逛街了……”
      薄舞真是让她气笑了,伸手捏捏她的笔尖,也就和她出去了。
      薄舞和她出宫,窜到宫外时便将侍从丢下了,独独留了佳好,知道佳好难做也没有为难她,佳好跟在身后尽量不干扰她们的兴致。
      薄舞远远便瞧见程远了,程远一身青衣儒服倒是让薄舞不由想起了“青青子衿,悠悠我心,”想着就听见耳边尖锐的口哨声。薄舞忙捂住白露的嘴巴,却见她眼神轻佻地朝着程远的方向勾,程远已经看了过来。
      “女孩子怎么可以朝着男人吹口哨?你认识他?”
      白露拉下薄舞的手,翻了个白眼,“拜托好窈,我们五个你的口哨吹得最好好不好?至于那个人第一次见真人呢!我也只是在某人的画里看了那么一眼!这比画里还好看呀!“
      薄舞羞恼得红了脸,斜挑眉道:“你……你偷我画了?”
      “谁让你不回来的?说了你藏着干嘛?这么个美人,可不止我,她……她们都看了!”
      “你……”
      “好窈,你那画工不行,这人就是个妖孽,看见方才瞧着我们挑眉笑没?没个定力站得稳吗?亏得我好内功,好窈你画工不行……”
      薄舞看着从人群中走来男人,“你这毛孩子懂什么?那是五年前画的,哪里知道……”
      “我可听说过这人,你看那凤眼轻挑一看就是多情种子,嘴唇却轻薄,是个薄情寡义的,我可听说他名声不好,风花雪月,金屋藏娇。他也不怎么干净呀,山上都有他通房丫头,好窈我们就该要那种干干净净的男人……”
      “你说的是小毛孩,你不懂,你也是个孩子,他是个极干净的人,这尘世污了他才是!”
      程远走来,笑唤声:“薄舞。”
      身后佳好俯身:“大人。”
      白露让薄舞教训了,只觉得这就是误入歧途的姊妹呀,练练武功不好吗?一个个学着小雪玩男人,语气不好的道:“程大人真是目中无人呢!”
      程远看着眼前清丽的女儿,没有薄舞那样的气场和艳丽,却带着一种执着天真的澄净,难得,即便是无理取闹也很难让人和她生气。“女郎你是……”
      薄舞拉过白露,道:“你别理她,她今儿个牙痒,找人磨牙呢……”
      “好窈我不是小猫小狗……”
      薄舞抬手顺着她的长发摸,白露顿时满足了,“是是,这是我四妹妹白露。”
      “白女郎……”
      “去,还灰女郎呢!我没姓这是名儿。”
      “对不住,四女郎,在下程远不和你老磨牙,薄舞,你好些了吗?我们前面坐坐吧!”
      薄舞点头,抬步却让身边人吊住了胳膊,看着可怜兮兮的人,道:“我喝茶去,你听话就一路。”
      白露顿时放开手,道:“才不喝茶,好窈见色忘妹,我要和小雪告状。”说着翻身就跑来。
      程远一时愣了,“这……”
      薄舞本是为了让她收敛一些,没想到白露这般脾气,倒是担心起来,程远回神就拍拍她肩,道:“担心就一起去看看。”
      “没事,我就是怕她闯祸,她就是个不安分的主,我也不担心她被人欺负,大不了麻烦你领她回来。”
      “好好,现在也找不着,我们坐下,你好好给我说说你的姊姊妹妹,让我长长见识。”
      “你知道蝶谷四姝梅兰竹菊,却不知道她们叫什么吧!”
      “白露,听着是个节气名。”
      “不止她是,大姊兰名谷雨,老二竹是小满,老五梅娘小雪,她们是阿爹在这些日子领回谷中的,也就这些名字,算是阿爹的义女也算是徒弟。”
      “那三位也和白露这般不好相处?”
      “这你就错了,白露只是和我冲上了罢了,你是让我连累了。白露是极好相处的,她率性纯粹,不是深沉的人。”
      “的确率性纯粹。”
      “我和其他三人都不如她,她是个武痴,也是个不懂情的无情人,爱疯爱闹放纵自由,怕是你都及不上她的不拘小节。她的人生里喜欢和不喜欢都很明确,喜欢就是好兄弟,不喜欢就胡搅蛮缠,你和她性情相投,她会喜欢你的,只是她牙尖嘴利,和我们也是容易吵上,只要你不和她太较真,也就梅娘压得了她。”
      “梅娘我听过。”
      “你自然听过,梅娘的风情,说了小雪这名字也就那三姊妹爱唤,我一般都喊得梅娘。我先给你说说那两位你不知道的,她们就没有白露这般简单了。对了白露有个毛病喜欢偷东西,不过也只是个兴趣,她都会归还的。大姊谷雨看起来最娇小可爱,胆子却是最大的,我记得有次她说是挑战极限,一跃下寒潭就是七天,她的水性是最好的,她也像是水做的,明明是大姊却爱哭极了,眨眨眼就可以落泪,倒是常常骗人同情。自那件事后她性格越发无常,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哭,可以前一刻对你温柔小意,下一刻就嘲笑践踏,我也不清楚她想些什么。”
      “什么事?可以说吗?”
      “不好说,和梅娘有关,她们两个看着风平浪静,心中总归有个结,死结还是活结全凭她们怎么解了。我最喜欢的是小满,她性子有些孤僻,你若说见了她兴许会觉着古怪,她坏主意多,喜欢扮鬼,她轻功和我不相上下,变脸易容的本事很厉害,喜欢大月亮晚上再竹林里装鬼,大姊让她吓哭了好几次,白露让她吓到大的,我一直在想,白露这般没心没肺多半是让她吓傻了。”
      “哈哈,那你还喜欢她?”
      “因为她最爱我,她对我最好,她是我的……”薄舞低头,眼眸转动躲闪,有笑道:“还是说梅娘吧!小满心里有事,太累了。梅娘不一样,梅娘从小就是个美人,善风月通人情,却也习惯了玩弄真情,她是爱我们的,所以白露那般任性纯粹的人独独只服她,她不信的只是男人,男人在她心里最多就算是宠物,她活在烟花柳巷,挑逗那些自命风流的男人,大姊心狠,她的心却是最硬的,阿爹也极其看重她。”
      “那个夏影呢?”
      薄舞不料程远还记得,程远却是没有忘过那个让他深深吃过醋的女人。
      薄舞不好意思,也顾不得隔帘外喝茶的人,倚在程远怀里道:“我说你不许笑话我。”
      “我不笑,她是小满吧!”程远听到易容术便猜到了。
      薄舞点点头,道:“那时候你骗我,叶子不久也没了,我就学画画,画下你,梅兰竹菊,我是莲,她便是我的夏影,夏影爱我,她扮成你让我开心,从小到大,说来好笑,她一直是扮着我猜的你长大的样子画下的画像,那画像却不像你,反而更像夏影本来的样子,要不是再遇见你……”
      程远握着薄舞的玉指,紧紧的,他没有看怀里薄舞,也许没有遇见自己,夏影就会彻底取代他站在这人的身边,一生一世吧!他还记得皇帝问那人要什么时,那人放肆地说“窈妆”,她要的是薄舞,薄舞口中那般孤僻深沉的人那般放肆了一次,只为心中这位窈妆。
      “窈妆。”
      薄舞抱着他的腰,笑道:“你也学夏影叫我,只有她这般叫,三郎,没人的时候你该叫我阿舞。”
      程远抱紧她,埋头在她的发中,这是自己的阿舞呀!是呀,独一无二,别人谁也抢不走!“阿舞,我的飞花儿。”
      薄舞没有察觉到程远的异常,只是觉着今日的他变得粘人了,一时间又有了当年初定情时的感觉,心里暖暖的。“三郎,你一定不知道蝶谷四姝原来是兰竹菊梅,都是因为小雪太强势了,三郎可不要去招惹小雪才是,白露不算,她是水晶人,一会儿就忘了,没事。”
      程远紧紧抱着她,这一生他招惹的人哪里会少,可他想招惹的却只有怀里这一个,就这一个是心之所向。
      白露对健康本就不熟,负气离开,这不一会儿就在这石头城里找不到南北了,薄舞一直很惊奇这路痴眼中的白露是怎样偷到那复杂地形的宝贝的,却不知道这人只对自己执着的东西费心,那些是她想要的自然就能轻易记住。
      此时的白露随意抓了个男人问路,在蝶谷这种事常发生,侍从们都会恭敬的告知她,可惜这儿却不是蝶谷。
      “女郎你不是本地人吧?”
      “不是,大兄,东华街怎么走?”
      男人见白露好看却不知礼,身上衣料普通,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的,笑道:“女郎和我同路了,一道去吧!”
      “不用,你和我说便是。”
      “不好,实在有些复杂,阿兄我说不清楚,还是一道吧!”
      白露点头,跟上男人,便问:“大兄住哪?”
      “柳香居帮工的。”
      “家里还有哪些人?”
      男人看了看白露,只道:“没人了。”
      “是我失言了,大兄这路和我来时不一样呀!”
      “这路有千万条,到了就是对的。”
      白露见此人面善,不像奸险之人,这一时瞧不见外人,也不好在这些小巷子擅自离开。
      到了一个院落耳门,男人朝着白露行礼道:“女郎,在下还有些急事,女郎且随我休息片刻,在下完事便马上带女郎前去。”
      白露无事可做,也便应下,着耳房幽静,白日里透着雅静的感觉,早开的菊花有几株,样子倒是好看,就是太富贵便显得俗艳了些。
      不一会儿,有一个涂抹胭脂的妇人进来,带着二个高壮的男人,瞧见她笑得几分薄凉,道:“你过来。”
      白露哪里听过这般轻蔑无礼的口气,就是谷主和好窈也不曾这样过,一时站如青松。
      那女人也不生气,看着白露晶亮带着不悦的眼睛,笑道:“倒是极好的苗子,来这总会有些不甘的,惯了就会喜欢上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真是个处……”说着手就往白露衣袖上撩。
      白露蹙眉便是反手给了她一耳光,“放肆!”
      “你……你……”女人捂着脸,愤恨地指着白露。
      白露抬手,剑便一手按在桌上,斥道:“拿剑的手也是尔等摸得的?这是什么地方?和我一道的男人呢?”
      “来……来人,将这小贱人给我绑起来!”
      “骂谁贱人,你无耻之徒!”白露是真火了,这般粗鄙妇人,这般无礼,白露拽住妇人向墙角便砸去!
      妇人呜咽□□,两个高壮男人忙朝着白露来,白露拇指启剑,猛地想起薄舞的话,怕摊上官司,也便不敢拔剑。
      那妇人也是贱皮子,看着白露束手束脚便好像看见了摇钱树,忙指挥男人,“抓住小贱人,敢在老娘地盘上撒野,也不看看老娘是什么人!”
      白露气恼,剑尖挑起面前杯盏直接朝着妇人砸去,“贱妇闭嘴!本女侠皇宫都闯得,会在乎你这小小地方?”
      妇人砸的头破血流,回神时那两个壮汉也被打趴在地上,忙口头嚷道:“女郎饶命,女郎饶命……”
      “说,和我一路那人何在?”
      “你阿兄柳香居成大将你卖给香楼便走了。”
      “阿兄?卖?胆大妄为,此处是何地?”白露一手扯起妇人。
      “香……香楼……”
      “我知道,香楼什么地方?”
      “烟花……烟花巷。”
      “烟花巷又是什么?”白露蹙眉,这女人怎么看怎么蠢,说话结巴还说不清楚,烦。白露一把丢开她便掀帘走人。
      一时眼前的一幕让她惊着了,她见过男欢女爱,小雪那里也是灯红酒绿莺歌燕舞的,可是她想不通这些男人长得又不好看,为什么这些女人还和她们玩耍,要知道梅娘小雪看上的男人都是些风度翩翩又俊俏的,哪里是这些酒肉熏大的男人比得上的。
      白露蹙眉,提剑飞身下楼,朝着门口就去。
      门口的男人见了,忙上前来,白露扬唇,鼻息一哼,“正好拿你们练练我新学的……”
      几人厮打出门,这些个倒不像后院只生块头不长脑袋,几人纠缠着白露,白露剑出鞘,斥道:“凌霜剑出鞘,见血方收,别怪我了!”
      白露出招,看着效果,还不错,原来这般厉害。
      “幻影……无痕。”男子的声音在白露耳边像是爆竹乍起,白露回身瞧见黑衣肃立的莫素游,莫素游蹙眉一声喝:“小心!”
      白露旋身躲过,却是更快的趁机跑了。莫素游见官差来了,也跟着她,“白露,你站住,休得再逃……”
      白露扬唇嗤笑,吼道:“你当我蠢?”又低声怨道,“好窈乌鸦嘴,还真是倒霉。”
      不想这拐进的巷子也是死巷子,莫素游喘着气,道:“还跑?”
      白露跑得口干舌燥,咽咽口水,蹲下不动了。
      莫素游走近她,“我不打你,你跑什么?”
      白露顿时眼眸晶亮,他不知道,抬头道:“莫郎君,你不追我,我跑什么?找我什么事?我们没交情吧!”
      “别以为我不知道,不要担心,要害你在本族的密室里就害了。你也是太不知轻重了,够会胡闹!”
      白露偏头,“你不抓我?”
      素游点头,“不抓,起来吧!”
      “我可是偷了你家珍藏!”
      “你还知道你犯事了?那些书没有一定的内功修为是练不成的,你练成了也算奇事!只是你上这妓寨做什么?还大闹……”
      “什么?妓寨?”白露瞪眼蹭蹭站起来。
      “此处不是妓寨是什么地方?”
      “气死我了,”白露蹬脚,半晌掉头看着莫素游,道:“莫家兄弟,我现在要找人算账,没时间和你计较,后会有期。”
      “你慢着,我也去,我此番为寻一物而来,可丢不起你。”
      白露瞪他一眼,气冲冲跑去,又跑回来,道:“我要去柳香居,怎么走?”
      莫素游看着眼前一本正经却迷糊的女娃娃,他知道她,很喜欢,一个执着的女子远比一个刚毅的男人更难得,却不料这娃娃也这般迷糊得可爱。“好,我带你去。”
      柳香居不是什么烟花巷,也不是吃饭喝酒的地方,是一个下棋的地方,文墨书香,白露气冲冲冲进去,却看见一群安静沉思落子的士人,一时尴尬。
      莫素游却一手拉住她,不顾这些,向里面走去道:“消消气,下一局。”
      两人坐下,便有侍从摆起棋局,白露不由头疼,“我会打会闹,可不会下这鬼棋,下棋你该找谷雨,那样才带劲,不过谷雨下棋挑剔的很,你们这些男人怕是不能让她落子。不然你找我好窈也行,好窈的棋不弱,再不然小雪也好。二姊是找不到了,不过找哪个也比我强呀!”
      “你就这么爱说话,说这么一大通,没事我教你。”
      “算了,你还是去找小雪吧!就是梅娘,梅娘曾经一局棋就要了爱着谷雨的化棋子的心,你和她下去,准保你快活!”
      “我只要教你,白露。”
      白露坐上棋台琢磨着,莫素游便看着她纠结,一时二人倒是都忘了成大。
      一局棋下来,白露摸摸索索,下完棋棋客们都去了大半,这是管事见他们下完,便唤道:“成大,又躲哪鬼混,还不给客人收棋子去?”
      白露一听,棋局里晕乎乎的脑袋顿时清醒,手按剑,便盯向走进来那人。
      成大只觉让虎豹盯上一般,畏缩这脖子,下一刻脖子便落入女人手掌之中,“无耻骗子。”
      一声厉斥,若同惊雷在寂静的棋舍咋响,众人一见纷纷避开。
      成大慌忙求饶,“贵女饶命,贵女饶命……”
      白露挥手将人掷于地上,成大缩成一团嗷嗷乱叫。白露抬手便要拔剑,莫素游快步上前,一把握住白露持剑之手,将拔出的剑按回鞘中。“剑出鞘,饮血方回,莫要为此等角色污了凌霜宝剑。况且白露,此地非谷中,乃是天子脚下自有王法,切不可冲动,平白让三女郎担心。”
      白露此时也觉出不好,此时官差涌入,莫素游担心白露任性军士误会,不想那人上前便锁住了成大。掌柜上前询问,官差只说:“我等自香楼办事,突遇将军,奉军令捉拿人贩成大,此人拐卖妇女,与掌柜无关,掌柜不用担忧。”
      “喏,小老儿明白,多谢大人。”
      莫素游看着这军士带着官差没有的杀伐之气,好奇问道:“可知道是哪位将军?”
      那将士倒是没有躲躲藏藏,不卑不傲,只是到:“郎君,是程远大将军。”
      白露一听便知道,此是程远在为自己补漏子,却也不愿意领他这不清不白的情,抬手便要拔剑,莫素游手压在她肩上,察觉使力将其镇压。
      白露怒瞪莫素游,莫素游只是扬唇无声一句“少谷主”,白露只有眼巴巴看着人拿走。
      人走后,白露只觉项上哑铃惊动,也就作罢了,朝着莫素游道:“莫大兄,小妹尚有急事,先行告辞,改日再和你逗乐。”
      “我怎么找你?”
      “唉,你这人真烦,我没个定处,别找了,后会有期。”白露花哨一转,倒是片刻不见了人影。莫素游看着却不由想的是——这丫头可又会找错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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