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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逼宫下嫁 ...

  •   元嘉二十二年,初春的逼宫在意料外,却合情合理。程远出征在外,刘显康方才贬为庶人,时机难得。原少帝之子逼宫,那便是肃清本源,拿回本该属于自己的东西。
      刘濬不傻,他打的幌子是罪名最轻的,他只是为养育自己多年的妃子平反来了,矛头对的是后宫的嫔妃——杨吟月。毕竟……毕竟他还没有见过守护帝王那支暗军,毕竟还没有十足的把握和野心。
      没有外人的大殿,刘显隆呵斥:“带着你的人退出朕的健康宫太极殿!”
      “陛下,臣只是为淑妃娘娘讨个公道。”
      “为了一个死人讨公道用得着这样大动干戈?”刘显隆并不想激怒他,眼睛看不见让他把握不住。
      “陛下不也为了一个死去的贵妃封后吗?”
      刘显隆顿时勃然大怒,掀翻了面前的东西,一时呵斥:“放肆!”
      刘濬看着毫无动静的卫士,他实在拿不稳面前这个老谋深算的狐狸的底牌,只得跪下道:“陛下,切莫误会了臣,臣只是为了亡故的阿姨平反的,阿姨和陛下待我如亲子,臣万分感恩,那杨修仪谄媚之徒,魅惑君王。阿姨的一双儿女在她掌权下受尽凌辱,实在可恶,不得不除。”
      皇帝正要说话,阿权此时在耳边细语,薄舞顿觉不妙,程家军此时大军在外,若是这援助有失,那便是无力回天。
      “郡王就为了这个?那双儿女落在沈婕妤名上,没有叛逆的名头,又为温和细致的路淑媛抚养,当做亲生子一般,这样安排还有更好的吗?”
      “哼,”刘濬极会察言观色,此时理应得寸进尺,是翻天覆地吗?台上刘劭面色如常,这个太子在他头上凌驾多年,这般的不在意,是真的无所谓,还是有后手无所畏惧。瞧着明艳清傲的长公主殿下,刘濬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若是这样的女子相伴一生,不要那帝位也不可惜。“此为其一。”
      杨吟月才诞下孩子,到殿前时还是丰满圆润的模样,像是看透了生死一般,面上反而没有恐惧,艳丽美丽。她步到帝王身前,帝王眼睛看不见,她拉拉帝王的手,只是一句:“你是世上对我最好的人,我最爱你,就这样死了倒是值得的。”说罢就下台去。
      帝王伸手唤她,杨吟月只是朝着刘濬走去,面上轻笑,倒是让刘濬惊诧了片刻,杨吟月在他失神片刻,一手拉过他腰间佩剑便自刎而死,旋转着跌落,像是风中飘落的黄叶,委身便是死亡。
      薄舞十分痛心,阿父的悲戚,杨修仪的死亡,这堂上堂下的叛离,无助的感觉。她奔跑而去,仅仅顿步在杨吟月尸身,向前一步,刘濬躲闪不急便让她一巴掌打在脸上,愤愤捂脸盯向薄舞,却见那双美目含泪,“刘妩!”
      寒剑比拟在项上,鲜血顺流,刘濬心顿时寒了,一干手下要扑上来,刘濬一声喝住。“刘妩,你是要杀我?”
      “我杀你本就只是片刻的事。”
      “这是你第二次把剑放在这儿,刘妩你已经不是小女孩了,如此聪明的你不会不知道这堂前的形势,不是杀了我就可以恢复以前。刘妩,我若是死,上面一个两个都将给我陪葬。”他毫不顾忌,朝着薄舞嘲笑,丝毫不顾脖子上的伤口,冷目盯着薄舞:“你杀我,你不杀我,你一定会后悔,你将痛苦一辈子。不过,刘妩,你将有更多的机会杀我,却致死都不敢动我。“他朝着高台便是高声道:“陛下,臣愿意退兵俯首称臣,只为求娶瑞真长公主。”
      薄舞指尖晃动,剑便入肉,心在滴血。
      皇帝端坐在上,蹙眉不语,作为君主他应该为大局着想,可是作为阿父……
      薄舞身后不知何人道:“国之将亡,必有妖孽,陛下封妖孽为后,国之败相。妖孽重现,国衰,臣无以救国,唯有以死明志以谢先祖皇帝。”
      撞击而死的声音在耳边迸发,薄舞不由笑了,手松开,剑落地。妖孽吗?呵,薄舞转身面向那血淋淋的腌臜,笑靥倾城,再看向毫无反应的帝王,朝着刘濬俯身道:“我答应了,退兵吧!”
      果然是人就有弱点,是人就会有脆弱的时候。“退兵。”
      “主子?”领兵之人迟疑。
      “嗯?听不懂?”
      “喏。”领兵人唯有退下。
      “十五天,你给我十五天。”
      “好呀!刘妩,就是给你一个月程远也回不来!“
      薄舞起身,只是轻言:“我等他做什么?我的心本就跟着他的。”
      刘濬愤愤拂袖离去,薄舞看着高台之上摸索下台的男人,这是为了自己而陷入险境的阿父呀!太子走近,伸手要去触碰这脆弱地像是瓷娃娃的女儿,接住的却是瘫软昏迷的人儿。“阿姊,阿姊……”
      凤仪台,薄舞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一室的人慌忙准备吃食更衣,秋蓉早就红了眼,齐齐跪下便是一句“殿下到哪,奴到哪。”
      “不,你们就在宫中。”断然拒绝。
      手抚着珠帘,杨修仪的侍儿带着一个婴儿和一盆盛放的月季跪在身前。
      “这花是娘娘身前种下的,说是要送到殿下的百花园,娘娘一向看顾仔细,怀孕期间,除了小主子便是这花了,现在还请殿下收下这花。”
      薄舞走上前,抱过孩子,那日谷中来人,只是提及一句谷中的几盆月季莫名枯萎了罢了。薄舞看着幼齿的孩子,不由心痛,泪便如珠落下。“可有名字?”
      “还没有,小主子出世正遇此时,不知陛下可起名字了。”
      阿娘都牺牲了,何况是这养不活的孩子,“便唤休仁,仁爱的仁,乖孩子。”
      薄舞抱着孩子来到太子宫中,澄华跪下道:“殿下在静室看道育姑姑变法术,不见人。”
      “混账东西。”
      “殿下劝长公主莫要沾染这个孩子,孩子是纯洁的,但是生而带着罪孽的孩子长大也是杀神,长公主已经庇护了两个孩子了,再加上这个就多了。”
      “澄华,你让开。”薄舞推开他,便直去内室。
      刘劭看着进来的女儿,抱着襁褓,倒是像极了一个阿娘。“阿姊,你来看弟弟?”毫不顾忌,毫无掩饰。
      “劭,来,看看,这孩子漂亮吗?”刘劭看着蹲下的女孩儿,连爬几步,到了她身边,凑过头来,瞧了瞧道:“还没有孤那妇人生的好看,孤最讨厌这般脆弱的东西,你说喜欢他吧,他又一不留神就死了,你说不喜欢吧,他又的的确确是条性命呢!”
      “我给他起了个名字,叫刘休仁,你叫休远,他是你十二弟休仁。”
      “我的好阿姊,你怎么就起了名字,要知道,这起了名字如何舍得丢弃?弟弟家中这种小东西多了去了,阿姊喜欢送个给你可好?我们不要这个。”
      “劭……”薄舞看着弟弟。
      “阿姊,你还不知道我吗?我是立志要当道士云游四海的人,哪里需要孩子?这孩子注定和我不同道,阿姊,你还没有风阿兄懂我,我最喜爱的却是你呢!实在不甘心。”
      “劭,你……罢了。”薄舞起身走。
      出门便看见严道育走来,合手道:“宫中有杨氏女,现为美人,性情温和,可做儿母。“
      “告诉劭,我知道了,这个孩子我不会沾惹了。”
      “殿下不要生他的气,他现在恨不得啃了杰阿郡王的骨头!”
      杰阿郡王府中,上青泡上一杯茶,没有那个女儿泡的味道,刘濬却已经说好了。
      “主子此番可是担心暗处?”
      “你在意我娶了长公主?”
      “上青又不是主子的后院,只是这长公主实在不是什么好的,放在身边倒是在头上悬着刀,主子可是顾及程远的大军?”
      “有这原因。”
      “可这夺妻之恨……”
      “又如何?陛下许的婚约,程远那厮回来又能如何?你可知道这长公主岂是那般简单的女子,她既然选择了阿父国家,那么就注定辜负程远,她可是我见过最强势的女人,心硬如铁,她才是制约程远最好的宝剑,指不定程远心灰意冷撒手离开了呢!至于皇帝,此事之后,他也要顾及这份情谊,纵使他为了江山不要亲子,那百花谷中人也不会放过,百花谷主,那个人哟,谁也不知道他玩什么。上青,你是我最重视的属下,现在我们最缺的是钱,是粮。”
      “这个属下心想端木鸿楠会尽上薄力。”
      薄舞放飞的鸽子这一次迟迟未归,落寞之情就是姊妹也看不下去,纷纷放下身边事情前来陪她。
      游戏也就仅仅是个游戏,为了姊妹谷雨本就不在意舍弃。可是瞧着那个研磨着香粉专心致志的人,谷雨不由生出几分怅然,不正常。
      那人放下手中活计,笑着便迎面走来,不等她言,拉住她的手便兴冲冲说话。“太好了,我们的香粉也算是扬名了,现在有十来个善手,你也不必这般辛苦了!”
      是呀,这有来有往也算清白了,何必想太多。“那太好了,我也要走了,你写休书吧!”
      春棠顿时失了笑,惊慌哆嗦一句:“走……去哪?我跟你去……“
      实在是窝囊的男人,谷雨不由也颦眉起来,“不好。”
      “那你去,不休,你玩累了再回来……”
      “你……”太久的漂泊,回来?谁信?再回来时你身边又会有谁?感情,放弃起来太轻易了。“你不能这样,我们说好的,这是休书,你写个名字便好。”谷雨取出一份书信。
      春棠接过,却不由向后一退,手撑在案上,苦笑道:“我知道……我知道……你不会留下,你是兰呀,生在悬崖,生在峭壁才会芬芳,可我……呵……我以为我可以……呵……”他提笔写下名字,名字也没有了往日的闲适从容。
      谷雨却不愿意再听,听多了女人会心软,她拿起便出门去。
      春棠连赶几步,她不停,他便追,可是能走哪去?她停下,他也停下,“你……还会回来吗?”
      骗子习惯了花言巧语,只是一句“会吧!“男人便像是得到了保命符,开心地留下了,他忘了这女儿是最喜欢骗人的,人总是喜欢相信自己所希望的。
      春棠爱上这个女儿了,爱上了这双悲喜交织的眼,那双眼一会儿宛若弯月,一会儿瞪若铜子,一会儿狂风暴雨,一会儿阳光灿烂。他猜不透下一刻她会怎样,那眼珠子一转一个主意,是相信了的,相信那古灵精怪的眼睛曾经闪过的真诚。等待,除了等还能如何,又不能舍弃了。
      白露听说都进宫了,想去有不敢去,她那张嘴巴,她也怕薄舞伤心。犹豫不决便去找莫素游了。
      健康大家自动联盟,不答应也被迫答应,除去个别不敢招惹的势力,莫家便是其一。
      刘濬也好奇这是怎样一个人,走到莫府,身边也只带来了上青,门里门外没有人,可却在踏进几步处,迎面便是“嗖嗖”两声响箭。
      上青手中武器落地,箭上缠着布条,只是一句“武器莫入”。
      “主子,这……太危险。”
      “此人有百步穿杨之能,却没有杀我之心。”
      过垂花门,前方高阁立于池前,两边垂下粗壮的青藤,倒像是女儿家垂下的大辫子。
      “有胆识便上楼,此处有茶待客,楼旁有梯可上,池中有暗桩可过。“
      待上楼,便看见男子惬意饮茶,弓箭放在身旁,没有外人。刚要招呼,却见男子望着外面竟然站起身来,面上带喜。
      循着目光看去,只见女儿家肆意横卧屋顶,惬意自在。
      “白露儿,你在那做什么?来来这边。”
      只见女子坐起拍手,只是笑道:“大兄的弓箭不错。”再看时,女子从栏边跃到楼角,扯着大青藤就快速飞身上来,潇洒姿态与二人的辛酸相映,显得分外狼狈。
      女子站在栏外,和莫素游面对面,拉着栏杆便向后仰着身子玩耍,一边是悠闲道:“大兄原来还藏了一手呢!”
      莫素游伸手要将她搂进来,笑道:“还顺手吧!”
      白露瞥了一眼青藤,点头:“不错。”说着自己翻身跳了进来,进来却不和莫素游一起,反倒是凑到上青面前道:“小子,我怎么又瞧见你了?我是杀不了你,你也不用天天晃来晃去!你给说了没?”
      “白露,你要杀他?”
      “不关你的事。”白露睨了莫素游一眼。“坐下吧!”
      “你们认识?”
      “一个认识,一个眼熟。”
      “你认路不行,认人也不行。”
      “上青与这位白露小姊认识?”刘濬问道。
      “是的,主子。”
      “主子?”白露笑得讥诮,盯着莫素游便道:“莫素游,他的事一件也不许应。”
      “怎么?生气了。”
      “岂止是生气?把你的弓箭给我。”白露伸手。
      莫素游握住她的手,几分警告:“我这里没有死过人。”
      “我又不杀他,看他娘面上,我也不会动他,懒得弄脏我的手。”
      “你……”上青刚要说话,便让白露一巴掌打在脸上。
      “别以为你今天拖着个人还跑得掉!”白露端起茶杯,打开盖子,便划破指尖,一滴血入茶。一手端着茶,一手拿着箭,走到刘濬面前便要拉他手。上青上前要夺,白露手腕晃动,箭头变划破上青手背,也是血入杯中4.又调转方向便直指刘濬的颈项,笑了:“上青,你要救他可就逃不掉了!”
      素游看着白露眼中迸发的兴趣,不由不悦,哼一声:“白露说话算话,你主子死不了,你也是个人才,行动敏捷是快好材料,怎么没有眼色,白露岂会失言?”
      上青却感觉不到这份炫耀,只是盯着白露的手,白露修长的手快速划过,箭便丢在一边,白瓷杯带着泛红的茶水端到刘濬眼前。“自己来。”便把茶盏放在他面前的案上。
      刘濬取出小刀划破手指,血入杯中,一旁看着的莫素游猛地站起,白露已经端起杯子摇了摇说道:“我的茶可是千金一盏,喝了毒不死你。”已经又递到了刘濬面前。
      刘濬不知道自己是搭错了哪根神经,虽觉得莫名其妙,却没有觉察危险,茶水下肚才胆寒,自己居然……
      “慢着,血融了,里面……唉……”
      刘濬惊诧,上青却不是很在意,白露只是笑笑:“摇晃能不融合吗?你知道,我没有阿兄。”说完翻身又要离开了。
      莫素游伸手拉住她,白露黑白分明的眼睛只是直视他,半晌挑起一支箭,朝着窗外一投,正入壶心。“箭发出,壶不动,我们一言既出,你也要像它一样。”她拂开他的手,“这一点你们都比不上程远,莫素游,我不需要两个人。”
      “你总是这么狠心。”
      “红是红,白是白,强求一起,白色就会消弭,大兄这般聪明会不懂?大兄一直是个聪明人。”
      莫素游看着毫不留念的背影,聪明注定了取舍,白露,我多羡慕你的潇洒。
      “同路人,买卖不成我也需和你干上一杯。”
      “你倒是个有趣的人,郡王,我不会多说什么,我是商人,我看中长远的利益,不过你放心,我不帮你,我也不会帮其他人。”也没有必要帮。
      “那那位白露让你帮呢?”
      “帮,自然帮。”
      “她是长公主的姊妹。”
      “对呀,那个武痴,我是她武道的累赘,所以她不要我呢!她个偷儿,偷了我莫家至宝就算了,还偷人心,偷了又不要。”
      “她和我又关系?”
      “岂会没有?郡王的舅父便是她的阿父,司马有二女,一女作为‘明金公主‘出嫁云南,一女便是流落在外的她,故而说看在你阿娘份上。不过这不害人,却也是药!”
      “药?可否告知功效?”
      “我哪里知道?不过她的目的便是要你不能做她不想你做的事情,她不在意江山社稷,也不至于这金殿主人,在意的也就是那个姊妹少谷主。”
      “倒是个直爽的姑姑,是我表妹呢!来,莫兄,我二人有缘都是白露的兄长,来干杯。”
      “你不动她,我们便可以是朋友。”
      “自然。不过莫兄我倒有一个问题,我不久前看见一只鸽子,明明是直射却总是因为耀眼,射偏那么几分,不知为何?莫兄长于弓箭应该知道。“
      “鸽子?倒是像一个东西,那不是鸽子,是一种通灵的鸟儿,唤为青鸟,之所以偏差,那是因为它的脚爪像砂石一样,在阳光下耀眼非凡,射不中很正常。“
      “可是我很喜欢呢!要怎么才能射中?莫兄。”
      “晚上,不过那就要看你身边有没有神箭手了,想来也不用担心。”
      “我都是没想到,晚上。”
      二人相谈甚欢,倒是聊了许久才告辞。
      临别时,莫素游叮嘱一声:“刘兄不如打探一下,在下真的看见血脉相融了。”
      刘濬也只是应下。
      皇宫中,御书房,帝王已经斩杀你数人,大家却知道怒火的目标不是他们。
      当众人已经退下,帝王和他的老臣相对,帝王一脚踢翻了几案,阿权忙上前扶住他。
      “萧泽,朕的御林军在你手里,朕的皇宫却比不上那些乡里宅院,你就是这样守卫着皇宫的?你是婉柔的阿兄,瑞真的舅父,朕不疑你,你却生异心!”
      “陛下误会下臣了,下臣早便料到陛下会全身而退。”
      “全身而退,朕的爱妃死了,真的长女,你妹妹的血脉被迫下嫁!“
      “罪臣知道,可是那日不该动兵。”
      帝王冷笑一声,斥道:“哼,你倒是说出理由来!”
      “那日若是动兵,杀死刘濬还算好,可稍有差错,我们的部署便全部泄露了。其次,刘濬打的旗号是洗冤,若是动兵反而落了名号。再说长公主下嫁未尝是坏事……”
      “你说什么?那根本就不是她喜欢的……”
      萧泽打断皇帝的话。“陛下,长公主喜欢程远,程远可是比刘濬更凶恶的老虎,长公主嫁谁也不能嫁他,他却是长公主唯一喜欢的。长公主嫁给程远,那是夫唱妇随,二人齐心,陛下为太子殿下准备的大好河山将不知前程。可是刘濬不同,长公主不喜欢他,以长公主的聪明才智,能够牵绊刘濬。跟程远,最后反叛之名还不如跟了刘濬,至少她永远是我大宋长公主。”
      刘显隆迟疑了,他不确定了,也许这的确是最好的结局,程远死,自己的女儿也会死吧,可是刘濬死了,自己的女儿还是大宋长公主,自己在一日,甚至是自己的儿子,都可以给她荣华富贵。
      薄舞知道后,却总是笑笑,谁都看得出那笑多么凄美,心里不再酸楚多少,心寒多少。
      薄舞坐在栏前也不知道多久了,天都暗了,也只是望着不远的天幕。忽的腰间木牌一想,灰暗的眼猛地一亮,天际飞来一物,晃过间便留下一张纸条。
      程远的捷报薄舞总是第一个看到,平日里都能感到欣慰,回想起程远温柔的笑,可是今日却是往日欢喜叠加的伤痛。恋恋不舍地取下皓腕上的手链,招来鸟儿,系在鸟儿脚爪上。鸟儿飞离了,带走的是希望,也是绝望,可是他没想到的是连这一点都没有传达到,那只鸟儿便陨落了。
      刘濬看着手中精美的水晶链,他见过,那日沐浴的薄舞没有取下的唯一饰物,那是程远送的。这样也好,断情对吧!我帮你,他写下手书,派人将手链和信件一起带到边界程远手中。
      公主大婚,明明一个本该是十里红妆,奢华无度,可惜却是怨侣一双。一身白裳,薄舞美艳的脸庞没有用宝扇遮盖,明明白白半分笑意,冷漠地看着人来人往的大堂。
      众位女眷看着这美艳非凡的长公主,惊讶于她那素白的婚服,完全看不出喜气,却又不得不自我欺骗,北边也有这样的婚服,穿在长公主身上,倒是清新淡雅,仿若仙人。
      而位高的女眷想得更多,她们知道些微内情,便知这分明就是不满。她们一人也不敢上前接近,这般的长公主,太容易让人想到当年,密闻中屠灭健康袁家的冷酷无情了。
      红灯高悬,青庐结起。黄昏至,吉时已到,两人步入青庐,薄舞只是看了堂上作为主婚的江夏王一个王叔,微微一礼便拂袖走人,竟是三礼一礼未成。
      众人看着上座的江夏王刘显恭,江夏王笑得像只老狐狸,看不出半分责怪,自然也没有人说话,江夏王看上去权力很大却是个纨绔,大家不敢招惹也只有一个愿因,这纨绔是当今陛下的代言,最能揣度陛下心思的人。江夏王一个圆场,便没人觉得有错误了。
      白露到时,只看着小满倒挂着挽着白绫,看戏一般,嘴角还带着平日不见的笑。白露只觉阴冷,逮着偏僻处的刘濬。
      刘濬倒是很开心,看见白露那一刻,他连之前因薄舞而生的愤怒也消磨了。
      “你怎么来了?”又一想,也不奇怪,问道:“你的茶有毒吗?”
      “不是,丹心居加人血,大补。”
      “哦。”刘濬听完便一派平静要走。
      “不是,你不想知道那有什么用?”白露却也等不了他回话,“我给你说,你不能碰好窈的身子……“
      “好窈?”
      “就是公主,你该知道她也是药,一剂毒药、媚药……”
      “药,哈,的确是药。”
      “不是你想的,是真的药,你碰了好窈,你就离死不远了!不过你放心,你碰好窈,好窈也不会有事,至于好窈还能活多久也没人知道。好可怜,看你的样子,上青还没有告诉你呢!”白露踏着柳枝飞身而去,像只燕子轻灵,临别一眼,却让人深思。
      刘濬满腹心事来到后院,池边木板桥上,美人静静躺在桥上,水漫过红木亲吻着佳人面颊。
      初春的水是凉的,雪白的衣裳在红光下显得红,轻浮地水中飘摇。薄舞撕下一片片嫁衣,随着流水而去。她是想要随水而去?随着她的爱情而去?刘濬勃然大怒,快步上前,一把抓住她的手腕。
      薄舞只是蔑他一眼,轻轻一句:“放开。”
      一句话,又轻又浅,却仿若是生命最后的嘶哑,干枯衰竭地可怕,刘濬不敢放开,害怕,这人若是这样没有了,那该是怎样的悲伤,活着还可能会腻会厌弃,死了便永远记住了,即便是忘记也是不可触碰的伤疤。
      薄舞也没有和他争执,只是不再看他,眼盯着这幽幽的碧水,仿佛那漫过木板浸湿衣裙的水是世上最美的东西。
      这样的顽固,哪里会是马上要离去的红颜,刘濬气恼丢开手,只是冷冷问:“为什么?”却又不要回答,跪坐在她身后,任凭水打湿膝头,“你正眼看看我。”
      薄舞撑起身子,倒是真回头盯着他,只是目光幽深,刘濬看不出那是坚强还是柔顺,只看着那双纤长细腻的手抚上了自己的面颊,像是最温柔和煦的春风。却只听一句:“笼子里的鸟想飞出去不能,而房子里的人却能将心交给屋子外的人。”说完向后仰身,顺势跌落水中,刘濬看着那指尖划过天空,却没有抓住。愤怒、悲伤一起形成了莫名的感觉,甚至动都不能动。
      破水声响起,刘濬才回身,只见一人跳入水中,片刻便有女子搂着薄舞出来。刘濬上前,却见女子眼神凶恶,不由让他这杀人弄权的人寒颤。
      薄舞睁开眼,盯着女子,半晌不语。女子搂住她,拍着她的背,唤道:“窈妆,我的窈妆,我就知道,你好傻,这是是非非与你何干?有你无你又如何?我的窈妆,你大可远走天涯,这一切不要也可!”
      薄舞一阵痛哭出声,却是断断续续说不清楚。“夏影,夏影,我疼,心好疼……它……它在噬我心……”顿时泣泪连连,哽咽无声。
      刘濬不敢靠近了,他们之间隔着的不止是个凶恶的女人,还有千山万水的心。
      小满抱住她却是难得笑了,道:“你总算哭了,哭出来就好,窈妆,我一直在,哭出来,哭出来心就不疼了。“却听薄舞哭声渐弱,却是喘息加深,又急又乱。
      小满忙点击她的睡穴,扯开她的衣襟,取出铃铛便摇。刘濬要上前,却让小满喝退;“你还是回去看看你桌上放的东西吧!”刘濬迟疑。
      白露迅速赶来,却是一下哭了。“我听不到,我把不到好窈的脉。”
      “慌什么?怎么会没有!没用的东西,回房。”小满抱起薄舞飞身便走,行如鬼魅。
      刘濬匆匆赶去新房,黑灯瞎火,也知道两个女人看似平静,都乱了分寸。刘濬掌灯,只是坚定道:“她的我的妻子。”
      二女倒是一愣。
      “糟了,脖颈,二姊,你看好窈的脖颈。”
      小满瞧着有黑线,忙探头去,刘濬要凑前来,却是小满一声:“出去。”
      白露推了刘濬出去,刘濬倒也没有拒绝白露。
      小满解开薄舞衣襟,只见平日光彩夺目的蝴蝶让黑痕围绕,“这到底怎么了?窈妆怎么会这样?你们怎么看护地她?”
      “青眉说过,好窈自小服用那药并非无害,虽保命却有毒,加上此次服药之期提前,原是怒火攻心,今日再生杂念,恐有妨寿命。”
      “那人在为窈妆看病?”
      “切,又能如何?那人早在前不久又无影无踪了,比你还神鬼莫测,若是找到了,皇帝也不至于还瞎着眼,也没有今天这事了!你在听我说吗?”
      小满直勾勾盯着那白皙的肌肤,那原本的朱砂散开如同红莲,“她的身子……”指甲快要戳破那围帘。
      “这不怪我,他们是自愿的,我也拦不了不是?”
      “不可能,窈妆洁身自好,非成婚怎会?何况那人是程远。”
      “虽不是二人情愿,却是义父允许。”
      “你看人不牢,竟还扯上义父?”
      “怎的不是?他给了程远药,他明明知道好窈是药,两药相合就是仇敌也能干柴烈火,他就是给了,不要帮着义父说话,你还不知道义父是怎么的人?你看好窈!”
      “她气息平顺了,是程远也没什么不是?我走了。”
      “二姊你怎么就走了,你不陪着好窈了?这可不像你。对了,你不要和好窈说,她不知道。”
      “什么,你越说越荒唐,她怎么会不知道?程远难道不认?不可能。”
      “不是,只是你知道那是药,好窈又从来不懂那朱砂是什么意思。”
      小满笑得讥诮。“你瞒,看你瞒多久!”说完便走,跨门而去,风过便无,却意外得萧瑟凄凉。
      门外刘濬站在那,像个木头人,月夜下的黑影也悄无声息的消失。刘濬听到了,现在他才知道白露之前说话的意思,走向书房,唤来上青:“说吧!”
      刘濬听着,只是挥手让上青下去,上青说话没有添油加醋,甚至把白露的话都转述了。桌上是一份没有署名的信,打开露出几张纸条。
      是韩阳笺,他也喜欢用,里面的内容却让他大惊。“元嘉元年三月二十二,长姊诞下女婴,恐太子遗脉亡故,于子夜抱子躲入宫中,换下公主。一月后,二姊产子,母子双亡,刘婕妤趁陛下悲伤贵妃亡故之事,于陛下离宫寻找长公主之时,从他人之言,换下吾子。长姊恐事情败露,自缢亡身。刘婕妤养子至三岁方抱回宫中,过继膝前,为三皇子。”后附有纸条:“臣子之子,前朝皇孙,今娶公主,鸦鹊得凰。司马家子,攻城之际,为美色退却宫外,胆小鼠兔之辈。”
      “谁?谁?骗子!骗子!来人,来人。”
      上青前来,刘濬抓住他便愤愤吩咐:“查,给我查司马德文的私生子,不元嘉元年姓司马的官员,查,可以自由出宫和少帝皇后关系亲密的,查!”
      司马玉只是司马挂名的远亲,一家皆焚,上青找到的只有一本残破的手札。“元嘉元年三月一日亥时,吾大喜,得一对宁馨儿,长相伶俐,哭声如雷,定是健康有为。吾为而起名凌云,望其壮志坚强,为女起名凌霜,望其傲骨坚韧……”又翻下页。“元嘉元年三月……长姊得一女……”之后便是让人撕下的,一直到“为皇子,得刘婕妤庇佑,吾心安,唯独可怜小女儿,母已去,独女儿如何留?凌霜凌霜,还是托付他人,愿儿女虽失父母却抱安然。”
      “他……他怎么死的?”
      “元嘉元年九月,司马府一场大火,满门一个不留,那白露小姊不是说是司马家的吗?”
      “火盆。”刘濬吩咐,将东西全部付之一炬,苦笑道:“可怜的皇帝,也是糊涂,千挑万选将皇室最正统的血脉挑去和亲!”却又泣泪,“我无父无母,本就举目无亲,却为何又让我知道还有亲人同胞!”
      春宵一夜漫长,侍者看着从书房出来的主子,不由惊诧,也只有行礼放在心里,昨夜新婚新郡王妃连礼都没成的事园子了都传开了,今日又见丈夫不入新房……
      新房的侍儿本来也羞涩,头一次去服侍新婚夫妻起身,想着道贺,却只见两位绝色殊丽相拥卧在床榻,不由看痴了。
      刘濬来时,只见平日侍奉周全的身边侍儿都这般情态,不由叹息长公主之颜色更妩媚动人,却是……
      侍者们回过神,便井井有条做事去了。薄舞已经醒了,只是身子亏损有些恹恹的,看见来人侧过身不理会。
      “你准备背对我一辈子?”
      “你有那个命让我陪你一辈子?”薄舞语气薄凉,起身的姿态却娇柔,袅袅婷婷地依着薄凉坐起,起身走到镜前,却是再也没有搭理刘濬。
      白露接过木梳,轻轻为她挽发,在她耳边难得柔柔说:“好窈,你不能生气,青眉的话你忘了?”又回头斥责刘濬道,“你大清早不嫌烦?有事没事别招惹好窈。”
      刘濬知道白露是自己同胞亲妹,顿时想起了那日莫府血融合之事,再看白露,哪看哪像,本就亲切,此时哪里还会不悦。瞧着二人,倒像是护着嫂子的小姑子,片点气恼都没有了。
      侍儿们更是惊诧,刘濬的脾气阴晴不定,这小娘子如此不客气地火上加油,偏偏这郡王却像是得了好处一般,实在难以揣度。
      薄舞不想搭理二人,不等梳好头,就推了她去屏后换衣服。
      白露朝着那莫名其妙的人大眼瞪小眼,就是因为这个人好窈才连自己都不待见的,好窈什么不知道呀!
      薄舞出来时,等着看新女郎的人都等久了,昨夜远远就那么一面,实在是没有看清什么。此番一见方知什么叫花月的容貌,那婀娜的体态,行走间仪态万方。尊敬,一干侍者心里只有这个想法,此人只能尊敬,别的还是罢了。一个美到耀眼的女子,身份极高,没有笑容,疏离不亲和,实在不敢放肆。
      薄舞坐下,白露舔着脸便去上茶,好窈生气了,真的生气了。薄舞也没有阻止,只是看向面前人,“你们的名字。“
      “晓红”、“优儿”、“无泪”、“语天”,四个女孩子一起行礼,“拜见郡王妃。”
      薄舞只是例行公事一般,没有什么情态,面上只是淡淡的。倒是刘濬一把抓住了白露,道:“这是司马凌霜,以后便是杰阿王府二女郎。”
      白露忙看向薄舞,生气了?“你做什么发疯?好窈,你莫听他胡说,我就是和他阿娘有那么一点点关系。”
      “只是一点,尊君可是阿娘手足兄弟。”
      “你能不火上加油吗?好窈,真的,远到要命的一点儿关系。”薄舞却只是摸摸她头,点了个头。
      众人唤二女郎,刘濬便言:“凌霜,你住在府中,可自由出入,也好照顾你……好窈,我的手下你想戏弄就戏弄,要吵就找我,只要……你高兴,让爹……尊君安心。”
      “你站住,我爹怎么你了?你个怪人!”
      “白露儿,”薄舞轻唤,白露也不理刘濬了,马上回到薄舞身边,卧她膝前,唤一声“好窈”。
      “如此也好,他总归算你表兄,也算你亲人了,死不了。”
      “好窈,你不要死不死的,你不要吓我好不?他其实不坏的,他昨儿真担心你,其实……他听了你和程远都没有……”
      “你说什么?你瞒我什么了?”
      “没有。”果断站起,“什么都没有。”翻身就跑。
      薄舞恹恹的倚在榻上休憩,四个侍儿大气都不敢出。这样美丽的人,却没有听说中那样光艳,这份憔悴实在让人觉得罪过,不是说“稀世珍宝尽千斛,不若凤仪女一笑”吗?这凤仪女却是片点微笑都没有,实在可惜,长公主只说什么,没见过莲花在冬天开的。
      刘濬进来便看见这样的场景,招手让四女到房外,问道:“今日就一直呆在屋子里?”
      “回主子,没有,之前也到院中各处走走,只长公主恹恹的,就回来休息了。”
      “长公主?她让你们叫她长公主?”
      四女只有无奈应诺,“罢了,依她吧!你们记着长公主是主子。”
      刘濬吩咐好,走进房间,美人斜靠着绣枕安眠,面上让红被映衬得绯红好看,他是爱上这个女人了吧!这样的美丽有人会不爱吗?他俯下身子想要亲亲那红润的唇,眼前的人却打开了扇子一般的眼帘。刘濬顿住,这么近对视着也难得,“醒了,看来亲情和爱情比的确更胜一筹。”
      “不要靠我这么近,闷。”
      刘濬却搂住她便是面颊贴着她的面,笑道:“我是你的丈夫,你没有资格推拒我。”
      “刘濬,不用你提醒,但是我是真的不舒服。”
      刘濬松开些便看到那宽松的衣襟露出的黑色印记,像是黑蛇一般,让人不舒服。“我很喜欢你,刘妩。”
      “是吗?刘濬,不是亲情胜了,而是那份爱情没有给我拖累而已,懂吗?”
      “我只是在乎你,你记着就是。“刘濬走出去,这间喜房完全没有温暖的感觉,成婚不就一个有个家吗?像是那只言片语中的一样,温暖幸福,刘濬忽然觉得这个女人搂在怀里更冷。
      薄舞合上眼,泪水便落下,“三郎,三郎,我好疼,好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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