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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石碑留字 ...

  •   8、石碑留字

      此时已经将近中午,徐云帆命令在外等候的士卒就地歇息,取干粮和泉水来补充体力。又对风敛月道:“你且下山去歇息罢,这干粮冷水怕你吃了身子不适。”
      她浅笑道:“无妨,被困在长安的时候吃的更糙,不是也过来了。”
      两人不再多话,只一口一口吃着粗陋的午膳,眼睛和耳朵却留意着坑道那边。过了好一阵,突然传来了一些异响,徐云帆立刻站起身来,风敛月虽然还坐着,也停下了用餐的动作。
      一个守候在坑道口的侍卫奔过来道:“禀报公子,推车进去后不久果然触发了机关,不过好在没人受伤。”
      “好,过去看看。”徐云帆立刻随着他走了过去,风敛月也跟随而上,陈锦诗派来守护他们的那六个影卫亦紧跟在他们身后。一行人走到坑道口,看到内里的情况,也不由得后怕地吸了口气。
      原来那隧道中安置有带轴的翻板,人若踏上翻板的一端,翻板便会随之翻转,站在上面的人则回掉入翻板之下的深达六尺的陷坑之内,那陷坑长约一丈,坑底密布长达一尺有余的利刃,人若掉下去,必会因被锋利的刀锥穿透身体而丧命。刚才被派遣探路的那位侍卫推动的推车车轮便是触动了翻板,幸好他人在推车之后,觉察情势不对及时放手后撤,故毫发无伤;惟有那推车落入了陷坑底,旁边的利刃在火光之下闪耀着刺目的光芒。
      徐云帆见状却不惊反喜,笑道:“这个用推车的法子甚好,我又有破解这翻板的主意了。”
      他命令侍卫取木梯木板,架设在隧道入口与掉入陷坑内的推车之上,便形成了一座简陋的小木桥;再让侍卫推入一辆推车,驶过木桥,将第二辆推车推入陷坑,再用木梯木板架设在两座推车之间。如法炮制下去,这长达五丈的隧道中所有的翻板与陷坑利刃皆奈何他们不得。侍卫中便有人不由得赞叹徐云帆与风敛月心思周密的。风敛月眼见,瞥见也有人似有不以为然之色,她虽不知缘故,却只谦虚地叹道:“这地宫本是徐家祖先在几十年前所设,若有人强行开掘地宫,便触发宫中诸多机关布置;若是知情人开启,就不会这般艰难。我们能平顺到此,一来是托了太女殿下的福,二来是大家齐心一致,群策群力,三来也是机缘巧合。也不知道里面还有没有别的机关,大伙儿还得继续谨慎小心才是。”
      众人皆称是。一行人顺利走到了隧道的尽头,侍卫们手中燃烧的火把照亮了一块醒目的石碑,石碑上以朱漆大字写道:
      “长庆六年,伪君无德,天灾不断,时局混乱,危机四伏。吾弱冠始掌家业,廿载出入此地,却不知来岁能否还有命再来,故立此碑敬告后来君子。
      夫金石不朽,人身易折。地宫隐秘,机关重重,能强行破解入得此室者,必非等闲。红粉赐佳人,宝剑赠英雄,既不能阻,吾亦愿将所藏财宝慨然相赠于诸君。碑后石室,再无设伏,一应金宝,任君自便。
      惟几具石棺葬吾先人遗骨,棺中瓦枕纸衣,无金玉之器,切莫盗毁。恳请诸君悯之。”
      那字迹有些眼熟,风敛月的呼吸为之一滞,转过脸去看了一下徐云帆。徐云帆凝视着那石碑,清隽面上浮起淡淡哀伤,道:“确实是父亲的手书。”
      他对着那石碑跪下磕头以致哀,风敛月亦对石碑敛衽行礼。跟随着他们进来的侍卫见状,大多数也对那石碑躬身行了一礼,惟有先前神色不以为然的那几人纹风不动。风敛月眼角瞥见这一切,便走到徐云帆旁柔声说道:“徐叔叔泉下有灵,必然欣慰。云帆莫要太过伤心了。”她弯腰扶他起身,挡住了那几人的视线,用口型不出声地对他说了“当心”二字。徐云帆反手将她托住自己手臂的手指握了一握,对她微微点头,站起身来。
      那石碑后是一处黑黝黝的石室入口,虽然石碑上写着“碑后石室,再无设伏”八个字,但徐云帆不敢掉以轻心,仍先投石探路,半晌毫无反应;然后他再令长弓持火把入内查看。
      火把微弱的光芒照亮了并不大的石室,不要说进去的侍卫,就连在门口张望的众人都立刻看到了室内的小金山,所有人的目光都一下子亮了起来——
      是的,小金山。许许多多的金砖在室内堆成了一座小山,金光耀眼夺目,让在场众人的心脏都停跳了一瞬,随即心跳如擂鼓,血气上涌——即便以风敛月当初最富裕时候的身家,也从未曾拥有过这么大的一笔财富,更何况其他人。
      徐云帆最先反应过来,朗声笑道:“此行不虚!将这些金砖搬回去,太女殿下一定欢喜。大家此番辛苦,太女殿下必会重重赏赐。”他刻意重复了两次“太女殿下”,告诫众人不得生出私自将财物据为己有之念。顿了一顿,他又道:“先不忙进去搬动,长弓,你再好生查看石室里面有什么特别的布置,上下四角都要仔细勘查过,从速报来。”
      长弓应了“是”,便四处探查起来,不一会儿禀报道:“四角放了些防潮的石灰,这金砖堆后还有五具石棺,其他再没有什么了。”
      那五具石棺里面应该就安葬着徐岚卿碑上留书所说的徐家先人尸骨。至于外面山顶上的墓地,不过是假的罢了。徐家几代人积累守护的资财,如今也由徐家子弟带人来取走,奉与他们所效忠的皇太女李琪。风敛月回想当初李琪要带走徐云帆,绝不会仅仅是因为怜惜他是古人之子,或者看重他的才华,最重要的原因恐怕还是因为徐家秘藏的缘故。如今大功告成,徐云帆在李琪这边的地位也会随之大大提高,她真心为他感到高兴。
      徐云帆年岁不大,却是心思缜密。他生怕这金砖上还涂有触之即死的毒药,命人将几只活鸡剃了毛扔在金砖上,过了一阵眼见得那鸡安然无恙,方才允许侍卫搬动金砖,用扁担和箩筐将其挑出石室,沿着隧道走出地宫,在外面卸下金砖,回头再继续。
      大多数人并无异议,却有人冷笑一声道:“徐公子谨小慎微过头了,又派人探查又扔鸡试探的,这般小题大作,大费周章,也不怕大伙儿笑破了肚皮!”

      风敛月心道:“来了!”她抬眸一看,正是方才那几个面有异色的人,说话者年岁约莫比徐云帆大一两岁,却是肌肉虬结,身材壮健,一看就是练过武的,双眉斜飞,目若星辰,鼻如悬胆,相貌英俊,气宇轩昂。
      与对方相较,徐云帆显得文弱清瘦,但他扬唇浅笑,镇定若恒,气度却不输于对方:“云帆驽钝,不知周笙公子有何异议?还请明言相告,好做改进。”
      周笙公子?风敛月来到这荆山寨中做客时间并不长,所以并不理解他们内部的事情,于是只站在一旁不起眼的地方冷眼旁观,缄默不语。
      倒是一直紧跟着她的芣苢小声提醒道:“周笙是太女近来的爱宠。”
      爱宠?风敛月略略侧脸对芣苢嫣然一笑,以口型说了“多谢”二字,继续全神贯注于那边二人的暗潮汹涌。
      周笙“哼”了一声,道:“石碑上明明说了再无机关,你还百般多疑,徒费功夫,我就不能质疑一句?”他早就看不惯徐云帆讨好奉承陈锦诗的行为了,也看不顺眼徐云帆。眼见得徐云帆顺利开掘地宫,为皇太女立下功劳一件,他便按捺不住心中的熊熊妒火,出言挑衅起来。
      徐云帆好看的双眉挑了一挑,似笑非笑道:“石碑留字虽是家父手书,但我也不敢轻易全信。随行诸君都是皇太女殿下的亲信士卒,而且取宝之事事关重大,不可意气用事,轻举冒进,若有折损,反而是对不住太女殿下的苦心托付。这地宫机关重重,我步步谨慎,虽有胆小之嫌,也是尽量为大家的安危来考虑。”众侍卫听了,亦觉得那周笙狂妄无礼,不将己方安全放在心上,于是面上都显出了赞许的神色。
      周笙被他淡淡几句软中带硬的回答顶得无话可说,一阵气闷,却也知道在这个方面没有挑刺的可能。他目光一转,恰好瞧见那几具石棺,便道:“哼,既然要尽取这室内的所有财宝,那为什么不打开石棺察看一番呢?或许这石棺里还有藏宝也不一定。”
      徐云帆勃然色变,叱道:“周笙,家父明明留字说石棺里是我徐氏先祖遗骨,而且只有瓦枕纸衣随葬!”
      周笙冷笑几声,道:“你自己刚才也说过,石碑留字不能轻易全信。地宫藏宝是徐家人为皇太女所贮藏守护的,自然要细细查看,避免遗漏才行!”言毕示意自己手下:“上前打开石棺,眼见为实!”
      徐云帆怒喝一声道:“谁敢!”他一挥手,朔风、明石和长弓三名影卫便一字排开挡在了石棺之前。徐云帆面凝薄霜,冷然道:“我徐氏之人世代忠勉,守护地宫,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等意欲妄动石棺,惊扰我先祖安眠,不觉得太过了吗?”
      周笙梗着脖子驳道:“你自己也不全知道这地宫的秘密,又怎能一口咬定这石棺里肯定没有藏宝?既是忠勉之辈,生时尽忠,死后亦然,我等就是皇太女派遣来的,开棺察看一下又有何妨?”
      风敛月见形势剑拔弩张,忙上前打圆场道:“二位莫要争执,且将金砖搬走再说。我们进这地宫已花了半日功夫,倘若还在这儿徒作口舌之争,只怕到天黑也运不完。”
      她的话徐云帆自然不会辩驳,周笙亦觉得有理,于是一声令下,众侍卫来往纷纷搬运金砖。只有周笙及其心腹与徐云帆几个人对峙不动。徐云帆淡淡瞟了周笙一眼,转头道:“敛月,你且离开这里,在外面瀑布旁负责指挥接应,凛风、渊水和芣苢随着出去。里头的事,我自有主意。”
      风敛月并不放心,但徐云帆给了她一个安抚而坚定的眼色。在那一瞬间,她突然深刻地感受到,他已经长大成人了,不再是之前那个需要她扮演母亲与长姐的角色来小心呵护的弟弟了。于是她只能凝望着他轻声说了一句:“小心些。”然后在凛风、渊水和芣苢的陪同下快步走了出去。
      走出地宫,走出坑道,来到瀑布旁边的一处平整之地,担出金砖的侍卫们都将金砖卸在这里,又返回地宫去继续忙碌。风敛月见他们行事井井有条,在心中赞了一下李琪治兵有方,派凛风下山去禀报陈锦诗派人来及时将金砖搬下山去,又让渊水负责记录金砖搬来和搬走的数目变化,自己则以饮水为由带着芣苢走到一边,趁着无人注意的时候,低声对芣苢道:“芣苢,请你不吝指教我,眼下形势该如何是好?是否禀报锦公子一声,让他出面干预?”
      “朔风下去肯定会跟公子如实禀报的,但周笙买不买我们家公子的帐,那就难说了。”芣苢低声回答,一面说一面斟酌着用词,“不瞒姑娘说,周笙公子之亲兄周筌也曾是东宫良俤,不幸早逝。周笙与周良俤相貌相似,性情直率,太女很是怜惜,之前一直留在身边侍奉,这次特遣他过来帮忙。”
      帮忙?恐怕是牵制吧。看来先皇太女虽然倚重陈锦诗,却并非毫无防备啊,而且这些侍卫除了八名陈家培养的影卫,其余之人都是原来的东宫铁卫,直接效忠于李琪的,明面上听命于陈锦诗,或许暗地里还有人指挥,倘若陈锦诗有什么不妥,也会及时阻止。而暗地里指挥这一干东宫铁卫的人,会是这个周笙吗?
      风敛月目光闪动。同为东宫良俤,周筌早逝,陈锦诗却大难不死,还是先皇太女长女的生父。周笙看到陈锦诗,能不回想自己的亲兄长,能不觉得心里不平衡?何况,“太女爱宠”、“周笙与周良俤相貌相似,性情直率,太女很是怜惜,之前一直留在身边侍奉”,芣苢的用词中隐约透露,这位周笙公子恐怕与皇太女早有暧昧关系,就算不为兄长之事心有芥蒂,也会因为恩宠雨露之事而看陈锦诗不顺眼的。徐云帆和陈锦诗走得近,只怕这就是周笙出言讥讽的原因。
      “可是如若不管不顾的话,我担心云帆……”风敛月担忧地看着地宫的方向。
      “敛月姑娘不必担心。”芣苢本是侏儒,那貌似稚嫩的脸上此时露出了老于世故的微笑,“想必徐公子他自有分寸。”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3章 石碑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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