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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4、人心算计 ...

  •   9、人心算计

      风敛月轻轻地叹了口气,娇丽的面容上烦恼之色未减。
      徐云帆刚才的眼神,仿佛在对她说:“不必担心,我一定能够把事情妥善处理的。”
      她自然希望事实能够如此,可也不可能丝毫不挂心。让别人打开盛放先祖尸骨的棺材恣意搜索,那简直是挖祖坟一般的侮辱,没有谁能够忍受得了。但周笙这个浅薄狂妄之人,偏偏是皇太女李琪的爱宠,倘若和徐云帆起了冲突,在皇太女那边吹枕头风,会不会于徐云帆不利?
      陈锦诗闻讯后果然匆忙赶上山来,打算亲自进入地宫去调停。然而地宫中空气阴霉,他走进去几步便咳喘得上气不接下气,侍卫们赶紧将他搀扶出来。风敛月正欲返回地宫去,却见到周笙与徐云帆一行人一前一后地走了出来。
      风敛月瞧着周笙神色,似乎不像是已经得逞的模样,刚刚松了口气,又瞧见后面的徐云帆面色不虞,心中咯噔一下。
      陈锦诗以手抚胸,喘息着问道:“二位……如何决断?”
      周笙虽未能当场开棺,但却也逼得徐云帆让步,于是面露得意之色道:“今日已经晚了,明日再做进一步打算。”
      自从皇太女殿下怀孕生下长女之后,就再也不招陈锦诗侍寝,一个健康和声音已毁、颈部又留下伤疤的男子,再没有可能成为皇太女正夫。比起年事较长的陈锦诗,皇太女更喜欢与自己这样年轻健壮的男子亲近,而且自己因为与亡兄类似的容貌也让她格外怜惜,他不信自己以后会久居于陈锦诗之下。
      同时,周笙对徐云帆也有几分顾忌。这家伙虽然出身商户,且投入皇太女麾下不久,却颇得她赏识,而且相貌甚好,不输于自己,倘若有朝一日,徐云帆也成为皇太女的入幕之宾……周笙一想到这样的可能,就觉得徐云帆无比可厌可憎,所以刻意要和他过不去。
      而刚才,在士卒们的努力之下,那座由金砖堆成的小金山终于被彻底搬空。地宫石室里,周笙再度提起了开棺之事,甚至将此事抬高到了徐云帆及其家族是否当真效忠于皇太女的高度。几番争执,徐云帆被逼无奈,终于松口,但要求开棺前先要备下瓜果牲畜祭拜过先祖,方能开棺。这本是情理之事,所以周笙也不能明言反对。
      徐云帆眼见陈锦诗旧疾复发,也顾不得再跟周笙罗嗦,忙命令照顾自己的几个影卫赶紧过去服侍照顾他。留了一队人在坑道外面看守地宫入口,其余人都往山下行去,众人都在关注陈锦诗的情况,无暇他顾。山路崎岖,徐云帆亦是心事重重,突然一个踉跄,往前绊倒。走在他身后的风敛月惊叫一声,伸手一捞没捞着,幸好跟着她的芣苢冲过去救援,徐云帆已在山坡上滚了两滚,被他扯住了。风敛月慌忙过去拉着他查看伤势。这一摔可了不得,徐云帆原本清隽无瑕的脸上被碎石草木生生割出了几道血痕,头在石头上磕破了一个大口子,登时血流如注,风敛月扯了一幅袖子按压止血也不济事。陈锦诗在后头见状也慌了,大喘着气命令朔风和渊水赶紧把徐云帆背下山去医治。
      风敛月见徐云帆受了重伤,关心则乱,也顾不得什么虚礼客套,提起裙摆忙忙地跟在后面,倒教芣苢哭笑不得,一面紧跟着她一面提醒“姑娘留心莫要摔着了”。几人乱哄哄地下了山,将徐云帆送到了医官处,医官赶忙用白酒清洗过伤处,撒上三七粉止血,又用羊肠线将伤处的头皮缝合起来。徐云帆失血不少,脸色苍白如纸,意识却还是清醒的,那伤处阵阵作痛,使得他俊面扭曲。
      他这般模样,风敛月不觉得好笑,只觉得心中揪痛,见他青筋暴露的额上泌出了豆大的汗珠,连忙取了自己的帕子给他擦拭,以免汗水流入他眼中。过了一会儿又想起了什么,忙对他道:“云帆,我看还得拿剪刀来把伤口旁边的头发剪掉,免得伤口容易感染化脓。”
      徐云帆哑着声音道:“好。”风敛月便起身,正欲唤那医官,看见对方正在忙碌着熬药,不忍心打扰,便道:“算了,不去干扰他,这等小事还是我来罢。”于是问那医官取了剪刀和白酒,以白酒洗净了双手和剪刀。旁边的朔风、渊水和芣苢忙道:“这等事情何须姑娘亲自动手,还是让我们来罢。”
      她拒绝道:“我已经清洗过了手,正好替他整理。要是你们弄,还得再用白酒洗手,多此一举了。”
      徐云帆亦用微弱的声音说道:“我只要她给我剪发。”朔风、渊水和芣苢面面相觑,只得从命。徐云帆伏在床上,风敛月便在床沿坐下,一手拈发一手持剪,小心翼翼地给他修剪伤口附近的头发,既尽量把头发齐根剪去,又避免碰着伤处。好不容易修剪完,她才松了口气,搁下剪刀,在芣苢端进来的水盆中洗净双手,有点语无伦次地宽慰道:“我小时候头上也曾受过伤,当时也流了许多血,幸好医治及时。那时候剪去了伤处周围的头发,只觉得不好看,还偷偷哭了鼻子,不过后来头发又长出来了。”
      这简直是个冷笑话,难为徐云帆很给面子地牵动唇角笑了一笑,几个影卫也只好陪着干笑。医官熬好汤药端过来,吩咐道:“公子外伤不轻,也就罢了;只是头被石头撞到,脑部受了震荡伤。公子这三五日且在床上好生歇息静养才好。”

      医治完毕,在医官和风敛月的陪护下,几个影卫小心翼翼用门板抬着徐云帆返回他自己的住所歇息。陈锦诗和周笙等人随后赶来探视,陈锦诗责备那几位影卫保护不力,又要徐云帆好生休养;而周笙口中虽说着套话,心中却有些不满——偏生在这个时候负了伤,岂不是要耽误开棺寻宝之事?二人又要去点数那些已经取出来的金砖,因此只坐了片刻便起身告辞了。此时天色已经全黑,芣苢赔笑着,对风敛月道:“天色已晚了,姑娘请回去用膳歇息吧。”
      话音未落,徐云帆便蹙眉道:“端过来一道儿用膳又有何妨。”
      风敛月柔声道:“怕是耽误了你歇息养神。”
      徐云帆凝视着她,眼瞳仿佛两颗晶莹闪烁的黑色宝石:“地宫宝藏已经取出来,陈大哥自会守诺派人送你回去……你我分别许久,刚重逢没几日就又要走了。此时便多和我说一会儿话,有什么要紧。”他目光里情意殷殷,那几个影卫见状,识趣地退到了屋外。风敛月被他看得心慌,脸上热腾腾地飞起一抹红晕来,偏生又怜他伤重不忍拒绝,只得继续坐在床边,低头绞弄着衣带子。
      芣苢蹑手蹑脚地用木托盘端来了两个人的晚膳,正欲退下,风敛月唤他帮着徐云帆用餐,自己则在一旁吃。待他二人吃完,芣苢收拾碗筷一溜烟跑了。她正欲起身告辞,徐云帆却伸出双手来握住了她的手,道:“再坐一会儿。”
      风敛月的脸烧得厉害,本能地想要甩开他的手,却又顾忌着他的伤,正在进退维谷间,徐云帆对她眨了眨眼睛,随即她感觉到他的手指在自己掌心里写字。风敛月收敛心神,仔细辨认,原来是竟是写了“帮我”二字!
      是为了周笙要开棺检视的事,还是为了别的事?她睁大了眼睛,探询地看着他。徐云帆略略点头,口中叹道:“这般久了,你……还不明白我的心么?倘若你再不信,我唯有把心剖来给你看了。”
      风敛月闻言大窘,却又因为他刚才的暗示不知自己该当如何做才是妥当之举,当下唯有嗫嚅道:“你再讲这些轻浮话,我当真要恼了……这般不管不顾地浑说,让别人听去了怎生得了……”
      那羞赧之色从她双颊漫延到了耳根,当真是艳压桃花。徐云帆看得心神一荡,突然抬高声音道:“外面的几个,且走远一点!”外面的芣苢几个听他这般吩咐,想笑又不敢笑,缩着脖子闷闷应了一声,故意把走开的脚步声放重,果真是又撤远了一小段距离。
      当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风敛月又羞又气,抬手要去捂他的嘴,却被徐云帆一把拽住,顺势将她拉倒在自己身上。风敛月正欲发作,他却软语道:“你莫生气,我素来敬你如天人,此时有伤,岂能做什么无礼之事。当初在红杏坳我受了重伤,你也曾衣不解带地看顾;如今你就多陪我一会儿,又有何妨。”
      风敛月神色十分狼狈,匆忙从他怀中起身,咬唇道:“在你身边看顾自是无妨,但你如今也不是小孩子家了。”在被他搂住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回想起曾经被他冒犯咬破嘴唇的事情来,心中一惊。当初自己和齐苏木相好的年纪正是十八岁,而如今徐云帆也应该有十八岁了吧……
      徐云帆瞧见她一脸戒备,遽然一醒,忖道:“此时不可操之过急,反而坏了大事。”当下只握了她的手,不许她离自己太远,却也不再做什么失礼之事,问起她长安被辽军围困时候的事情来。风敛月不得已靠坐在他床头,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着他,态度虽不甚随和,却也不像方才那般排斥。
      徐云帆叹道:“匈奴人先后进犯灵州、霍州、洛阳、长安,血债累累,当真可恨。我现在有时做噩梦,梦中回想起灵州城破的惨状,都要生生惊醒,一身冷汗。”
      回想那时候的情景,风敛月亦是心情低落,叹道:“是啊……”突然觉察他重重地捏了一把她的手,随即放开,然后听他说道:“我家破人亡,平素又不谙世事,慌乱之中,回想起长辈曾有将我托付于你的意愿,迷茫狼狈之中,唯有跑到霍州来投奔于你。幸而你不曾嫌弃,一路看顾体恤。否则,我只怕早就死在逃难的路上了。”
      长辈曾有将徐云帆托付于她的意愿?!风敛月愕然,此话从何说起?她是听翠翘娘子隐约说过,当初自己的父亲风庆云和徐岚卿还未曾关系破裂的时候,酒后是曾有过戏言要两家指腹为婚,却也没有当真过。后来自己父母先后去世,自己家中屡遭变故,更不可能与徐家攀亲。徐云帆却说了这样的话,到底是什么用意?
      徐云帆看着她呆呆的模样,苍白的唇边露出一丝依稀笑意,手指在她掌心中又写起字来,风敛月再一辨认,依然是“帮我”两字。
      她不知所措,唯有缄默。手指微痛,又被徐云帆用力捏住,只听他款款道:“就算是教你说我不知廉耻礼数,我也唯有直言相告——除了你之外,我再不愿与他人成亲……倘若你不肯,就如同将我生生推入火坑一般。”说到这里,他的脸上也飞起两片红云来,却给了她一个饱含深意的眼色,放开了她的手指,继续说道:“可恼你那时推说我比你年岁小,怕我没有长性日后反悔什么的。但我素来是个认死理的,你倘若不信,我便见你一次说一次,看你还怕我没有长性。”
      风敛月总算反应过来,他用力握她的手时说的话,也是要她仔细听的话,至于松开手指之后才说的话,则是说给外人听的——那几个影卫虽然站得远了,但谁知道他们是否还在竖起耳朵监听,谁知道除了那几个影卫之外是否还有别人在暗中窥探他们?
      徐云帆话中有话,究竟是想要对她说什么呢?“除了你之外,我再不愿与他人成亲……倘若你不肯,就如同将我生生推入火坑一般。”这句话的弦外之音,莫非是……有人对他有意,而他不肯从?风敛月一怔,目光从徐云帆面上掠过——虽然脸上被划了几道血痕,却不掩那令人过目难忘的清俊容颜,此时他满脸羞赧,连耳垂都染上了红晕,在昏黄摇曳的灯光之下恍若半透明的玛瑙贝壳一般,那般难以用言辞来描绘的美色,让她心脏为之停跳了一瞬。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14章 人心算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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