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徐家秘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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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徐家秘藏
徐云帆的家族在很早以前就跟先皇太女李琪的母家有了联系，徐云帆祖母的堂妹还出任了李琪的乳母。但徐云帆祖母与她的堂妹交恶，二人虽有血缘之亲，两家却是老死不相往来。其实这只是伪装，使得先皇太女的势力跟灵州徐氏的关系不为人知，先皇太女落马，其乳母虽然早已去世，但后人也蒙受抄家、下狱和屠戮之殃；但徐岚卿这边却未曾受到波及和怀疑。其实，灵州徐氏与襄州徐氏都是先皇太女母家的党羽。
灵州徐氏虽然迁居灵州多年，但祖坟却建在襄州的荆山里，包括徐岚卿的父母都安葬在这里。本朝达官贵人、富户巨贾以厚葬为风，但徐氏的墓地并不大，而且祖训不得厚葬。墓园前就立有一块非常醒目的石碑，是徐岚卿的祖父所立，上面刻着斗大的文字道：
“钱财玉帛，身外之物，死无所用，何需同茔。吾家子孙，薄葬为孝；倒斗君子，莫作徒劳。”
有盗墓贼嗤之以鼻，发掘了徐氏的多处坟墓，结果自然是一无所获，只能破口大骂徐氏一族吝啬无耻。从此再也没有人打盗掘徐家祖坟的主意。但其实这是徐氏一族的瞒天过海之计。在徐氏祖先的茔墓下面极深的地底，还秘密修筑有一座地宫，作为徐家几代的藏宝之地，或者说，是徐家为李琪母族积敛的巨额财富的存放之地。
风敛月听徐云帆这般介绍之后，不由得暗自赞叹徐氏先祖的远见卓识。厚葬者就算有极坚固的陵墓安置，也难以抵挡过一批又一批的盗墓者的前赴后继。而除非有血海深仇，很少会有人打薄葬者的主意；把地宫修筑在薄葬的坟墓之下，更是有出其不意、狡兔三窟之功。
“小的时候父亲带着我来到这里祭祖，每一次其实都带了大量的财宝，趁着祭祖的时机藏入地宫，但他从未对我透露过此事，我也是现在回想起来才知道的。”徐云帆娓娓而谈，“有一次我淘气，偷翻了父亲说要烧给祖先的祭品，发现其中藏有不少金块，当时我还用牙咬过，货真价实的真金。俗话说‘真金不怕火炼’，可次日烧祭品的时候，只剩下一堆灰烬，父亲在当晚已经把金块藏起来了。”
“太女殿下并不知道具体的藏宝之地与藏宝地宫内的详细布局，只知道藏宝地点由灵州徐氏掌握。地宫有唯一的出入口和四个通风口，进入地宫之前，先要将通风口开放七天，将地宫内的毒腐之气排尽，人方能从出入口进入。”陈锦诗亦给她解释道，“灵州徐氏蒙难，如今无人得知出入口和通风口在哪里。我们好不容易才发现了四处通风口，之前曾以为有一处通风口就是出入口，结果后来又发现不是，如今倒是给地宫通了气，却无法进入。”
风敛月沉吟道：“那不能从通风口进去吗？直接把通风口扩大，人就可以进去了。”
徐云帆苦笑道：“我们原本是这么打算的，结果试了一下发现不行。四处通风口只有碗口大的内径，人钻不进去，若要强行扩大，又会触发通风口处的‘流沙积石’机关。”
风敛月通过翻阅《茂陵十日记》迅速了解到了一些古墓中的机关布局以及破解之法，但这个机关的名称是她之前不曾见闻过的：“流沙积石？”
“是的，先祖设计这地宫颇费苦心。地宫外以一层又一层的三合土严密浇筑，极难凿破。周遭还填入了深达十余丈的积沙，沙中填有千余块尖石，如有人试图从通风口或其他地方掘洞进入地宫，顶上的沙子就会马上将洞填满，还有尖石砸落下来伤人性命。”徐云帆解释道，“如要强行破解，只有将山顶夷平，挪走沙石，再凿开厚达两丈的三合土。我计算过时日，就算是以一千精壮士卒之力，也得要耗费一年多的功夫。所以当前最快速的方法，就是找出地宫的入口来；实在不行了，再考虑用强行破解的办法。”
风敛月秀眉轻颦，沉吟道：“我想去先看看该处的地势，毕竟之前不曾来过，纸上谈兵总是不及身临其境。”
陈锦诗自然不会反对，徐云帆闻言亦起身道：“我陪你一起去。”
徐家的祖坟建立在山岗顶的一片平地上，周遭野草萋萋，星星点点缀着不知名的野花，风音四起，流泉淙淙，颇有几分幽雅野趣。风敛月在徐云帆的指引下查看过了几处通风口，又在山上四处走动，毫无所获，只得悻悻然下了山。徐云帆见她走得双腮晕红，额上隐现薄汗，便道：“要不取些泉水来喝？就在旁边不远。”
风敛月走了好一阵也觉得口渴了，便欣然同意。徐云帆领她绕去了山脚处的一处小石潭边歇息饮水。只见山顶处的溪流直落而下，形成一条小白龙也似的瀑布，坠入潭中，飞珠溅玉，美不胜收。风敛月笑道：“有了这处瀑布，当真令人心旷神怡。”
徐云帆闻言道：“这还不是最有趣的呢，你随我往村里多走几步，再回头过来看看。”他领着风敛月走了一段路，二人回头，风敛月不由自主地喝一声彩，道：“这样一看，这座山岗山形如龟，你家的祖坟正在龟背上，乌龟的头正对着小石潭，泉水正从龟嘴吐出。”
徐云帆笑道：“父亲生前就曾跟我说过，这山景就叫做‘灵龟涌泉’，当真是惟妙惟肖，鬼斧神工。”
听他提起徐岚卿，风敛月脸上的笑容不由得一僵，忙装作仔细欣赏风景来掩饰过去。看着山景，突然心中若有所悟，但具体是什么，偏生一时又没有主意。徐云帆见她突然呆呆的，忙关心地一叠声问道：“怎么了？怎么突然不说话？可是累了？”
风敛月遽然一醒，忙答道：“没什么的，你放心。咱们且先回去罢。”
当夜。
一日的劳碌并未换来进展，陈锦诗虽然心中着急，也只能维持着气定神闲的气派来让手下人及早安歇，明日早起再行商议。
屋外，月色如水，给静谧的山林和村落平添一分妩媚缠绵的情致。屋内，浴盆上空蒸腾出白色的水汽，检视确认过门窗都是严密闭合之后，风敛月缓缓解下衣衫，将自己的身体浸入温暖的水中。
自己以前可谓是十指不沾阳春水的富户小姐，在家中都要侍女用花瓣和药材煮成的香汤用于浴身，用木樨花茶、生姜和无患子煮水洗发，洗过之后，还要在身上涂以上好的香脂以润泽肌肤，用檀木梳子将长发轻轻梳理直至水干。而如今，只要能从从容容洗个热水澡就很知足了。风敛月轻笑，人们常说什么从奢入俭难，她看着也不是很难，都是被环境逼迫着适应的。
从窗户山上传来不知名的野兽的叫声，高一声低一声，长一声短一声，乱人心弦的，尤其是在这样月色缭乱的秋夜。风敛月的心情突然有些烦躁，她以前只会抱怨这些野兽叫得太过瘆人，直到某次秦将离坏笑着说要带她去看个究竟……然后她从此明白了。
蒸腾的水汽让水面之上的肌肤也温热湿润起来，经历了这么久的流离折磨，这具身体依然美好光艳。她抬手抚在自己光-裸的肌肤上，凝脂软玉一般的柔软细腻，自己都可以体会得到男人在拥抱这具身体的时候是什么感觉。
而自己呢？
不是不怕的，第一次与秦将离偷试云-雨的时候；不是不愧的，第一次向徐岚卿投怀送抱的时候。她曾经以为自己对这种事情是极其厌恶排斥的，直到与齐苏木的两情相悦，食髓知味。然后是陆无眠，楚决明，秦将离。男人贪恋软玉温香，女人也会沉迷巫山云雨。
但她极少回忆与徐岚卿的往事，不堪的回忆，就算已经过了那么久，依然是她不堪回首的伤疤。可是如今，她还是需要逼迫自己去回想，努力从零碎的往事中寻找出一点线索。风敛月闭上眼睛，努力地在脑海里重放自己与徐岚卿认识与往来的全部经过。
在母亲的葬礼上，徐岚卿身着近乎黑色的玄色衣衫，神色甚至比父亲还要哀伤憔悴。与父亲争吵之后，他转身大步出门，直到看到一身缟素站在门口的自己，方才一愣，布满血丝的双眼突然闪出奇异的光芒……
在父亲的灵堂前，恹恹欲睡时，她目光一扫，无意中和门缝背后的一只窥视的眼睛对个正着。慌忙叫起身边的侍女一同出去查看，却只见到徐岚卿气定神闲地站立在庭院里。
……
在徐家温暖如春的瑞和堂里，自己仰卧在锦榻上，目光迷迷茫茫地盯着墙上的画，努力分散着注意力，好淡化不久前刚被撕裂的伤口再一次被冲破的疼痛……
对了，那幅画！
风敛月霍然起身，原本紧闭的眼眸也随之睁开。一个念头如划破漆黑夜幕的闪电掠过她混乱的脑海。
匆忙擦干身上的水迹，整理好衣装和头发，她打开屋门，对着应声赶上前来的小童吩咐道：“劳烦你帮我去找到徐公子，倘若他方便的话，就请他过来一下。”
一灯如豆，微弱柔和的光芒照亮了狭小的屋子。徐云帆匆忙赶来的时候，正见到风敛月坐在桌边用一支炭笔在白纸上描画着什么，仓促擦拭过的秀发松松挽着，一滴晶莹水滴从她湿漉漉的鬓角落下，滴在微敞的领口，随即消融在那一痕柔润雪脯上。他的喉结动了动，随即明朗地微笑着走近她，道：“还不歇息么，突然找我过来有什么事？”
风敛月一努嘴，示意他看她笔下的画。徐云帆定睛瞧去，只见那画笔法生硬，却勾勒得十分用心。他一怔，随即听她说道：“云帆，你可还记得徐叔叔瑞和堂里墙上挂的这幅画？我画技不好，你若想起来，再画一幅。”
徐云帆蹙眉回忆道：“是有些印象，我好好想想……”他接过她手中炭笔，又在另一张白纸上描绘起来。他的天赋和画技远非风敛月可比，寥寥几笔，便将两人印象中的画面重现：一只巨龟抬头张嘴，口吐水柱，有一仙人腾云驾雾，正对着巨龟提宝剑相对。风敛月赞一声好，又指着画道：“云帆，你瞧瞧，那‘灵龟涌泉’的山景，是不是就和那幅画上的巨龟非常相像？”
徐云帆若有所思，道：“你是觉得，这幅画可能暗含了地宫的秘密？”
“正是。”风敛月一指那巨龟四肢，“拿着我们实地勘探过的山景和这画对比，巨龟四肢与龟壳相接之处，正好是四个通气口；而且你父亲平素并不是酷爱丹青之人，就算是想作为装饰，你家里怎样的名画古画都可以买到，可他偏生将这幅并非出自名家之手的画挂在瑞和堂里，所以我觉得，没准这幅画中大有玄机。”
徐云帆连声称是，又道：“而且画中的巨龟是浮游于大海之上，若不亲眼目睹过‘灵龟涌泉’山景的人，也不会想到这龟是一座山。这大概是掩人耳目之法。”
二人商谈着，目光一起汇集到了画上的仙人身上。徐云帆突然一笑，指着仙人剑尖所向，道：“仙人指路？”
风敛月微微点头，二人相视一笑。徐云帆欣然道：“我将此事立即禀报陈大哥，明日天明便去实地查看。你先好生歇息，莫要太耗费心神。”
风敛月却收了笑意，面色微沉，低声道：“斯事重大，而且财帛动人心。你身边的人……是否可靠？”她不怕陈锦诗会太过难为她，毕竟李琪和林慧容并非敌对；但如果陈锦诗控制不了部众的话，自己和徐云帆却怕是有杀身之祸。
徐云帆肯定地说道：“村中所有士卒，都挑选自太女殿下原来的东宫铁卫。陈大哥身边还有八名陈家精心培养的影卫，都是身手非凡的高手，他拨出了四名专门跟随你我，放心吧。”
风敛月释然一笑，目送他离去之后，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屋顶。虽然明知道陈锦诗肯定会做了安排，但专程跟随着自己的影卫，身手非凡的高手，陈锦诗倒是郑重其事，自己亦至今丝毫未曾觉察。看来，至少在地宫的藏宝取出来之前，这种带着监视性质的保护是少不了的了……
一大片乌云慢慢飘浮过来，将月亮重重挡住，月光一下子黯淡了，仿佛被蒙上了漆黑的面幕，夜立刻从原本的妩媚旖旎变换成了诡秘莫测。
带着木质面具的黑衣男子悄无声息地穿行在幽暗的树林里，抵达约定的地点之后停下脚步，侧耳细听了周遭的动静，然后抬起右手打了七个响指。
一个身影如一片落叶般无声无息地从树顶跳落下来，向面具男子行礼。来者黑布蒙面，只从两个洞眼中露出一双眼睛，又是逆光而立，面具男子看不到对方的庐山真面目，只能从对方包裹在夜行衣中的矫健身形推断出是一个年轻男子。
面具男子压低声音开口道：“是谁派你来的？”
“是副统领的意思。”蒙面男子的口中似乎含着什么东西，让声音变得含糊难认，“副统领命令我暗中保护那人的安全，并在方便的时候帮助您。”
“我这边不需要。”面具男子挥了挥手，突然想到了什么，追问道，“你已经留在那人身边了？”
蒙面男子淡淡答道：“是。”
面具男子微微一怔，其实他猜也能猜得到，以副统领与那人的关系，只消一听说那人已经出山，肯定会派出精锐来明里守护或暗中保卫的。这些时日他冷眼观察，只觉人人都有可能，人人又都不全像，实在不放心才用了暗号试着把对方叫出来。“那你是谁？”
蒙面男子默然不语。他先前既已经说明自己是“暗中保护”，就不必透露自己明面上的身份。
面具男子话音方落便觉察出自己的冒昧来，嘟囔了一句“关心则乱”，有点尴尬地道：“刚才那句话当我没说，你……只消保护那人周全就成。”
“我必恪尽职守。倘若您另有吩咐，可以再次用暗号唤我。”蒙面男子略略躬身，垂下的眼帘遮住了眼中一闪而过的异光。
月黑之夜，寂静却不平静。
作者有话说
第111章 徐家秘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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