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里喂养七个皇子的日子》杨林语

57、第 57 章

　　最近梁宫中都在传一个谣言，初遥殿里住的那位公子快不行了。

　　那位公子来历不明，身份神秘，有人说他是二皇子的救命恩人，也有人说他是二皇子的心上人，更有一个不靠谱的传闻，说他是越国的丞相，那位差点就与敏仪公主结成秦晋之好，却英年早逝的大越丞相。

　　这消息倒也不是空穴来风，起初是从陈贵妃宫里传出来的，贵妃正在为敏仪公主准备嫁妆，差点把梁帝的小金库掏空。驸马还是从前那位，已来到梁国，现下正在梁宫中的某一处住着。整个梁宫中，近几月从宫外来的陌生男子，不就初遥殿里住着的那一位吗？只是初遥殿伺候的宫人守口如瓶，上下密不透风，再长的耳朵，也探听不到丝毫消息。

　　每日清晨，初遥殿里的姑姑万柔都会端着一碗药渣，洒在宫中最繁华的道路上，上下朝的大臣们看见了，不管出自于真心还是假意，少不得去踩上一脚，二皇子的心腹手下在一旁虎视眈眈的看着呢。路过的宫人们也要多踩几脚，踩过药渣的都有赏赐，当场便发一只黄澄澄的金锭子。

　　据说把病重之人喝过的药渣倒在路上，供万人踩踏，便会把病人身上的病气带走，这一招实在有损阴德，如果不是病人病重的快不行了，没人会想用这样的办法。

　　只是驸马病成这样，还怎么能与公主成婚？

　　听说前几日二皇子和梁帝在御书房吵起来了，近日有一小股盗贼流窜入梁国，个个武艺高强胆大包天，在皇城周边城镇烧杀抢掠，天黑时出来作案，天一亮便撤入茫茫大山里，如野鸟投林，踪迹难寻。

　　官兵几次剿匪失败，惹得梁帝雷霆震怒，马上就是年关，盗贼不剿，难道留着过年？梁帝属意交给二皇子来做，谁知才说了个开头，案下那心不在焉的男人忽然炸了，抬头直视着梁帝，语速飞快道：“难道父皇只有我这一个儿子吗？”

　　梁帝被问懵了神，呐呐道：“父皇当然有很多儿子，只是……”

　　牧琛不等他说完便打断道：“请父皇把剿匪之事交给他人，儿臣近日身体不适，不能担此重任。”

　　梁帝想了想那棘手的盗贼，还是坚持把话说完：“只是像琛儿这般有本事的，父皇只有一个啊。”

　　“哦。”牧琛没什么感情道：“听说舅舅最近从边境回来了，在家里猫冬，让他去剿匪正合适。”

　　梁帝不赞同且循循善诱道：“你舅舅年纪大了，况且他一年才回来几天，你那小表弟都快不认识他这个亲爹爹了，父皇怎好打扰他享受天伦之乐，倒是琛儿年轻力壮，出城去剿一次匪，要不了几日就能回来，到时父皇为你在宫中摆宴庆功，昭告天下，天下之人便又知你二皇子为百姓做了一件大好事……”

　　牧琛面无表情听着，忽然一掀衣袍跪下，咣一声脑袋贴地，掷地有声道：“请父皇体恤，儿臣并非不记挂苍生百姓，外界皆传二皇子是刀枪不入的杀神，可儿臣知道自己只是个有血有肉的普通男人，儿臣的心上人还在病榻上，生死难测，儿臣每日看他遭受病痛的折磨就已经心如刀绞，无心惦记其它，更无法想象如果他真的撑不过这一回，撑不过这一回……”牧琛的声音里似乎带上了鼻音。

　　梁帝慌忙从龙椅上站起来，掀起旒紞探身观察，心中大惊，二皇子竟然哭了？！二皇子真的哭了！这可真是天下奇闻，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他这儿子也就出生时嚎过那么两嗓子，自此以后就没见过掉眼泪，若不是时机不对，真想叫贵妃过来看看。

　　梁帝慌慌张张跑下来，先用食指在牧琛脸上刮了一下，召唤内侍过来，把指尖晶莹剔透的水珠点在内侍手里，压低声音道：“快去，拿给贵妃看，就说……”然后痛心疾首的把牧琛从地上扶起来，口中自责道：“是父皇的错，父皇没想到琛儿这几日过得这么艰难，那丞相的身体当真到了难以为继的地步？”

　　牧琛闭了闭眼睛，没有说话。

　　梁帝道：“琛儿不要着急，父皇是一国之君，就算去阎王殿要人，阎王爷也得给父皇三分薄面。”

　　牧琛忽然又扣倒拜了拜，说：“儿臣恳请父皇为儿臣赐婚，丞相重疾难治，如今只有冲喜一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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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初遥殿。

　　一进内殿便是一股病气，沉闷的，带着汤药的苦涩，让人闻不到一点希望的气息。

　　牧琛坐在床榻旁，眉眼霭霭，眉头几乎锁出了消除不掉的纹路，更显凶相。

　　他凝视着床上的人。不过才半个月而已，就已经瘦的皮包骨了。说实话，丞相这副模样实在好看不到哪里去，可就是看不够，移不开眼。

　　黄太医说丞相病从心起，沉疴难医。

　　瞎说！

　　明明在现代社会，丞相还活蹦乱跳，嬉笑怒骂，活泼健康的很。那时候自己半夜偷爬了他的床，被狠狠踹了一脚，真是有力极了。他身上那些在大越磋磨出来的病，早就好了。

　　他可真想回到那个地方，就算在那里他不是光风霁月的皇子，是个傻子，每天被心上人威胁要丢掉，他也甘之如饴，那时他不用像现在患得患失，胆战心惊度日。牧琛面无表情的伸手在时沐清的鼻端探了探，又摸了摸额头。

　　高烧不退，咳嗽不断。

　　万柔说公子咳了一上午，快到晌午才安静下来，中午连粥都没喝就睡过去了，她们不敢打扰，这几日公子咳嗽的可怜，能像这样安然入睡的时间，加起来都没有两个时辰。

　　时沐清不是睡着了，是晕过去了，牧琛从呼吸的频率中能感觉到。这样也好，清醒时反而更加难过。

　　牧琛脱掉鞋子，爬到床上，把人连被子一起搂在怀里。

　　“下个月初七就是你和敏仪大婚的日子，高兴吗？”

　　“要快点好起来，不然怎么和新娘子拜堂。”

　　“说起拜堂，”牧琛嘴角勾了勾，“你我都不是第一次了，在现代社会，咱俩被绑架那一次就拜过一次堂，你还记得吗？不过那次不够喜庆，连喜烛都……”牧琛想到了什么，变了脸色。

　　那时自己是个傻子，不知道白色的喜烛多么不吉利，两个人又怎么会白头到老呢。

　　他勉强笑着，说：“那次不算，连洞房都没入，算什么拜堂，我大梁成亲仪式可繁琐着呢，你好好的养病，等成亲那日你就知道了。”

　　牧琛闭上眼睛养了会儿神，连半盏茶的功夫都没有猛地睁开眼睛，熟练的伸手在时沐清的鼻端下探了探。

　　他睁着困倦的眼睛望着头顶的黄纱，说：“黄太医说你的病是心病勾起的，我知道你的心病是什么，我答应你，等你和敏仪成亲了，就允许你带着公主回越国省亲。”

　　身旁一直安静无声的人呼吸忽然急促起来，牧琛猛地翻身而起，把人半抱起在怀中，上身抬高呼吸就顺畅了，时沐清顺利的咳嗽出来，咳得厉害，但胸腔里没有那种呼哧——呼哧——扯风箱的声音。

　　万柔一直在外面候着，听到声音便匆匆进来，手里端着一碗梨汤，道：“公子睡醒了，快喝几口梨汤润润嗓子吧。”

　　牧琛接过梨汤闻了闻，眼神示意万柔，万柔立刻道：“主子，梨汤是黄太医亲自熬的，黄太医说公子这些天喝了太多汤药坏了胃口，喝点甜甜的梨汤也好。”

　　牧琛这才放心的舀起一勺，先自己尝了一口，甜淡适宜，第二勺喂给时沐清。可能这梨汤确实合胃口，时沐清连着喝了好几勺，咳嗽声小了，胸口的急促之气也缓和不少。

　　抓着机会又多喂了两勺，见人实在喝不下去了，牧琛仰头把碗里剩下的汤水倒在嘴里。

　　“越国……”生病的人声如蚊呐。

　　牧琛的手顿了一下，把碗放在托盘里，发出噔一声脆响。他神色如常道：“我答应你了，成婚后就让你回越国，不过到时你身体还不好，怎么受得起舟车劳顿？”

　　“对了，还有一件事同你商量，你大婚的那日，要不要请陇南王和王妃来观礼？”牧琛一本正经的问道。

　　时沐清的眉头狠狠皱了一下，脑海里十分用力的拒绝，浑浑噩噩的想，他一个人深陷敌国还不够，难道把爹娘也牵扯进来？

　　这小畜生！

　　牧琛接着道：“还是丞相想的周到，路上时间确实不够，那等丞相带着新妇回门时再见吧，说不定王爷和王妃见了儿媳妇心里高兴的紧，争着把传家宝拿出来送给儿媳。”

　　“丞相，你家中可有什么传家宝？”

　　时沐清只觉得耳边的声音聒噪，为表示不耐烦，慢吞吞把脑袋拧向里侧，坠入黑暗之际又忍不住想，家中有什么传家宝？

　　那可多了去了。

　　牧琛盯着时沐清的脸看了一刻钟，眼眶发酸，喉头发哽，原来这个人静静躺在这里，不说话不回应，才是真正的挖心剜骨的难受。

　　他不甘心。

　　他的嘴唇动了动，说：“丞相，我也要成亲了，新娘是……是……”他紧紧盯着时沐清苍白的脸庞，不放过一点神色变化，昏睡的人却毫无动静，心中涌上一点失望，脸挨得更近，声音压的更低，简直就是用气音说话：“是我年少时便已爱慕之人，我不告诉你，到了那天你自己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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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醒来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又一天睡过去了，陪在床边的人是万柔，正倚着床尾的烛火，低头缝东西。

　　时沐清没有出声，恍惚回忆起先前听到的话，只觉得不真实。牧琛说让他和公主成亲成亲，还放他回大梁，这怕是梦里才会有的好事。

　　小畜生怎么会好心做人，牧琛这辈子最像人的时候，就是傻了那些日子。

　　对了，小畜生还说他要成亲了，思绪有瞬间凝滞……这是大好事哇，二皇子终于如愿以偿娶了王妃，以后多做人，少变态，大越边境百姓的日子也能好过些……说不定能寻到一个脱身的机会……

　　时沐清想着，又昏昏沉沉睡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