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戏里喂养七个皇子的日子》杨林语

56、第 56 章

　　牧琛怒气冲冲的往外走，脸色沉的能滴出血来，这个人他舍不得下手，拿旁人开刀还要投鼠忌器，不就宰了几只鸽子吗？难道真让他把死侍招来搅得大梁宫里鸡犬不宁？

　　这梁宫又不是龙潭虎穴，住着能要他命还是怎么的。

　　小宫女捧着龙眼站在角落里大气不敢出一声，牧琛停下脚步，抓了一把盘子里的冰块捏在手里，斥责道：“怎么伺候人的，公子现在呕吐，这么冰的东西他能吃得下吗？”

　　宫女噗通一声跪下，浑身抖如筛糠。

　　牧琛继续迁怒道：“难怪他来大梁才几日就又风寒又呕吐，要是伺候主子都这么不上心，就给我从哪儿来滚回哪儿去。”

　　“这小丫头是从哪儿来的？”

　　随从忙上前一步小声答道：“回殿下，是从承恩殿调拨来的。”

　　牧琛道：“送回去，以后不许踏出承恩殿半步。把宫里其他人除了留在公子床边照顾的，都叫到偏殿。”

　　“是。”

　　偏殿黑压压的站了一片人，大家大气不敢出，也不敢低下脑袋，一群人直勾勾的盯着牧琛，画面看起来说不出的诡异。有胆子小的，早就两股战战，身子虚的直往下坠，不知道今晚上还有没有命活着走出这个大殿，二皇子杀□□声赫赫在外，那会儿与时公子吵得惊天动地的，满腔怒火只怕要发泄在他们头上。

　　而牧琛此时正坐在桌前，慢条斯理的剥着龙眼肉，原来他这双拿兵器的手，做这等细致活也是一等一的优秀。

　　牧琛把龙眼肉掏核剥干净，放在冰块上保鲜，然后用热水净了净手，开始拿起枣子去皮。一丝一丝的枣皮撕开，稍有不注意就会带下一块枣肉来，待一颗枣子剥出来，坑坑洼洼已经不剩多少肉了。

　　宫人们不明白这二皇子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一个个只觉得后背冷飕飕的，好像下一刻自己就会变成牧琛手里的枣子，被剥皮夺肉。

　　牧琛把剥干净的枣子放在小碟子里，说：“枣皮惹咳嗽，以后时公子入口的食物里，但凡有枣子的，都把皮去干净。”

　　“是，奴婢记下了。”牧琛的贴身侍女万倩回道。

　　枣子去皮熬粥，也难为二皇子想的这么细致。这时才有聪明的宫人恍然大悟，二皇子今晚这一出，原来不是要发作他们，是敲打他们呢。

　　一名宫女战战兢兢的站出来，说：“启禀二皇子，奴婢剥枣子又好又快，请让奴婢代劳为公子剥枣。”

　　牧琛点头应允。

　　宫女在牧琛的注视下洗净擦干双手，拈起一颗枣子，用尽毕生的经验与运气把一颗枣子剥的完美无瑕，牧琛面无表情道：“赏。”

　　万倩高声道：“宫女春儿，心灵手巧，剥枣有功，特赏赐黄金百两，晋升为二等宫女，入内殿伺候。”

　　宫女捧着新鲜赏赐的百两黄金回到人群之中，心脏砰砰直跳，刚才生死一瞬，搏了个远大前程，仿佛做梦一般。

　　其他人就算再蠢笨的也明白了二皇子的真正用意，原来遥初殿的公子在二皇子心中分量这么重，这哪儿是伺候一个无名无分的主子，简直就是守着宝藏而不知啊，一时间人人皆蠢蠢欲动。

　　牧琛的手侧燃着小火炉，锅炉上咕嘟咕嘟煮着白粥，喷香的米粥味道弥漫在大殿之中，牧琛守在火炉旁，时不时用火钳拨一拨炭火，脸上无一点不耐之色。

　　旁边的沙漏流尽，到了时间，牧琛揭开盖子，把红枣和桂圆放进去，又熬了一个沙漏的时间，最后出锅时，桂圆粥熬成软糯浓郁的一小碗，洒上几颗鲜红的枸杞子和一把甜香桂花碎，由万倩亲自端入内殿中。

　　牧琛凝视着炉子里的炭火，敲桌的手指逐渐乱了节奏，无意识的泄露了他此刻心里的紧张。宫人门则一个个竖起耳朵，仔细捕捉着来自内殿的一丝一毫声音，能喝到二皇子亲自熬的粥，这是多么大的福分。

　　不一会儿万倩回来，手里捧着托盘，桂圆粥怎样端进去又怎样端回来，她面露难色，说：“公子尝了一口，吐了，说难喝，喝不下。”

　　牧琛脸色难看，憋着怒火舀了一勺粥放在嘴里，把勺子摔到桌上，说：“他说难喝？这叫难喝？”

　　万倩忙道：“主子息怒，公子刚才才吐过，想必现在胃里正不舒服着。”

　　“所以才让他喝碗粥。”牧琛拧着眉，语气中透出无奈，“他知道这粥是谁熬的？”

　　万倩忙道：“公子不知道。”所以他是真的喝不下这粥，而不是因为您而迁怒于粥啊。万倩忍不住要对她这位自小伺候着长大的主子心生怜爱了。

　　这时，心中蠢蠢欲动的宫人小心翼翼道：“启禀二皇子，奴才有一办法能让公子把这粥喝下去。”

　　牧琛冷着神情并未言语，倒是万倩悄悄抬起头使了一个眼色，宫人得到肯定，心中更有了底气，放心大胆道：“公子不爱喝粥，是因为白粥寡淡无味，只要多放白糖就好了，又香又甜的粥公子一定能……”

　　“混账东西！”牧琛忽然大骂，站起来狠狠朝宫人心窝子踹了一脚。

　　宫人摔倒在地，胸口疼痛难耐，口中腥甜，却不知自己去何触了二皇子的逆鳞，爬起来不停磕头。

　　偏殿中乌泱泱跪倒一片人，万倩惶急道：“主子息怒，刚才是奴婢……”

　　“闭嘴！”牧琛怒道：“我心疼他身体，他不喜欢喝粥便不勉强，而你们当中，有几人是真的把公子放在心上的？又有几人只是为了来二皇子名下应付差事，投机取巧博个好前程？”

　　众人心中皆是一凛，当日二皇子回宫，初遥殿需要一批伺候宫人，内务府在各宫调配人手，被选上的宫人喜不自胜，跟一个强悍得势的主子，其中好处自然不必多说。而且他们伺候的公子无名无分，性格和善好说话，纵使偶有轻慢也……像这种表面风光私下又没有多少活计的，实打实是个好差事。

　　如今看来，这时公子不光大有来头，更是二皇子心尖尖上的人，被敲打恐吓一番，回想之前种种，忽然惊觉自己就是有十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那时牧琛还在病榻，种种事宜交给手底下信得过的人去办，可像他这种强势之人难免性格多疑，一时觉得手下选的人不靠谱，一时又觉得宫人委屈了他的丞相，连自己惹了人生气的事情，都算在宫人伺候不力的头上。

　　此后又是一阵兵荒马乱且不提，牧琛恩威并济，连夜把初遥殿上下肃清一番，却再未听到内殿传来的一丝一毫声音，三更天时，终于是望了一眼那方向，满腹踌躇的离开了。

　　时沐清心中一直惦记着昨日牧琛说过的话，第二天清晨早早起床，万倩伺候着洗漱更衣，坐在桌前，脑中不由回想起昨日他还在这里同牧琛吵了一架，心中茫茫然的感觉，说不上是难受，但也不舒服。

　　宫人在万柔的示意下将早膳摆上桌，只见个个敛声屏气，动作行云流水，与前日的情形大为不同。万柔自然知道是怎么回事，昨晚上主子在那小偏殿中又是做筏子打板子又是赏金子，把合宫上下治理的服服帖帖，她听小丫鬟递话都暗暗咋舌，这哪儿像主子从前雷厉风行的手段作风，打鼠忌伤玉瓶，简直像换了个人似的。

　　此刻再端详时沐清，心中亲切更增三分，并且坚定了以后主子和公子若是再要红脸，一定站在公子这一侧的决心。

　　时沐清见端上桌的是粳米粥，忽然想起昨夜那碗桂圆粥，便问了一句，万柔道：“那粥放了一夜已经不新鲜了，奴婢叫人处理了。”

　　时沐清用过早膳，指使万柔去御花园里给他折一支红梅，待人走后，屏退宫人，推开内殿的窗户，寒风携卷着雪粒打在他脸上，深吸一口气，翻窗而出，揣着手往宫门的方向走去，茫茫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

　　早知道今天这么冷，便将那件雪裘穿上了，时沐清深一脚浅一脚的走在雪地里，冻得整个人都恍惚了。初遥殿位置深远，距离宫门之间有很长一段距离，时沐清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更不知道他消失这段时间，整个初遥殿上下已经乱了大套。

　　途中他搭了一段往御膳房送菜的马车，直到朝光当空，终于到了。

　　他眯起眼睛，手搭凉棚，望见那巍峨的朱红宫门，也看见了宫门上吊挂的十二具破破烂烂的尸体。

　　有泪水从眼眶中渗出，茫然的伸手抹去，眼睛还直勾勾瞪着，泪水仿佛开了阀门似的怎么都擦不干净，他用衣袖狠狠擦拭，把两只眼睛擦得红红的，忽然眼眶一阵刺痛，那刺痛感像一道闪电，窜入脑海，搅的脑仁生疼。

　　眼前失去光亮的最后一刻，他恍惚看到边缘的那具尸体转过来，血污粘连在一起的头发下面，是一张坚毅的脸孔，那双已黯淡失神的眼睛，忽然活动起来，直勾勾瞪向他。

　　当年离开皇城，刚及弱冠的青年跪在自己脚下，眼中仿佛若有光，志气满满道：“丞相放心，属下一定不负重望，此次南去梁国，落地生根，做插入梁国心脏最锐利的那柄剑。”

　　如今情报网被连根拔起，利剑折断，而自己也身陷敌手，多年筹谋，一朝化为乌有，急火攻心，一口鲜血喷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