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朔》谢上赐卤

39、第十三章 且陶陶，乐尽天真（中）

　　第十三章：且陶陶，乐尽天真（中）
　　我若输，就放了你此后再不与你纠缠；我若赢，你和这小娃娃一起死！

　　郁殊起初时候仔细的在思忖那乌青老人所谓的“一起死”是个什么意思。
　　说起死亡，这在郁殊的的心里着实是没什么清晰的概念与深刻的印象。即便在知晓了身世，他身为前朝叛臣郁离之遗腹子，他害怕老皇也并非因为死亡，他怕的是失了现在安枕无忧的日子。
　　生长在皇家，他记忆中唯一的死亡是成帝驾崩时漫天飞散的纸钱，一望无际的丧幡，冗长却好听的转生经，还有些关于殉葬人选的蜚语流言。
　　而那皇城之中，其他人的死亡却是不见任何痕迹的。哪怕一个画面，一丝动静都不能留下；不能染了主子们的视野清明，不可碍了主子们的耳根清净；他们就这样一声不响的消失了。
　　对了，在皇城，在天字街，在四王府；说一个人死了，就是说他无声无息的消失了，亦或者是他被还活着的人淡忘了。
　　人是如此，牲禽也如此。
　　君子远庖厨，郁殊却整天爱往那跑。王爷怕血腥吓着他，便吩咐专人负责牲禽在府外扑杀整理干净再经王府后偏门直接送进厨厅。
　　他连见个死物的机会都没有，更别说现如今叫他考虑的是他自己生死。
　　况且此时之事在他看来，更多的是个玩笑。
　　爱笑老者见他就不作回应，只自顾自当他是答应了“小娃娃胆识不错，如今世道清明，即便是江湖之中敢以性命相为赌注的也着实的不多见喽！”
　　郁殊傻笑“前辈莫要玩笑，人命关天岂可儿戏；况且若是在下输了，那么前辈的性命身家不也便交代了？”好歹事关你自己的生死，别说得好像大难临头的只我一人样啊！“而且，而且在下也并未答应下这局棋。”
　　哈哈哈，爱笑老者大笑三声，一掌就将郁殊按坐在石凳之上“这是谁家娃子这般憨傻，以为世间之事全凭你愿与不愿！”
　　郁殊强忍肩膀上老者强加的指力道“那您也不可强迫我去做！”
　　“小娃娃有意思！”爱笑老者翻手一转，一枚灸针已临郁殊额头“如今你只有两个选择，一，输棋，他杀你；二，不玩，我杀你！”
　　郁殊现在好像有些明白事情轻重了，淌着一身的冷汗却依然倔强“我下这盘棋对前辈又有何益处，那位前辈的棋艺您比我清楚，我输了我死，您不是一样要死？”
　　“小娃娃你还看不明白么？”乌青老者开口道“他想要的不过是拜托我的控制。这一盘对弈，若赢，他活得自由；若输，他死得干净；不论输赢，他全得痛快。至于你的死活......”话说一半，他却转向那爱笑老人“世人皆说我梅含笑是地府冥医，却不知真正的催命辣手另有其人。”
　　爱笑老者听言神情颇有异动，只对郁殊问“废话不多说，我只问你这盘棋下或不下？”
　　“下！”
　　“靥儿，”爱笑老者一声唤，自人群中走出一位白衣胜雪样的清秀少年，自箱囊中取出纸笔来递到郁殊面前“快快留下你的家宅住址，当真若输了叫我徒儿也好送你魂归故里。”
　　郁殊一挥手，那纸笔恰扬在叫靥儿的少年身上，浓墨染脏了雪衣，却比先前添了几分生气；只是郁殊此刻却当真在生气“归何故里！何归故里！今日一早我拜别父亲离家，你叫他如何接受傍晚有人抬着我的尸首回去！不就是个死！我若死了，你便将尸首从这崖扔下去，他们死不见尸总还有个念想，我也不臭了这里一方好田地！”
　　又自怀中取出一封印着呈字王印上书六百里加急的信笺交给那靥儿，道“我若死了，请务必将这信交给留赣府知州李修怀大人，朝中大事不容有误。”
　　其实那信只是一个幌子。郁殊此次留赣之行一早说了是他求弈稽给安排的门路。他想避开渊王府去圳州的日子，之于什么朝中大事根本也是虚构。正宗百里加急笺上印的应是各部典印，而他手里印着呈王字号的凡为官之人一眼就能明了。只是这里的人不明白，郁殊心理的算盘正是用着假急笺证明他真官者的身份。自古江湖不与朝廷为敌，这样也许可以避免一场灾祸。
　　只是他小看了眼前的两个老头。
　　爱笑老者知他身份后竟大笑不止“想我柳言笑一生害人无数，没想到临了临了竟还能拉上个当官的垫背，真真不枉此生啊！”
　　听他话，郁殊又是淌了一身冷汗。幸得他没说自己是渊王府大少爷，不然这老头还不现下里就将他活剥了消遣痛快！
　　踢掉一双木屐，郁殊光脚踩上石凳团身蹲下，手一拍石桌，怒喝“下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