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师尊我不当了》林未期

52、都还挺会演的

　　是夜，月明星稀，偌大的关山城内灯火杳杳，借着皎洁的月光，依稀能看见地上的人走走停停，须臾间又如鬼魅般全部消失不见。

　　城外的山头响起古怪的叫声，乍一听好像是秋日里枝头不断号叫的蝉，就跟不要命一般，就连天上飞过的鸟儿闻声都忍不住低头发出清脆的声响，似在咒骂。

　　电光石火间，空中陡然闪过一道白光，紧接着，密密麻麻的黑影宛若倾巢而出的蜜蜂，气势汹汹却又井然有序地逼近关山城。

　　城内来不及撤退百姓听见动静，条件发射地打了个哆嗦，一个个拢紧身上的衣裳，心悸地咽了咽口水，怯生生地看着转悠了一整天忙着疏散人群面上尽是倦色的齐子初。

　　“齐先生。”一位老妇人喘着粗气，甩着宽大的袖子扇着风，吭哧吭哧地说道，“可以不走吗？昨日那位姓盛的公子说在城内设下结界，走尸完全进不来。我家里还有一头猪，白白胖胖的，就等着过年了，现下走了实在可惜。”

　　“是啊是啊。”另一人出声附和，“我昨儿个刚抓了几只小鸡来养，花了我二十银贝！”

　　“我也不是很想走，外面再好，到底不是自己的家。你们不是很厉害吗？还有那个魔尊沈逾白，要是走尸真的来了，你们欻欻几下 ，肯定能解决干净的。”

　　……

　　众人七嘴八舌，有的干脆席地而坐，虽没有说话，但也摆明了自己的态度。

　　恰好此时，有一排走尸扒着左侧的城墙，探出大小不一的脑袋，直勾勾地盯着地上的人，嘴里发出嗬嗬的怪声，时不时抬起僵硬的手把掉出来的眼珠子按回去，奈何一下子没控制好力度，直接把眼珠子给按得爆浆。

　　原本坐在地上的人一骨碌站了起来，别说什么鸡、猪之类的，就连自己牵着的老婆孩子都忘了，一个个忙往城门口赶去。

　　齐子初看着坐在地上哭得面红耳赤，不住抽噎的女孩，弯腰将其抱起，拿起帕子替她擦干脸上的泪珠，柔声安慰道：“怕的话就抱紧哥哥，哥哥带你去找爹娘。”

　　“好。”女孩止住了哭，紧紧抱着齐子初的脖子。

　　齐子初一边抱着孩子，一边嘱咐大家跟上，还要注意与守在城外的盛三惜做好交接。

　　眼看着城内的人都已经疏散干净，齐子初看着趴在肩上已经睡过去的女孩，一口气还没能喘匀，就看见一群人从东边的巷子里窜了出来。一个个惊恐万分，有的人身上甚至沾着血。，带看见齐子初时，就跟见着猫的耗子似的，吓得僵在原地。

　　他很快认出了其中几张熟悉的面孔，正是最早一批出城的人。

　　齐子初难以置信地看着不断跑出的人，脑海里一片空白。

　　“齐先生，有好多走尸啊！”说话的是齐子初比较熟悉的一位姓李的屠夫。

　　“为什么？”齐子初怔怔地看着李屠夫，语气微沉，眸里涌起怒意，“你……你们为什么都回来了？我不是让你们赶紧出城吗？”

　　“盛三惜呢？他没有带你们出去？”

　　“盛仙君吗？”李屠夫疑惑地挠了挠脑袋，“盛仙君是带我们出了城，可我们只在外面转悠了一圈就回来了。外面走尸太多了，他说城内安全，让我们不要出去。”

　　“胡闹！”素来温柔的齐子初面色黑得可以滴出水来，吓得睡着的女孩子一个激灵，睡眼惺忪地看着大家，甫一看见不远处钻出的一具走尸，眉毛一皱，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跑进的走尸好似得到号令般，张牙舞爪地朝人奔去，吓得人惊叫连连。

　　“快往城外跑──”齐子初往走尸身上掷出一道符咒，一边冲着大家喊道。

　　“谁让你们擅自跑出来的？不是说好叫你们藏好不要被人发现吗？赶紧躲好！”焦急且又不悦的男声传来。

　　“盛、三、惜。”齐子初错愕地转过头，看着慢慢走近的盛三惜，眸里的错愕逐渐转化为愤怒，“你就是这么帮忙接应的？不要被人发现，是指不要被我发现么？”

　　盛三惜闻言，话音戛然而止，好似现在才发现齐子初，惊慌失措地抬头对上他的视线，喉结微微鼓动着，目光有些躲闪，懊恼地瞪了眼李屠夫等人，低声咒骂一声“蠢货”。而后又看着齐子初，开口道：“二哥，我想了想，城外还是不够安全，所以就偷偷把带他们回来了。”

　　“这就是你保证的城内比城外安全？”齐子初一掌拍开靠近的几具走尸，眸里一片冰冷。

　　盛三惜讪讪地摸了摸鼻子，轻咳一声，底气明显有些不足，却依旧信誓旦旦地说着：“难免会有漏网之鱼。二哥不必担心，防御结界能够抵挡这些走尸。只要大家都待在城里，就不会有事。”

　　“不行！”齐子初皱着眉头打断道，“城里不能多待，人口过于分散。加之这些走尸的来源还未能查清，久居城内必死无疑。”

　　“我不同意！”盛三惜剑眉一挑，一时间也忘了自己欺骗齐子初的事情，心心虚尽数消退，一脸肃然道，“出去明显就是送死，二哥为什么就是不肯信我一次？这个防御结界是真的有用。”

　　“啊──”

　　就在盛三惜说话间，一位年纪较大的老者被墙边突然窜出的走尸给咬破了喉管，喷涌的血水甚至溅到旁人的脸上，吓得众人一阵瑟缩，惊呼声此起彼伏。

　　此景无疑是在反驳盛三惜的最好的证明。

　　齐子初懒得再搭理盛三惜，掷出符咒，击退不断冒出来的走尸，振臂高呼：“诸位不必惊慌，随我一起来！”

　　“二哥！”盛三惜伸手在前面阻拦，深深地看着齐子初，眸里带着恳求，“就算是信我最后一次，不可以么？城外真的很危险，留在城里未必就会丧命。”

　　“还是二哥与大哥另有打算是不能让我……”

　　他话还没说完，便觉腰间一痛，低头一看，赫然是泛着粼粼金光的捆仙索。

　　而催动捆仙索的不是旁人，正是齐子初。

　　“二哥，你这是什么意思？”盛三惜唇边笑容尽敛，眸含愠色。

　　齐子初没有理会他，挥袖在他周身落下一道结界，而后抱紧怀里的女孩，神情凝重，对着还在发呆的众人喊道：“不想死就跟我来！”

　　有人犹豫，也有人果断跟着齐子初走了。犹豫的那部分人看着不断窜出的走尸，也不敢再多待，拔腿就跑。

　　不消一炷香时间，城内的人悉数走了干净。

　　自始至终，没有人留心到那些跑进来的走尸一直在原地踏步，丝毫没有移动半分位置。

　　细碎的脚步声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回响，盛三惜余光瞥到一抹赤色的衣角，眸里愠色尽敛，勾了勾唇，头也不抬地说道：“拈花术果然名不虚传，不止活物，就连操控走尸也是轻而易举。”

　　“晏兄的本事倒真是让盛某人大开眼界，着实是佩服。”

　　“区区雕虫小技，盛掌门谬赞了。”晏无涯停下脚步，客气地抱了抱拳，视线在盛三惜腰间的捆仙索上驻足，正欲替他解了去，却被一道戏谑的话语给阻止。

　　“这捆仙索，对于他盛三惜来说，就跟普普通通的绳子没什么区别。晏兄弟就不要白白浪费灵力了。”

　　盛三惜看着来人一袭玄衫，清秀的面容上满是促狭之意。顿了顿，没有丝毫意外，反而倒像是意料之中。他薄唇轻启，讥诮道：“贺云起，你是属狗的不成？这都找得到？”

　　“盛掌门这话说得实在是令贺某人寒心。”贺云起故作心痛地说着，“要用我的时候就隔三差五找上我，让我偷齐子初与沈逾白的信件。用不到我了，就把我甩得远远的。”

　　“盛掌门，没这个理啊。”

　　“你想做什么？”盛三惜轻松挣断身上的捆仙索，斜乜了眼贺云起，眸里掠过一丝杀意。

　　“分一杯羹罢了，毕竟我的天在水才刚开宗立派没多久，需要一次扬名立万的机会。此次正是好时机。”贺云起耸耸肩，“更何况我已经帮你把沈逾白引出来了，就连之后的事情也早早安排好了，这次铁定能将沈逾白等人尽数歼灭。”

　　“怎么样？盛掌门觉得，我这个诚意如何？”贺云起含笑反问。

　　盛三惜沉吟许久，方才点点头，别有深意地说着：“贺掌门倒真是足智多谋，让人佩服。”

　　城外哀嚎遍野，流血千里。

　　原本齐齐赶往城内方向的走尸出乎意料地调转方向，如一条条嗅到屎香味的狗，迅速袭来，张扬着森白的獠牙，尽情地撕咬着。原先精心布置好的法阵在走尸的攻击下不堪一击，哭闹声伴随着吵闹，如洪水猛兽疯狂地吞噬着齐子初。

　　他如同一个护崽的母鸡般，将剩余的人牢牢护在身后。他吐了口血沫，手中的长剑垂直抵在地面，不时有殷红的血珠顺着剑身滴落在地，身子因极度乏力而忍不住发抖，怀里陡然一空，原本被他抱着的女孩摔倒在地，疼得哇哇大哭起来。

　　他极力稳住微微发颤的身子，伸手去抓地上的女孩，起岂料脚下一个趔趄，整个人往一旁栽去，一半身子都已经倒在了地上，却被一双有力的给拽了起来，熟悉的话语里带着埋怨：“好你个齐子初，都这个时候了，也不知道喊我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