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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假系统害人不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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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晏无涯被藤蔓捆得只剩脑袋在外面的时候,石柱里的藤蔓这才停止生长,与此同时,石柱周身的图纹悉数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面光滑无比的镜面,里面浮动着模糊的画面。
郁行抬眸看了眼某处,唇边漾开一丝若有似无的弧度,继而收回目光,往前走了一步,觑了眼晏无涯,啧了一声:“晏族长,我以前是真的钦佩过你。”
“可惜了,不过谁还没看走眼的时候。”
晏无涯掀了掀眼皮,毫不客气地朝他脸上啐了口唾沫,从鼻尖里发出不屑的声音。
郁行也不恼,慢条斯理地从袖子里掏出一方丝帕,擦掉脸上的口水,面不改色地对取信石作了个揖,沉声道:“第一条,我要参晏无涯卖妻求荣,杀妻求职。”
话音刚落,晏丞呼吸微滞,难以置信地看着晏无涯,只可惜晏无涯低着头,叫人看不清他的神情,倒是取信石里模糊的画面却因为郁行的话语而变得清晰。
“晏无涯,你那夫人长得跟个天仙似的,你小子好福气,真叫人羡慕。”说话的人是一个身材矮胖的男人,圆溜溜的脑袋上只剩了一小撮头发,也不知是多少天没洗过,油光可鉴,一动不动地贴在肥厚的脑门上。
此人正是孟陬族的上一任长老,陈山。
陈山荒淫无道,昏庸无能,可到底身份摆在那里,叫人拿他没办法。
陈山喝了口酒,余光觑了眼一旁低头不语的晏无涯,眼里掠过一丝嘲讽,打了个酒嗝,接着说道:“金苋长老昨日同我告老还乡,我答应了。眼下长老之位还空缺着,多的是人想争这个位置。”
“晏无涯,虽然我看好你,但我也不能徇私,你说是不是?所以你得自己努力。”
晏无涯终于有了反应,起身朝陈山拱了拱手,感激道:“多谢族长赏识。”
陈山但笑不语,继续喝着酒。
接下来的画面就跟跑马灯似的飞快转动起来,晏无涯给自己夫人下了药,趁夜把她送到了陈山的院子,自己则阴沉着一张脸站在墙角,直到天光破晓方才离去。
接下来便隔三差五把人送到陈山那里,而他也最终因此当上了长老之位。
后来,晏夫人怀孕了,她欢欢喜喜地跑去告诉晏无涯,却再一次被他给弄晕带到陈山面前。
“她怀孕了。”晏无涯面无表情地看着陈山。
陈山揽着晏夫人的手一顿,不可思议地看着怀里人的肚子,反应过来后连忙将晏夫人推开,一副见了鬼的模样。
“我的?”陈山神情有些呆滞。
晏无涯反问:“不然呢?”
“打掉!”陈山毫不犹豫地说着,“不,连着大人一起,大人也不能留!杀了!必须得杀了!”
“可是族长,阿雪是我的夫人。”晏无涯讥讽道,“我还有一个五岁的孩子在家等着阿雪回去。你要我如何同他解释娘没了?”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陈山逐渐冷静下来,压低嗓音道,“只要周云雪死。”
“是么?”晏无涯勾了勾唇,“可我暂时想不到要什么。”
“晏、无、涯!”陈山感觉到自己的权威受到挑衅,语气骤然沉下去,拔起挂在墙上的剑朝晏无涯胸口前刺去。
电光火石间,只见一抹青色的身影挡在晏无涯身前,利器没入肉.体的沉闷声在屋内陡然放大,就连一旁的烛火都忍不住打了个趔趄,明明灭灭。
“阿雪──”晏无涯瞳孔骤缩,颤抖地伸手抱住身前人。
周云雪不着痕迹地推开晏无涯,一只手抓着剑身,强忍着不住发抖的身子,一步一步朝陈山走近,每走一步,剑刺得更深。
她咽了口嘴里的鲜血,指尖燃起传声咒,艰难地说道:“我乃晏无涯之妻周云雪。族长陈山,染指下属发妻。因害怕事迹败露,便逼迫其杀害发妻与其腹中亲子。”
她熄了传声咒,冷眼地看着陈山,声音因疼痛而颤抖;“你当真以为次次与你颠龙转凤的是我?陈山,你太小看我了,你们都太小看我了。错误犯一次就够了。”
“你们──!”陈山错愕地看着二人,后知后觉,“你们夫妻二人联手欺骗我?!”
晏无涯没再给陈山说话的机会,一剑封喉。
周云雪再也站不稳,瘫倒在地,不停地眨着眼,好似想看清楚这个与自己同床共枕多年人,可是看了好半天还是什么也没能看清楚。
“我没怀孕。”周云雪有气无力道,“我也知道你在香炉里下的药,除了第一次,其他时候我都是清醒的,我躲开了。”
晏无涯垂眸,良久,喉结微微鼓动,方才说道;“……我知道。”
周云雪顿了顿,继而痴痴笑了起来:“晏无涯,你当真是心狠。”
她吐了口鲜血,哆哆嗦嗦地说着:“我死了,你也就不必再拿丞儿做饵去威胁陈山。晏无涯,我最后求你一件事,去把丞儿接回来,人就在蒹葭镇,被我的一位心腹照顾着。待他回来后,若是他问起我,就告诉他我不要他了。如若没问,你也就不要说。”
晏无涯应道:“好。”
周云雪的声音逐渐弱下去:“丞儿,我的孩子,对不起啊,娘不要你了……”
“阿娘──!”晏丞双手抱着脑袋,泣不成声。五岁那年他失手打破了周云雪心爱的花瓶而被赶出门外,因为厌倦他哭闹甚至用狼群将他驱逐。于是乎,他逼不得已在外流浪了三个月,好在有位好心的乞丐大叔照顾他,否则早冻死在外地了。
后来他被晏无涯找到接了回来,自此再没见过周云雪,虽有疑惑,可因为心里的芥蒂,也就没主动去问,但背地里也曾找过几次,一直无果后便放弃了,想来应是周云雪厌弃他而远走他乡了。
从小到大,不知有多少人明里暗里嘲讽他是没娘的孩子。每每听闻,心里对周云雪的怨怼便深几分。
可是此时才得知,一直以来都是他误会了周云雪,周云雪赶他走不是讨厌他,正是因为爱他才会如此。
他晏丞并不是没娘要的孩子。
可是周云雪也早已作古多年,他终于不得不承认别人的话,他是没娘的孩子。
“阿娘──对不起──!”晏丞嗓子都哭哑了,唇瓣微微翕动,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兀自念叨着。
在场人都怀抱着各种目的,根本没人顾及二楼的可怜人。他们伸长脖子,犹如觅得腐肉的兀鹫,用鹰隼般犀利的眸子,贪婪地盯着取信石,渴望着晏无涯下一条更为惊世骇俗的罪状。
郁行视线在众人身上来回逡巡,最后撞上了楚玄的视线,他愣了愣,随即弯了弯眸,眼底流转着一丝意味不明。
楚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余光睨了眼正襟危坐的傅炎,见他眉宇间积蓄着罕见的凝重,一个不好的念头在他脑海里闪过。
郁行收回目光,不再耽误时间,继续说道:“第二条,我要参晏无涯勾结郁孤台掌门盛三惜,为谋神职,戕害关山城五千百姓,事后栽赃陷害沈逾白与齐子初,致使整个魔族蒙冤受难。”
楚玄闻言,好似被人当头一棒,脑海里的混沌都被搅了个干净,心头一阵恍然,原来如此!
他下意识地看着傅炎,而傅炎也恰好也看着他。
“傅掌门还真是一个也不会落下。”楚玄道,“挺记仇的。”
“城府够深,能够谋划这么多年。”
傅炎的眼睛有些发红,静静地看着楚玄,薄唇轻启:“楚长老谬赞了。”
他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排奇形怪状的玉珏,正是他之前挂在腰间的那几块。
楚玄这次总算是彻底看清楚这些玉珏。严格意义上来说,这里只有一块玉珏,只不过碎了,碎片被镶上金边做成了单独的一个。
这一瞬,楚玄好似明白了什么。
“这是哥哥准备送我的见面礼。”傅炎唇边漾开一抹温柔的浅笑,刹那间又换上嗜血的杀意,比之地府里钻出的鬼魅还要瘆人。他阴恻恻地说着:“可惜了,他到死都没能送出手。”
“也没能见到我,可我见了他最后一面,浑身是血,身上冷冰冰的,眼睛都没有闭上。时隔多年,我一直在想一个问题,想了这么多年,还是想不透。”
“楚长老,你说为什么世人总是理所当然地认为弱者就应该受到垂怜,而强者就必须承受莫须有的批判?不思进取的东西惯会捕风捉影,嘴皮子一碰,便轻易定了人的罪。据理力争,最后却成了抱赃叫屈,我哥哥便是如此。”
“楚玄。”傅炎眼睫轻颤,跟变脸似的,须臾间便恢复平静。第一次喊了楚玄的全名,“选择你是心血来潮,好在你并不是以前的那个楚鹤眠,这让我非常满意,看来是当时把你打晕后打通了你的任督二脉,我还挺厉害的。”
楚玄:“……”
快别说了,现在身上流的血,全是当时脑子里的进的水,到底是被小说荼毒得厉害,非要相信有什么系统。
“好了,不说了。”傅炎叹了口气,别过头,“继续看吧,这沟里的蛆虫再也无法在人间撒野。”
取信石镜面里的场景出现了三个人,分别是沈逾白、齐子初和盛三惜,他们正站在关山城门口。三人面色都不大好,应是发生了什么不愉快的事情。
二十年前,哦不,应该是二十二年前的盛三惜与现在容貌并无太大差异,唯一不同的就是那一头如墨的青丝,窥不见半点雪色。
“关山城刚遭来历不明的走尸袭击,城中死伤过半。眼下城内情况还不稳定,防御结界不一定能够挡得住。百姓们在城中多待一日便多一日危险,为今之计便是尽早将人转移出城。”齐子初眉心紧蹙,不赞成地看着盛三惜。
“我同意子初的意见。”沈逾白道。
“既然如此,那就当我没说过好了。”盛三惜叹了口气,看向齐子初,“不过转移百姓出城的活儿二哥打算交由谁去做?”
不待齐子初回答,他又继续说道:“不如交给我如何?眼下大嫂临盆在即,大哥得照顾她。我门内近来无事,刚好可以帮忙。二哥在城中疏散人群,我在外面负责接应。”
“也好。”齐子初想了想,点头答应。
“定不负二哥所托。”盛三惜唇角上扬,玩笑似的朝齐子初作了个揖,借着低头的瞬间,与不远处的一抹身影递了个眼色。
那人正是晏无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