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真真假假分不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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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窗明几净的卧室里，仙鹤烛台上点满蜡烛，橘黄的烛火温柔地描摹着床上被绷带缠得跟人蛹似的人，那人指尖动了动，烛火好似突然受到惊吓般打了个趔趄，明明灭灭。
隔壁传来指甲抠墙的声响，时不时夹杂着几声如猫叫的低泣，细听才知是晏丞的声音。
他们没有死！
楚玄倏地睁开眼，门适时被人从外面推开，温润的面孔映入眼帘，待撞到楚玄的视线后，那人愣了愣，随即微微一笑，反手关上门，冲他拱了拱手，低低唤了一声：“楚长老。”
楚玄眯了眯眼，视线总算得以聚焦。他看着来人，眉心微蹙，良久，轻叹一声，每说一个字就感觉喉咙被滚烫的刀子割过一般，费力地说着：“实在是没想到你会反水。”
“凌羡，你这么做，就不怕寒了他的心？”
“若我说这次的事情并非我主导的，楚长老可信？”凌羡不答反问。
“自是信的。”楚玄道，“可是你说生父和挚友，或者说挚爱的双重欺骗，对他来说，哪一个的打击更大？那些人都死了是不是？”
“可晏丞当初信誓旦旦地说要救他们出去的。眼下造成这副局面，他该是何心情？”
凌羡闻言，唇边笑容微滞，继而又恢复自然，走到桌边倒了杯热茶，递到楚玄嘴边，无奈道：“楚长老先喝口茶吧。”
楚玄也不多说，低下头，就着他的手喝着茶。
一盏茶见底后，凌羡又要起身去倒，却被楚玄出声阻止了。
楚玄抬眸看着凌羡，抿了抿被茶水滋润过后仍旧有些干燥的唇瓣，指了指隔壁，“他知道你来了，你不打算去看看？”
凌羡摇摇头。
“我劝你还是去看看吧，哪怕是被他骂一通，让他泻泻火也是好的。”楚玄叹了口气，“再这样下去是真的不行。”
凌羡神情微动，目光时不时往墙壁方向瞥去，指尖无意识蜷缩着，犹豫地开口：“还是算了。”
“必须去！”楚玄语气陡然加重。
凌羡被他这样子吓得手里的杯子都险些要拿不住，错愕地看着他。
楚玄：“他这样，严重打扰我休息，根本睡不着。”
凌羡：“……”
实在是拗不过楚玄，凌羡只好起身，在楚玄饱含期望的注视下转身往外走去，就在一只脚刚迈出门槛的时候，隔壁的声音停下了。
凌羡步子一僵，在门口站了一会儿，然后又转身折返，还不忘把打开的门重新带上，再一次回到床边坐了下来。
楚玄：“……”
活该你单身。
凌羡轻咳一声，生硬地转移着话题，道：“之前千秋册里，楚长老可注意到跟着贺云起离开的那两个孩子？”
楚玄眸光一亮：“你是那个大些的孩子？”
“是的。”凌羡点点头，“带我离开的是沈夫人。她是个很好的人。”
“可惜了……”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贺云起一早就识破了盛三惜的阴谋，是以早早抓住了沈夫人藏了起来，想着利用她逃过此劫，而我因为从小无父无母，跟着祖父过着食不果腹的日子。沈夫人知晓后，把我带在身边抚养。因此我也侥幸被沈夫人带上。”
“为什么沈夫人没能逃出来？”楚玄眉头紧拧。
凌羡眸里掠过一丝惊讶，随即恢复自然，扯了扯唇角：“是公子说的吧，夫人不是没能逃出来，而是根本没机会活着。”
“夫人是普通散修，修为并不高，当时的封印结界正慢慢封闭，以夫人的灵力根本不可能出去。更何况在之前的大战中，夫人的灵源被震碎，也使不出什么灵力。”
“可是，贺云起不信。所以，他用公子和我威胁夫人。”
“楚长老，您听说过‘为一咒’吗？”凌羡眼睫轻颤，喉结上下鼓动，艰涩地说着。
楚玄瞳孔骤缩，忽觉有只无形的手正死死扼住他的脖颈，使得呼吸愈发困难。
为一咒是望舒族独有的秘术，也是一项不需要灵力操控却能发挥无限威力的法术。因为它依靠的媒介是人的性命。
施咒人必须是怀着必死的信念方能催动，且在施咒的过程中，全身的皮.肉因为承受不住强大的灵流而皲裂，其痛苦比之平时的感受扩大数十倍。
使用为一咒的下场不仅是死路一条，而且还会魂飞魄散，是以，很少有人会使用为一咒，毕竟蝼蚁都尚且知道偷生，更何况是人。
凌羡将楚玄的神色尽收眼底，便没过多解释，抿了抿唇，接着往下说：“贺云起自己不敢使用灵力害怕被盛三惜发现，只能逼迫夫人。甚至用剑从公子背上割下一块肉，公子痛得大哭起来，他就又割了一块肉。最后，夫人只能答应了。”
楚玄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恨不得去把贺云起抓过来鞭尸。
“为一咒下，白骨成沙。”凌羡嗓音微哽，“我就站在一边，嘴唇上甚至还沾到了夫人的血肉，那个味道，我到现在都忘不了。”
“很烫，又很苦。公子当时整张脸上都是，我想给他擦掉，但我害怕极了，根本不敢动。”
“结界总算是被拉开了缝隙，贺云起得以脱身，他本想把我与公子杀了，但因为惧怕夫人临死前给他下的诅咒，便把我们随手卖给了一户人家当奴隶。那时候的公子才三个月，被那户人家嫌弃，便趁着我不在的时候把他丢了。我在那户人家干了一年后就跑掉了，最后遇到了少主。”
“楚长老，实在是抱歉，我无法做到不去怨恨盛三惜。无论如何，他非死不可。”
良久，楚玄才找到了自己的声音：“不必跟我说抱歉，你又不欠我什么。”
“就连秦青青都找不到我师兄，你就这么肯定他会来孟陬族？莫不是孟陬族的族长晏无涯也曾牵扯到魔族的事情中？”
楚玄继续说道：“那些修士都死了，各大门派都不会放过孟陬族。按照你们晏无涯最初的想法，我和晏丞也该死在那里面的。这样就更有理由借刀杀人了，对不对？”
“我吹沙始金术就差一步就要完成了，他们完全不用死，可惜，被你打断了。”
凌羡眸里掠过一丝厌恶，轻嗤道：“楚长老何必牺牲自己去救他们，他们不配。”
吹沙始金术以灵源为饵，强行逆转灵力，虽说能够使出强空前威力，可灵源却也会因此碎裂。
“我只是不想辜负明千里的好意。”想到明千里，楚玄眸里浮起一丝痛色。他顿了顿，别有深意地说着：“可惜，晏无涯的计谋破败了，郁行的计划要得逞了。若我没猜错的话，秦青青那些人不久就要来了。”
凌羡但笑不语，起身离去，刚出门口就觉得脖颈间一凉，猝不及防对上一双通红的眸子，卷翘的眼睫被水汽洇湿，上面还挂着几颗晶莹。
“凌羡。”晏丞抹了把眼睛，恶狠狠地盯着凌羡，嗤笑道，“你就没什么话对我说么？”
凌羡强迫自己移开目光，抿了抿唇：“没有。”
“混账东西！”晏丞扬手给了他一巴掌，怒道，“你以为你真的能瞒得过我？你当真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是故意接近我的？就你那副脏兮兮的蠢样，还真以为我会相信你打死了黑瞎子？”
“我为什么不允许你学法术，还不是怕你这个傻子把自己暴.露出去。结果倒好，我一直以为你不知道我的用意，也就一直藏着掖着，谁知你从始至终都是揣着明白当糊涂。”
“凌羡，你这是这么报答我的？”晏丞倏地流下两行热泪，一把丢开手里的刀，哽咽道，“你一开始就知道我爹给我的神行符有错，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就这么在一边眼睁睁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高高兴兴去救人，实际上却是个刽子手，专门送人上路的。”
“都骗我，一个个都骗我，你们全都在骗我！该死的是我，该死的是我才是！”他泣不成声，扬起手朝自己脸上扇着，力道十足，没过多久整张脸便肿了起来。
凌羡无法，只能抓住他的双手，并用捆仙索将人牢牢捆住，而后把人扛起，重新带回屋里。
晏丞一口咬住他的肩膀，直到双唇被鲜血涂抹得通过才放开，整个人犹如失了魂一样，一言不发地趴在凌羡肩头，无声流着泪，犹如被抛弃的小兽，弱小且无助，再无往日飒爽英姿。
事态发生的转变比楚玄预料中的还要快，加之有人在暗中故意推动，大批修士惨死的消息被传得沸沸扬扬，很快便传入了孟陬族境外的秦青青等人耳中。
因此，他们也终于得知消失的修士是被带到了孟陬族。一群人跟无头苍蝇般寻了大半个月的人们还不待高兴便被熊熊怒火给烧了个彻底，恨不得立马去砍了晏无涯的头。
就连秦青青也忍不住皱起眉头。
唯有坐在火堆边的魏忱久久不语，手里的鱼烤焦了也没有察觉，直到焦味熏得人实在受不住，这才回过神，一把丢开手里的竹竿，站了起来。
“去哪？”秦青青看了眼魏忱，问道。
“孟陬。”魏忱边说边走。
“眼下只是传言，并未得到证实。”秦青青出声阻止，“且孟陬族神命在身，外人随意闯入。”
魏忱回过头，面无表情地打断道：“如何证实？难不成要等到我师尊给我托梦，指责我不孝的时候？秦宫主不食人间烟火，又怎能懂得我等凡人的心情？”
“那是我的师尊，是我唯一的亲人，我不知道他现在是死是活。现在得知消息了，哪怕是死，我也要去。去了好歹还能见到。”
其他人被魏忱视死如归的气魄给感染，纷纷出声附和。
“说的是！我大哥也在里面，我们兄弟二人相依为命多年，我一定要去把他接回来。”
“我也去！我几个舅舅也在里面。”
“我也去我也去！”
“还有我！”
……
一时间，在场所有人都站了出来，不约而同地看向秦青青，眸里闪烁着渴期望。
“宫主。”一旁的掌刑使不悦地拧起眉头，回头看着秦青青，欲言又止。
秦青青用目光制止住掌刑使的话，眸光几变，握紧鞭子的手缓缓松开，语气放缓；“走吧，去孟陬。”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真真假假分不清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