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徒弟说我会长命百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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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大家在陈情图鉴里见证了贺云起龌龊的一面，对他的行为很是不耻。但人们对于看热闹的心思从不会因为厌恶这个人而就此罢休。
于是乎，浩浩汤汤的一行人跟着贺林七拐八绕，背上沁出了一层薄汗也不舍得离去。好在拐过最后一条长廊，终于抵达目的地。
那是一处水塘边。
贺云起大喇喇地躺在担架上，应是刚被人从水里捞起来。面色惨白如纸，湿漉漉的头发犹如水草似的糊在脸上。身上的衣衫破破烂烂，就此显现出来的皮肤也是坑坑洼洼，有的地方连皮带肉垂落在地，活像是被野兽撕咬过。
原本还抱着看热闹心思的众人瞬间禁了声，面面相觑，继而又不由自主地露出怀疑的目光。该不会是贺云起知道自己的丑事被抖出来，所以故意为之？
几番思索也没能得出一个合理的说法，大家不约而同地把目光转向楚玄与傅炎。
二人神情皆是凝重。
楚玄试着给贺云起输送灵力，却在他体内感觉不到一丝灵力的气息，就如同往幽深的山谷里投送火把，无济于事。
傅炎更是收起眉宇间那惯有的慵懒，薄唇紧抿成一条直线，上前一步查探贺云起的情况。当他第三次收回抵在贺云起额间的手时，漆黑的眸子里染上一片阴翳，夹杂着些许寒霜，斜乜了眼满脸担忧的贺林，嗤笑一声：“没事。”
还不待贺林喘口气，就听见他补充道：“反正还剩一口气，活不成，也死不了。”
“到底是缺德事做多了，报应来了。”
贺林：“……”
楚玄稍稍往后退了一步，目光有意无意地往一旁的时不时冒着水泡的池塘上瞟去，眉心微蹙，借着身边人的遮掩，指尖凝聚灵力，一道符咒刚好结成，只听见水面“哗啦”一声，一个黑影从缓缓往岸边靠近。
楚玄定睛一看，竟然是消失多时的魏忱。
相比较于贺云起，魏忱的模样也算不上多好。头上顶着一团绿油油的水草，雪青色的长衫上和着青苔与淤泥，最显眼的是他脖子上那一条手指长的疤痕。随着他身子的移动，时不时能看见殷红的血丝从里溢出。
随着魏忱的走近，气氛一下子变得微妙起来。
一个是掉进水里捞起后只剩一口气的贺云起，一个是除去脖子上的一条伤口还能自己游回岸上的魏忱。这场景实在是令人不能不去多想。
而魏忱又是楚玄的徒弟，楚玄身后又是盛家。贺云起若是没了，四大家族只剩三个，其余两个家族又是不堪一击，届时盛家的地位更是如日中天。
一时间，众人看向楚玄的目光中多了几分嫉恨。
楚玄却是浑然不觉，目光死死盯着魏忱脖子上的伤痕，直到眼睛被一只沾满水却又不失温暖的手给捂住，低沉的嗓音在耳畔响起：“师尊，别看了。”
楚玄只觉心湖被投下一颗石子，惊起的涟漪唤回了离笼的神智。他薄唇微微翕动，正欲说话，却不料被人半道截了去。
说话的是一位年纪较大的男子，只听他愤愤不平，一副死了老娘的语气说道：“楚长老，老夫方才仔细想了想，之前您这位徒弟并没有跟我们一同在后山。眼下贺云起出了事，你这徒弟又刚好出现在此。你说，这世上真有这么巧的事？”
另一个较为年轻的嗓音插了进来：“老兄，你这话说的太委婉了，人家也许听不懂，还是换我来吧。久闻楚长老深居简出多年，怎么这次就愿意来天在水赴宴？我记得去年贺云起夫人五十大寿，比这次还要热闹。怎么那个时候就没见楚长老来呢？偏偏楚长老来就发生了这么多事情。都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古人诚不我欺。”
“害！一句话的事情非要讲得这么复杂。”一个粗犷的声音响起，“楚玄，是不是你们师徒二人故意合谋戕害贺云起？”
“不是。”
还不待楚玄师徒二人开口，远在一旁的贺林倒是先替二人辩解。
他调整好情绪，在众人错愕的目光中朝魏忱深深作了个揖，感激道：“多谢魏公子出手相助。”
他顿了顿，目光在众人身上逡巡片刻，而后出声解释道：“说来惭愧，方才有位神秘人伺机闯入，打伤我门内弟子，劫持掌门意欲逃跑。幸得有魏公子及时出手相助，不然我等也不知会是何等光景。”
贺林是贺云起最为得意的门生，与魏忱更是素不相识，没道理会帮衬他。
刚刚说话的那几个人犹如被当空扇了两个响亮的巴掌，登时面红耳赤，也不好意思再多待，犹如打架输了的狗一般，夹着尾巴灰溜溜跑了。
其他人见状，也没有了看热闹的心思，各自寻着借口，三三两两散去。
魏忱也终于松开了捂着楚玄眼睛的手，迎上贺林感激的目光，处变不惊，冲他轻轻点了点头，淡淡道：“举手之劳，不必挂怀。”
因着魏忱脖子上的伤瞧着愈发吓人，贺林也没再敢多说什么，及时给傅炎让道，请他给魏忱看看。
傅炎始终阴沉着一张脸，给魏忱检查完伤口后，在他脖间落下一道凝血咒，目光不时往他脸上瞥去，话语里带着一丝疑惑：“那个神秘人修为竟如此了得？”
魏忱低低应了一声。
傅炎张了张嘴似欲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能说出口，深深看了眼魏忱，眼角攀上几分难以言说的烦躁，挠了挠头发，转身指挥着手忙脚乱抬着担架的小厮，时不时骂道：“你们是嫌你们掌门没死透是不是？”
“让你抬担架，不是让你抬他脚！还有你，他身上没钱了，那身衣服也不值钱了，不要怕！”
……
再次回到住处时已经是月上中天，躲在屋檐下唱着曲儿的蟋蟀被瑟瑟秋风冻得暂且放下心中的豪情壮志，早早回了家。唯有院内的桂花树载着满树清辉，温柔地听它讲述着更为辽阔动人的远方。
师徒二人一路走来没有说一句话，眼看着院门近在咫尺，楚玄倏然上前一步，挡在魏忱身前，眸子里布满深邃，直勾勾地看着他，轻声道：“你今晚到做什么？”
魏忱愣了愣，重复着与贺林之前说过大同小异的话。
楚玄不为所动，再一次问道：“你今晚到做什么？”
魏忱坦然地回视着他，久久不语，随即偏过头，错开视线，低垂着眸，始终固执地开口：“帮贺林捉拿。”
神秘人三个字还没说出口就被楚玄打断。
“魏、忱。”楚玄耐心彻底耗尽。他眸光一凛，语气里带着几分狠厉，伸手捏过魏忱的下巴，迫使他把目光转向自己，“贺云起留着一口气，陈情图鉴与盛年重来都开启不了。再加上见到神秘人的弟子都死了，剩下的见过神秘人的就只剩你和贺林。哦不，再加上一个没能死透的贺云起。”
“师尊想说什么？”魏忱被迫微微低着头，静静地看着他，“是想说贺云起的事是弟子一手所为？亦或者是弟子与贺林暗中勾结，故意谋害贺云起？”
“师尊。”说到这，他故意顿了顿，目光肆无忌惮在眼前这张如玉的面容上游移，而后缓缓拉长语调，“您可真是太高看弟子了。”
“那贺云起与弟子无冤无仇，弟子何必害他？”
“无冤无仇么？”楚玄不答反问。
魏忱可是魔族，若是之前的陈情图鉴他看见了，依着贺云起对魔族所作所为，他不可能无动于衷。
魏忱唇边扬起一抹好看的弧度，身子又往前倾了倾，二人喷洒出的鼻息糅杂在一起。
“今晚的师尊很奇怪，难不成有人趁我不在把我的师尊给偷偷换了？”他低低一笑，然后又发出一声痛苦的低呼。
楚玄适时想起他脖子上的伤，低头一看，只见原本止了血的伤口再度溢出血来，也不做多想，下意识地伸手去捂着他的伤口，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是想把这脖子拧下来？”
魏忱身子一僵，惊讶地看着先前还凶巴巴的楚玄须臾间便收敛了身上的锋芒，满眼担忧地替他按着脖子上的伤，垂在身侧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着，垂落的眼睫簌簌抖动着。
他眼底交织着复杂，薄唇轻抿，抬起脚正欲往后退去，奈何他的动作全被楚玄收入眼底。
楚玄一下没忍住往他脑袋上不轻不重地落下一掌，原本积攒在心头上的一点怒火被疾风一扫，顷刻间烧了起来。
“又要做什么癫！”他看着指缝间溢出的鲜血，头一次冲着魏忱吼道，“你就不能消停一下？我都一大把年纪了，你也不考虑考虑你师父我能活几年？”
魏忱见楚玄真的生了气，讷讷地站在原地，宛若因为不听话而被家中大人训斥的孩童，局促不已，只能不停地眨巴着眼睛。
楚玄见他不说话，干脆转为搂着他脖子，面上气呼呼，可手里的动作却异常温柔，把人往自己屋里带去。
直到进屋坐下后，魏忱方才回神，恢复成平日里那副乖巧懂事的模样。
他抓过楚玄的手，神情严肃且认真：“师尊会长命百岁的。”
正在解着绷带的楚玄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抓使得绷带一下子变得皱皱巴巴，这让有强迫症的他很是不舒服。
气人的时候是真气人，傻的时候也是真的傻。
只听身边的傻子再一次重复：“师尊一定会长命百岁。”
楚玄：“……”
算了，还是重新剪过绷带好了。
作者有话说
第28章 徒弟说我会长命百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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