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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面具 ...

  •   一边迟昶感觉到力气正逐渐耗尽,另一边他感到黄慧茹的情况更加糟糕,伴着响彻行云的尖叫声,她的手在不断下滑。

      这无疑是迟昶平生最绝望的时刻,万千影像从脑海中飞驰而过,从小时候撑着衣服在龙眼树下接那个女人打下来的龙眼开始,到她噙着眼泪,怜悯地抚摸自己的伤口说:“真可怜啊,你的亲生母亲看到一定会很心疼吧!”结束,自己30多年的时光,像光环一样围绕着那个女人,高洁而冷漠,怀揣着那份自己永远也得不到的母爱,再向自己招手。

      “迟昶,再努力一点,再努力一点就追上天河了!”

      对,决不能就这样输给楚天河!

      他使尽浑身力气奋力向上一跃,很好,手肘够到窗边了。他死死抱住窗棱,用上半身的力量往窗子里爬,不一会,大半个身子已经进入户内,还差一步,还差一步就快要成功了!

      蓦地,一双手抓住了迟昶的胳膊,用力将他拖了进来,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人已经倒栽葱似的栽在了地上。他狼狈地爬起来,看到一名戴着面具的男子站在自己身边,穿着一身漆黑的中山装。迟昶一时间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但接下来的一幕却让他打消了这个念头。

      面具男从腰间拔出一把手枪架在迟昶眉心前。枪口冰冰凉凉,是无比真实的知觉。

      “你是谁?想干什么?”

      迟昶大叫。

      转瞬之间,迟昶的大脑反应过来,面具男不是冲他来的,否则自己早被一枪毙命。所以,他的目标必定是另一个人——黄慧茹。

      此刻,黄慧茹双手扒在窗沿上,一如刚刚的迟昶,可惜她力量太小,不足以将自己拖上来。就在她奋力呼救的时候,一张戴着面具的脸从窗口探了出来,面具是日式歌舞伎的造型,满面惨白,眼角微微吊起,阴煞煞的,似哭似笑,平时看到都令人背脊发寒,更何况是在这种情形下。

      黄慧茹看到那张脸,立刻吓得尖叫起来,这一叫力气瞬间泄掉大半。

      迟昶近乎咆哮着吼道:“你干什么,想杀人吗?”

      枪口倏然凑近几分,扣紧迟昶的肉里,一阵钻心之痛。迟昶明白,面具男在警告自己,想要保住自己的小命,就乖乖闭嘴!

      黄慧茹眼下可以依靠的人就只有迟昶,她哭嚎着迟昶的名字求她救救自己,大概她也明白自己大限将至。

      可迟昶能做什么呢?他只能高声安慰黄慧茹,有自己在,她一定会没事的,一定要抓紧,绝对不能放手。

      偏偏面具男恶作剧似的,从兜里掏出一只一次性的打火机,对着黄慧茹的食指燃着。烈焰炙烤下,黄慧茹的手指脱了皮,散发出阵阵焦味。她哭着让面具男放过自己,她有钱,很多钱,可以一分不留地送给面具男。可后者就像没听到似的,将火苗移向了黄慧茹的中指。

      “呲……呲……”

      小小的火舌钻进皮肉之中,破坏了蛋白,肆意刺激痛觉神经。

      黄慧茹杀猪一般尖叫,眼睛瞪得浑圆,像不肯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但不一会,这种不甘逐渐变成了绝望,她闷哼一声,松开了手。

      缥缈的,仿佛幻觉一般的物体落地声钻进迟昶的耳朵。他疑惑地看着眼前的这个男人,仿佛耳语似的说:“为什么?你为什么要这样做?”

      男人慢动作一般收回手枪,架在腰间,面对迟昶一步一步来到门口,打开门,逃出去了……

      “后来呢?”

      听到这里,陈鹭白忍不住问。

      石庭叹口气说:“迟队派人把医院封锁起来,但始终没找到那个面具男,那人仿佛人间蒸发了似的,也是奇怪透了。”

      “那徐真真呢?抓住了吗?”

      “嗯,”石庭指了指自己的“乞丐服”,“徐真真刚走出医院就被小孙控制住了。我比较倒霉,刚到医院就碰到他俩,你瞧,衣服都被徐真真抓破了。”

      “还好人没什么事。”

      陈鹭白靠在墙上呼出一口气,习惯性地,从兜里掏出一支烟想点上,烟到嘴边才想起石庭在身边,他曾多次劝解自己不要吸烟,说得多了,耳朵都起了茧子。

      “怎么不抽了?”石庭看到陈鹭白将点着的烟掐灭,又放了回去。

      “算了吧,在医院抽烟,不好。”

      “没事,我烟瘾也犯了,我陪你抽。”石庭抢过陈鹭白的烟点上。

      看着石庭笑嘻嘻的样子,陈鹭白觉得有些似曾相识,到底是自己的臆想还是真的,她总觉得石庭在模仿楚天河,若非如此,那副招牌怪笑怎么会莫名其妙出现在石庭的脸上?

      “小石头,你能不能答应我一件事?”

      “啥事?”

      “以后我们之间出现问题能不能积极沟通?我真的受不了冷战,我宁愿大家痛痛快快吵一架。”

      “嗯。”

      石庭垂着头,狠狠吸了一口烟。随即,他抬起头,取而代之的是一张笑意盈盈的脸。

      “以后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您是老佛爷,我是李莲英。”

      “呸!胡说八道!”

      陈鹭白知道他说了个笑话,所以配合地笑了。但这句玩笑话她其实听到过,从楚天河嘴里。就算情商再低,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有那么一点的,陈鹭白突然觉得,石庭正在悄然发生变化。在自己借住黎贝拉家的那天晚上,石庭一定做了什么决定,这就是他改变的由来。

      市人民医院经历过很多事,但从未像今天这样,受到全市人民的瞩目。

      一具女尸就这样曝露在露天停车场上,血液汇成小河铺陈开来,经阳光蒸腾,散发着中人欲呕的铁锈味。即便警方已拉了警戒线,但依旧阻挡不住凑热闹的群众往前涌,手机的快门声不绝于耳,小张喊破了嗓子也阻止不了。

      “张哥,来一根儿?”热心的小于抽出一根中华递给负责维护现场的警官张弛。

      张弛接过烟狠狠抽了一口:“妈蛋,这些人真是看热闹的不嫌事大,回头有人写文章发网上,我又得挨骂了。”

      小于嘿嘿笑着说:“那位徐大记者不是被你给逮起来了吗?只要她不作妖,阿猫阿狗写的文章谁看啊?”

      张弛吐着烟圈瞅了一眼警车里,头发凌乱的徐真真,冲地上啐了一口。

      “这个死女人,害我们害得不浅,回头好好招呼她!”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骂了几句,勘验现场的黎贝拉叫了声张弛的名字。

      “你一会要回队里吧?顺便把我的勘验笔录带回去一下。”

      “好嘞,黎老师。”

      张弛把烟掐灭,接过黎贝拉递过来的笔录,不由瞅了一眼黄慧茹的尸体。

      “黎老师,你说这黄慧茹死得也太巧了吧?她老公刚死,她这就跟上了,不知道的以为两夫妻畏罪自杀呢。”

      “不可能,”黎贝拉从口袋掏出一只钢笔,在黄慧茹的手指上绕了两圈,“你看,这里有烧伤的痕迹。根据迟队的描述,黄慧茹是被人用打火机烧手指,抓不牢才掉下来摔死的,事实和迟队的叙述吻合,所以黄慧茹不是自杀,而是他杀。”

      “可是……”张弛吞吞吐吐道,“现在的舆论普遍认为杨彬就是403案和415案的主谋,偏偏黄慧茹前几天公开揭发了杨彬,这样一来,民众肯定会把两件事联系起来,觉得肯定是黄慧茹受不了良心的谴责,所以才……”

      “我说你一个干刑侦的,老那么在意舆论做什么?网民叫你跳楼你也跳吗?”黎贝拉白了他一眼。

      “哎,不是……”张弛四下窥视一番,看到没人注意自己,这才压低声音说,“我们可以不考虑任何干扰因素公事公办,但老廖可不这么想。我听周玥说,老廖准备强迫迟队结案啦!”

      “什么?”黎贝拉惊愣了稍许,“这案子刚有点眉目就要结案,这不是请个账房先生做糊涂账吗?那我们这大半个月又在忙活什么?”

      “可不是嘛,”张弛叹口气,“老廖就是这样,怕事得很,只管安安静静熬到退休就好了,一点多余的事都不揽的。”

      “岂有此理!”黎贝拉牙齿咬得咯咯响,随即又嘱咐张弛道,“这事可千万不能让迟队知道,否则……”

      张弛机敏地眨了眨眼:“我知道。”

      “还有楚主任,也不能让他知道。”

      “明白!”

      说曹操曹操到。就在张弛话音将落不落之时,楚天河凌乱地喘着粗气跑了过来。

      “迟队人呢?没事吧?”

      黎贝拉指了指楼上:“在病房呢,没什么大碍,就是血压有点偏低,另外受了点皮外伤。”

      “这是……”

      楚天河看到尸体不由得一惊。

      张弛将刚刚发生的事说了一遍,末了补了一句:“凶手现在还没抓到。”

      “你们抓不到的,”楚天河仰天看了一眼医院大楼,“他伪装成了别的身份,也许是医护人员,也许是别的什么,反正你们一定会忽略他的存在。”

      “怎么说?”黎贝拉顺着他的目光望过去,但什么都没有找到。

      楚天河指了指二楼的一面窗户,一个五六岁大的孩子正拿着一副面具把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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