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结案件调查组》金钊有酒

68、追车

　　陈鹭白奋身追上去，大喊“停车”，可司机就像在故意跟她对着干似的，车子开得飞快，刹那间就没了影儿。陈鹭白也是虎，撒开大步就追，周围不明真相的群众看得稀奇，喊道：“姑娘，没必要拼命，改坐火车也可以的！”

　　陈鹭白连追带喊，追了几百米，司机愣是没听见也没看见。大概这辆车的密闭性太好，连里面的乘客也无动于衷，只有一个坐在最后排的乘客回头望了她一眼，但这位乘客一定懊悔自己的举动，因为这一露面立刻就向陈鹭白暴露了自己的身份——她正是谢欣欣。

　　体力耗尽，陈鹭白叉着腰在路中央喘着粗气，耳朵里一片嗡鸣声，伴着呼吸能听见自己剧烈的心跳声。身后由远及近，传来隆隆的轮毂声，楚天河脑袋探出窗外大叫：“上来！”

　　陈鹭白跳上车，上气不接下气说：“她就在车上，你猜的没错，她想去D市！”

　　楚天河一边掏对讲机一边扬起眉毛：“那当然，D市没人认识她，隐藏起来就容易多了……喂，黄管教，我们找到目标了，她在一辆大巴车上，车牌号是xxxx，请你在盘山路中断进行拦截。”

　　说罢，他扔下对讲机，猛打一阵方向盘，驶入旁边的草坪。

　　“你干什么？”陈鹭白在颠簸之中用颤抖的声音说。

　　“抄近路！”楚天河轩眉一笑。

　　车子拐入一条山间小路，与其称其为“路”，不如说是“道”，一条曲里拐弯的羊肠小道随意散落在草皮上，宽度约摸和一个轮胎相当，陈鹭白怀疑是当地牧牛人赶着牛踩出来的路。未几，路面变得宽了些，与之相应的是地面有了坡度，且越来越陡，原来车子驶上了一个小山丘。车子在凹凸不平的山丘上行驶，一步十颠，陈鹭白的心脏仿佛要被颠出来，她暗暗佩服楚天河的小破车，被折腾成这样居然还没散架。

　　又过了一阵，前面遇到一个下行的山坡，可陈鹭白感觉到楚天河并没有减速的意思，急得她大叫起来：“坡，坡，坡啊！”

　　楚天河一脚油门踩到底，车子平地起飞，失重了一瞬间，跟着重重砸到了地上。陈鹭白顿时觉得内脏被突然挤压在一起，下一秒又突然打散，她一个没忍住，头塞出窗户狂呕起来。

　　好不容易车子驶入一片平地，陈鹭白终于喘了口气，灵魂再次回到躯体，失灵的感官逐渐恢复正常，她隐隐听到山丘之下传来隆隆的汽车声。定睛一看，是谢欣欣乘坐的大巴。楚天河的车子和大巴并驾齐驱，陈鹭白扣紧安全带，半截身子探出去冲大巴大喊：“停车，警察！”

　　大巴司机可算有了些知觉，仰头望去，惊见一辆小车点播不停地行驶在石头路上。他减慢车速，打开窗户问：“什么？”

　　陈鹭白正想让他停车，蓦地透过车窗看到一双细长的腿正在靠近司机，垂着的手里拎着一块石头。陈鹭白大惊失色，改口喊道：“小心你身后！”

　　司机没听明白：“什么？小新家的狗？”

　　这么一耽搁，那人已经来到司机身后，呲着牙一抡胳膊将石头招呼在司机后脑上。大巴瞬间侧歪，险些撞在山壁上，陈鹭白心悬一线，跟着车里的乘客惊叫一声。拿石头抡人的自然是谢欣欣，一个瘦弱的女子，起了杀意的样子丝毫不亚于任何丧心病狂的恶魔，司机被他砸得鲜血迸流，立刻昏死过去。

　　好在谢欣欣已有完全的准备，砸下去的下一秒她立刻就把住了方向盘，大巴只是稍稍歪了一下，并未撞上石壁。

　　陈鹭白见大巴上的乘客没事，心中稍松，沉了口气冲谢欣欣喊道：“谢欣欣，把车停下来，我们是警察，是来保护你的！”

　　谢欣欣一脚将司机从座位上踹下去，眼神狠厉坚定地直视前方，只当陈鹭白是空气。

　　陈鹭白无奈，只得又喊一遍：“谢欣欣，马上停车！”

　　谢欣欣冷笑，沙哑的嗓音里藏着杀气。

　　“怎么，我不停你就要击毙我？”

　　方向盘在谢欣欣手里，陈鹭白自然不能实施击毙的动作，眼下这一车的人就是谢欣欣的人质，天王老爷都拿她没法子。

　　“谢欣欣，你听我说，你担心有人要杀你，这我完全理解，我们正在尽一切努力保证你的安全，你千万不能冲动，一定要相信警方！”

　　“哼，相信你们，”谢欣欣的车开得更快了，“杨彬就是因为太相信你们，所以才没命的吧？”

　　陈鹭白沉默了：杨彬被人控制心智向自己冲过来，楚天河为了保护自己而击毙杨彬，这前因后果是一大段故事，当下怎么解释得清？看来，有人不但在操作杨彬等人，还暗暗将错误信息传达给谢欣欣，企图让她扰乱警方的步调。这群人，不但处心积虑，还步步机先，实在可怕！

　　正彷徨间，忽然听到楚天河说：“援兵到了！”

　　陈鹭白缩回身子朝远处望去，只见前方约摸300米处停着两辆警车，想必是黄管教她们设的路障。谢欣欣再不要命，也不会把两辆车撞开吧？

　　但是她很快就发现自己错了，大巴车不但没有减速，甚至还加速向前驶去。谢欣欣这个亡命徒，已经做好了鱼死网破的准备。

　　楚天河见状不妙，忙抓起对讲机大喊：“黄管教，快跳车！”

　　大巴全力向黄管教等人的车冲去，黄管教大叫一声，从车窗里跳了出来。好在她体型瘦弱，身法轻灵，不然她就会像自己的车子那样，被大巴撞得粉身碎骨。

　　当下只听“嘭”一声巨响，两辆警车像玩具那样被撞开，不知是那辆车上的轮子，被撞得升了天，落在楚天河车子的不远处，弹了两下，滚了老远。不得不说大巴的质量真的好，从两辆轿车中间硬闯过去，却只撞掉了保险杠，前脸象征性地花了一些，此外丝毫无损。

　　楚天河的开车技术一流，心态更是一流，途逢变故脸不红心不跳，双手稳稳把在方向盘上。

　　陈鹭白探出头去问：“黄管教，没事吧？”

　　黄管教翻身从土堆里站起来，摆摆手道：“没事，接下来只能拜托你们了！”

　　陈鹭白缩回身子，表情变得不一样了，像个将要复仇的侠客，将头发扎起来，打开安全带。

　　“你要干嘛？”楚天河一边加速跟上大巴，一边问。

　　“主任，车尽量开稳一点，我要跳下去！”

　　“跳……跳下去！”

　　陈鹭白一把拍在楚天河的肩膀上，口气不可置疑：“对。祝我好运吧！”

　　话毕，她纵身一跃，整个人消失了。

　　楚天河感觉全身的血液集中到了脑顶，急忙一个急刹，朝下望去，只见陈鹭白一个漂亮的落地动作，单膝跪在了大巴车顶上，传出一声闷响。狂风乱卷，凌乱的发丝模糊了她的脸，她无暇他顾，缓步向前，慢慢靠近车头。

　　楚天河暗骂一声“他妈的”，收回身子继续开车，同时摸出手机，打电话给小孙，让他带人去一公里外的葫芦口收费站拦截大巴。

　　陈鹭白挨着身子缓慢移动，只要稍稍直起身子，呼啸的狂风就能把她吹下去，所以她必须稳住下盘，慢慢前进。几乎快要看到车头时，却听山丘上楚天河在大叫：“小心隧道！”

　　陈鹭白心中一惊，抬头一看，“盘龙口隧道”几个大字就在眼前。她暗乎一声糟糕急忙趴下去，耳边“嗡”一声灌入一阵狂风，险些将耳膜吹裂。万幸躲过了这次断头之险，但她的动静太大，趴在车上时发出一声重重的“咚”，谢欣欣即使耳朵再不好也该想到车顶上有人了。

　　果然，车窗之中探出一颗脑袋朝上望去，正巧看到一双斐乐的跑步鞋，当下破口大骂：“死条子，不要命了吗？”

　　陈鹭白伸手够到了车顶的行李架，一边往前匍匐一边说：“谢欣欣，你袭警加破坏公务，身上的罪行已经够你再蹲几年了！劝你马上停车，不要一错再错！”

　　车窗内飘出一声冷笑：“哼，你觉得我在乎吗？”

　　陈鹭白一鼓作气，想借巧力直接跳进车窗，谁知谢欣欣一个转弯，差点将她甩下去。陈鹭白心中一慌，急忙扣住行李架，身子一动也不敢动。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什么叫“害怕”。

　　未作多想，她再次尝试跳进窗子，谁知刚起身，谢欣欣再次急打方向盘，车子猛地向右一冲。这回陈鹭白没有那么幸运，手里抓不稳，直接从车上掉了下来。

　　刹那间，她觉得自己今天肯定得交待在这儿了，可脑海里突然传来楚天河的声音：“伸手！”

　　半空里，陈鹭白鬼使神差地伸出手，一把扣住了一样东西，定睛一看，原来是倒车镜。陈鹭白瞬间清醒过来，一个鹞子挺身，直接从窗户翻了进去，顺便一脚将谢欣欣踢出老远。

　　大巴一路来换了三个主人，仿佛有些闹小情绪，不管陈鹭白如何挽回，它就是不肯改变方向，义无反顾地往右冲。

　　“咣——”

　　大巴撞上隧道壁，陈鹭白被甩出老远，一头撞在座椅的靠背上。

　　昏迷中，她仿佛看到谢欣欣脸上流着血，手里拎着一柄利刃似的碎玻璃，正在缓缓向她靠近。

　　两寸……

　　一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