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结案件调查组》金钊有酒

67、越狱3

　　十分钟后，楚陈二人来到周湘红的办公室，将各自的发现简略说了一遍。周湘红又诧异又恼怒，背着手在屋子里气得转圈。黄管教等手下遭了秧，一个个垂头丧脑站着，大气不敢不出一口。

　　“你们呀……”周湘红小萝卜头似的短粗手指挨个儿点过几名手下，牙齿咬得咯咯响，“怎么办事的！啊？”

　　一声“啊”，吓得女狱警们集体一哆嗦。

　　楚天河心知周湘红这是故意作秀，好甩锅给下属，心中暗暗不齿，但终究不忍心那几个和陈鹭白差不多大的女狱警被骂，急忙上来打圆场，笑着把周湘红颤抖的萝卜头压了下去。

　　“周姐，周姐，您消消气，谢欣欣越狱这件事她们有责任吗？有！但另一方面，这个人也的确狡猾，她越狱的方式和电影里演的我看也差不了多少，谁能想到石墨粉能做钥匙呢？我都想不到。现在最要紧的，是把人逮回来，您说是吧？”

　　周湘红喷着怒气，重重地“哼”了一声，随即情绪又低落了下来。

　　“怎么逮啊？周围都是山沟，别说她了，连我进去都犯迷糊！”

　　楚天河向黄管教使了个眼色，说道：“你们谁把下水管道施工图拿给我看一下？”

　　黄管教低垂的眉头突然有了活气，“蹭”地直起了身子：“我，我去拿！”

　　转头出了屋，一会儿她便拿着一卷图回来了。

　　楚天河接过地图递给陈鹭白，跟着冲黄管教眨了眨眼：“把姐妹们都带下去吧，没事别进来！”

　　黄管教有如刑满释放的囚犯，半秒也不想在这里停留，立刻拉着姐妹们脚底抹油。

　　陈鹭白接过施工图立即展开，凌乱如小学生简笔画的线条在她看来蕴含着巨大的线索。

　　“主任你看，塔楼下的管道有两条走向，第一条通往我们来的那条路，第二条通往附近的遇龙溪，你觉得谢欣欣会选哪一条？”

　　楚天河细长的食指点了点第一条，没有说话。

　　“第一条吗，”陈鹭白支颐道，“嗯，我也觉得。这条路直接通往玉龙县，倒是个绝佳的逃亡路线。我现在就联系玉龙县派出所。”

　　陈鹭白腿比嘴快，嘴比脑子快，说完转身就掏手机打电话。楚天河一把将她拖了回来，无奈地叹了口气。

　　“亲，我说了谢欣欣去了玉龙县吗？”

　　“可你……”

　　“我是想说第一条线路是完全不可能的，只不过刚刚被口水呛到没说出口罢了。”

　　陈鹭白见他嘴角隐隐有笑意，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家伙是在耍自己。

　　“你呀，也不想想，”楚天河摇头晃脑地说，“玉龙县人多眼杂，我们随便问一问路人，就能问出端倪来，像谢欣欣这样狡猾的人，逃跑路线必定是提前琢磨好的，她首先会排除的就是这条路。”

　　“那您老人家觉得呢？”陈鹭白抱起双臂，拿腔作调地问。

　　“我要是谢欣欣，我会选择第二条路线。你来看，这条路线通往遇龙溪，而遇龙溪上游就是彬都国家森林公园，你小时候和你爸去的就是这个公园吧？巧得很，我也去过那里，公园为了方便游客返程，所以有大巴接送服务。其中有一趟是去往邻省D市的，谢欣欣完全可以沿着大巴行径路线一路走到D市。一旦她到了D市，那我们的抓捕难度可就大得多了。”

　　陈鹭白不得不佩服楚天河的分析能力，对于一个心思缜密的逃犯来说，她的确会选择一条会给警方带来极大抓捕难度的路线，毕竟跨省追捕要消耗大量的人力和物力，等警方找到线索，只怕她已经逃到千里之外了。

　　“事不宜迟，我们得马上行动！”

　　陈鹭白说话间，躁动的左腿已经迈出去了，被楚天河拽着她的衣领将她拖了回来。

　　“我说你急个什么劲，”楚天河拎小鸡似的拎着她的衣领，“那么大个森林公园，你知道她具体在哪里吗？周姐，麻烦你派两队人协助我们，一队向东，一队向西，我和我这打了鸡血的小老妹向北，我们分头寻找，你看怎么样？”

　　“好，这个主意好，”周湘红连连点头，“我叫小黄她们跟你们一起去。”

　　黄管教率三名狱警往东，另有两名管教向西，一个姓杨，一个姓冼。五人和楚陈二人对好时间共同上路，用对讲机时刻保持通话。

　　陈鹭白车子开得飞快，就这样还一个劲地说“太慢了，怎么这么慢”，声音直往楚天河耳朵里钻，戴着防噪耳机也挡不住。

　　“你这么急，干脆举着车自己跑算了！”

　　“主任，你怎么一点也不兴奋呢？这可不像你！”

　　“兴奋什么？”

　　“你想啊，找到谢欣欣，我们就有和凶手周旋的筹码了！”

　　这句话犹如一声惊雷，让楚天河茅塞顿开：可不是吗？凶手如此处心积虑，布局千里，不就是想把九人协议中的人杀光杀尽吗？正常人谁会历经十几年，去布置一桩桩精巧绝伦的谋杀？可见凶手对王峰、杨彬等人的恨意已经到了丧心病狂的程度。如果此时我方率先找到谢欣欣，就能倒逼凶手出手，可那时已经物换星移，主场已是由我方掌控，稍加诱导，就能让凶手自乱阵脚，露出狐狸尾巴。

　　这，就是陈鹭白所说的筹码！

　　“主任，你可别忘了现在是你当家，你的风格是主动出击，那我们就主动出击。只有事事料敌机先，我们才能占上风！”

　　陈鹭白发表感言。

　　楚天河讪笑一声道：“嗬，给领导训话，有能耐了啊！”

　　陈鹭白嘿嘿一笑，露出一排大白牙：“岂敢岂敢，我这是鼓励您呢！不过说实在的，我现在特兴奋，这是我加入专案组以来第一次觉得看到破案的曙光。”

　　楚天河默默表示同意，在迟昶当家的那些日子里，自己总感觉找不到头绪，每天闷闷的，虽说迟昶的能力不差，但对于楚天河来说，他办案的方式仍旧过于保守。现在不同，他突然感觉找到了方向，犹如不透气的房间里突然开了扇窗，他终于可以透口气了。

　　“快点快点，飙到110！”楚天河说。

　　平常半小时的车程，陈鹭白开了十几分钟就到了。他们通过对讲机报告了自己的位置，黄管教等人回复说一会儿就到，并给楚天河发去一张谢欣欣的照片。

　　陈鹭白盯着照片看了许久，不说一句话。

　　“跟你长得没一点像，”楚天河指着照片说，“你看，她的鼻子是塌的，眼皮是单的，嘴角耷拉着，一脸苦相。你要长得像她，呵呵，对不起，我不认识你。”

　　楚天河知道陈鹭白在担心什么，根据赵平安的话，报警是个姓谢的女孩，加上在她刚刚恢复的记忆中，自己就是从谢家逃出去的女孩，两者联系在一起，陈鹭白必定怀疑自己是谢欣欣的女儿。但楚天河的第六感告诉他，这件事情内有乾坤，不会这么简单。

　　“不管了，”陈鹭白振作起精神，“是什么就是什么，我已经做好心理建设了！”

　　打开车门，一阵冷风直往衣领里钻，山区的温度比市区要低很多，风也更嚣张些。陈鹭白裹紧外套来到公园门口，“彬都国家森林公园”几个烫金大字被阳光一反射，扎得人眼睛疼。远处青山悠悠，鸟鸣阵阵，时不时飘来一股花香，这么好的景色在眼前，自己却来追捕逃犯，真是辜负了！

　　想起小时候和父亲一起来时，心里还憋着小气，为什么要走那么远的路，为什么蚊子那么多，为什么鸟叫那么吵？撅着小嘴走了几步，任性不走了。父亲摇了摇头，躬下身子把后背亮给她，柔声说：“我家宝贝又闹脾气了，爸爸不背你就不走是吧？”

　　小陈鹭白欢欢喜喜地跳上爸爸的肩膀，嘴里喊着“驾，驾”，父亲不生气，笑着埋怨：“嘿，小坏蛋，把爸爸当马骑了！这么娇气，以后没有爸爸，看谁理你！”

　　那么疼自己的父亲，怎么能不是亲的呢？

　　陈鹭白抹了把眼泪，暗自笃定，不管真相如何，不管自己是谁的女儿，她陈鹭白永远姓陈，也永远是陈哲的女儿！

　　她想事情想得出神，完全忘记了后面还有个楚天河，后者气喘吁吁地跟上，埋怨道：“你走那么快干嘛？又没人追你！”

　　今天是工作日，来游玩的人不多，几个操着邻省口音的人排着稀稀拉拉的队，在工作人员的带领下检票进入园内。两人穿过人流来到售票处，售票员是个涂着浓妆的姑娘，看见两人后懒懒打了个哈欠。

　　“两个人140元，窗口扫码。”

　　“美女，请问去D市的大巴在哪坐？”

　　“美女”指了指右边：“那儿。”

　　楚天河抻头望了一眼，的确看到一辆大巴车停在不远处，牌子上写着“森林公园——D市”。

　　“一天几趟？”楚天河转过身问。

　　“就一趟，下午4点。”

　　楚天河抬腕看了看表——差10分4点。也就是说，谢欣欣也许就在车上。

　　正寻思，忽然听到陈鹭白叫了一声。

　　“主任，快看！”

　　楚天河转头一看，脑袋里“嗡”一声炸了，开往D市的那辆大巴居然提前发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