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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越狱 ...

  •   一小时前,陈鹭白溺水的那一瞬间,她突然回忆起自己童年时代也曾经历过相同的一幕。那种坠入深渊而无所依附的恐惧是如此熟悉,死神的脸藏在黑黢黢的水底,在召唤她,引诱她,和童年时代一样,深沉而冰冷的孤寂仿佛要持续到永恒。这种经历实在相似到可怕的程度,让陈鹭白笃定,自己一定就是20年前那个小女孩。

      “这么说来,我们能遇到袁老板,真可谓是冥冥之中的注定!”楚天河若有所思地说。

      “可我不明白,为什么我的童年记忆会无缘无故地消失呢?”陈鹭白沉吟道。

      “你和杨彬的情况一模一样,”楚天河目不转睛盯着河面的熠熠鳞波,仿佛被波光催眠,“还记得杨彬梦中的那个女人吗?她是恐惧的化身,是杨彬绝不愿想起的过往。这就是大脑的保护机制,它会帮我们屏蔽掉那些可怕的,痛苦的,绝不愿遇到第二次的经历,让我们呈现一种选择性失忆的状态。但杨彬和你遗忘的部分实在太巧,我觉得有人为的痕迹。”

      “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有人利用你和杨彬的童年创伤,通过心理暗示或催眠手段,让你们忘掉了特定时间的记忆,而你们自己却一无所知。”

      杨彬被凶手心理操纵,这是无可争议的事实,黄福阳案之前,他曾很积极地为自己洗清冤屈,很明显这时的他是很清醒的。但之后,楚陈二人在巷子里遇到失心疯的杨彬,导致楚天河失手将其杀死,让大众都以为杨彬因畏罪而丧失理智,走上不归路……杨彬前后态度上的反差,足够证明他的确是被心理操纵了。但操纵他的人到底是谁?是徐真真?冯毅?还是吴川?现在没有任何头绪。

      “主任,以你的了解,能通过催眠操纵人的心智的,在彬都有多少人?”

      楚天河想了想说:“彬都心理学和催眠方面的人才很少,其中的佼佼者更少,要说最强的,这个人其实你也认识……”

      楚天河对这个人有所顾虑,是因为此人与陈家的渊源很深,他就是陈哲的结拜兄弟沈铎。

      “沈伯伯?”陈鹭白震惊道,“不不不,他不可能,他……”

      说到此处,陈鹭白自己都觉得诧异,正如楚天河所说,沈铎是个心理学奇才,控制人心智这种事,别人做不到,他可未必。沈铎与陈鹭白的父亲陈哲是发小,听父亲说,沈铎从小就表现出对心理学的浓厚兴趣,他会默默观察路上的行人,将他们的行为举止记录在本子上,总结出一套规律,久而久之,他被自己训练得只要看人一眼,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考大学时,沈铎毫无意外地选择了北京一所知名高校的心理系,从此一路开挂读到博士,最后回到彬大任教,年纪轻轻就坐到了教育科学学院的院长。

      陈鹭白理应将沈铎列为第一嫌疑人,但不知是童年滤镜还是怎么的,她难以相信那个喜欢将自己抱到腿上,教自己念拼音的和蔼可亲的伯伯竟是个狡诈凶残的杀人狂魔。

      “这个问题我们先放一放,”楚天河看出陈鹭白的为难,改口说,“我们先去跟谢欣欣这条线,不出意外的话,她就是凶手的下一个目标。”

      “为什么是谢欣欣而不是史仲卿呢?”

      “男人的第六感。”楚天河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谢欣欣杀夫案当年在彬都也引起了不小的争议,但这件事发生时,楚陈二人尚未成年,所以全然没有印象。虽然谢欣欣作案之后很快就伏法,但是关于对她的判决,社会舆论中出现了不同的声音。有一派认为谢欣欣杀人偿命,理应判处死刑;另有一派认为,于峰瘫痪后性情大变,频繁对谢欣欣进行家暴,后者是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才出手杀人的。由于争议太大,最高法院不得不延后判决,于2007年判处谢欣欣有期徒刑13年。这个量刑说重不重,说轻不轻,颇有些息事宁人的味道。

      陈鹭白驾着车一路向北,来到盘龙山脚下。这里是彬都最大的女子监狱——市第一女子监狱的所在地,四周被茫茫无际的盘龙山脉包围,想进入这里只有一条公路,方圆三公里内都有武警把守,想从这里逃出去简直难于登天。

      车子来到入口处,站岗的是个稚气未脱的小战士,拦住车子向二人要探视证。楚天河亮出了警官证,说明自己是来查案的,想提审一名叫谢欣欣的犯人。小战士怔了怔,说道:“那你们来晚了,谢欣欣昨晚越狱了。”

      “什么?!”楚天河与陈鹭白齐声惊呼。

      当两人来到监狱长办公室时,这里简直乱成了一锅粥。一群穿着制服的老老少少的女警围着一名喘着粗气的中年女子,七嘴八舌的讨论着什么。中年女子面色发青,如一直獠牙厉鬼,一头乱发有的趴着,有的立着,像个用了许久的鸡毛掸子。身边的狱警也没好到哪里去,个个神形憔悴,显然一宿没睡。

      中年女人名叫周湘红,楚天河与她打过几次交道,不算熟稔,但关系也不差,只知道此人说话嗓门很大,像在喉咙里装了个扩音器。

      “周姐,发生什么事了?”楚天河径自走了过去。

      周湘红看到楚天河后先是“哎呦”一声,跟着急忙吩咐手下沏茶。

      “小楚啊,你是为了谢欣欣越狱的事来的吧?上面怎么说?”周湘红哭丧着一张脸问。

      “周姐你误会了,”楚天河微微一笑,“我的确是来找谢欣欣的,但并不是为了她越狱的这件事。事实上,我也刚刚知道。”

      “哦,那就好,”周湘红吁了口气,“这件事我还没来得及向上级汇报,而且我已经派人去追捕她了,应该没什么问题。”

      “嗯,你别着急,这里群山环绕的,人要是不熟悉地形贸然跑出去,大概率也会迷路。”

      楚天河这话很实在,盘龙山脉纵深几百公里,唯一的一条通道有重兵把守,谢欣欣再蠢也不会从这条路逃跑。唯一的可能,只能是深入山脉内部,但莽莽群山,不是想进便进,想出便出的。除非有熟悉路线的向导带着,否则百分之一千会迷路。

      “周狱长您好,”陈鹭白主动向周湘红伸出手,“您能回忆一下谢欣欣越狱之前的细节吗?”

      周湘红怔了怔,目光移向楚天河:“这位是……”

      楚天河介绍道:“她是我的下属,叫小陈,我们怀疑谢欣欣可能和两起凶杀案有关,所以特地来提审她,没想到还是迟了一步。”

      在知道陈鹭白是楚天河的人之后,周湘红才放心地同她握了手,稍纵,她突然“咦”了一声。

      “刚刚我还在纳闷,谢欣欣在这呆了快11年了,按理说再熬两年就出头了,为什么会在这个节骨眼上越狱,难不成,和你们查的案子有关?”

      其实楚天河也在想这个问题,无论消息再怎么闭塞,十年来筒子楼里的老邻居相继死亡的消息她总能听到一星半点,也许她也意识到自己可能是下一个,这才选择在刑满之前两年冒险越狱。的确,虽说这里戒备森严,但以凶手的本事,只怕监狱也不是完美的庇护所。

      “可能吧,我也不敢确定,”楚天河没有把话说满,接着问,“周姐,把具体情况跟我们说说吧,说不定我们还能帮得上什么忙。”

      周湘红叹了口气,将今天早上发生的事原原本本说了一遍。原来,谢欣欣因为有严重的肾病,所以被安排到了单人牢房。昨晚巡查过后,监狱集体熄灯,到了早上狱警点名,没见谢欣欣出来,进牢房一看,床上的被子整整齐齐的,根本没人睡过。旁边的桌子上留着一张字条——感谢黄管教长期的照顾,我对不起你,但是我有我必须要做的事,万望谅解。

      黄管教是负责她们这一片的狱警,性格很好,非常受爱戴。事发后,她曾进入谢欣欣的牢房查看,除了那张字条外,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怀疑的东西。

      楚天河听完之后立刻决定前往牢房查看,他觉得房内一定有黄管教没注意到的蛛丝马迹。

      监狱牢房分布在东西两侧的平房里,谢欣欣在东侧,后面是个操场,院子东南、西北、正中有三座监控塔,几乎可以覆盖整座监狱,没有死角。谢欣欣的牢房在靠右的位置,离操场很近,陈鹭白在进入房间之前特意看了一眼周围的地形,没发现什么漏洞。

      周湘红带着楚天河来到房内,忙着介绍眼前这间10平米的狭小空间——一张弹簧床、一只马桶、一面镜子,没了。房间里完全没有地方藏任何东西,所有日用品一览无余。

      但是楚天河倒是在镜子下的化妆台上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说是化妆台,其实是镶在镜子下的一截木条,除了牙刷杯和很少的护肤品,还摆着两件石头雕成的小玩意,一件是小鹿,另一件又像狗又像猫,说不上是什么。

      楚天河将两尊石雕拿在手里把玩,雕工算不上好,甚至可以说很差,仿佛闲的没事信手雕的。

      黄管教在一旁解释:“这是谢欣欣自己雕的,还不错呢。”

      “唔……”楚天河将小鹿石雕交给陈鹭白,“看看,有什么不对劲吗?”

      陈鹭白看了半天,刚要说“没有”,却在“小鹿”身后发现了一些刮痕。

      她默然将楚天河手里那件似猫似狗的东西拿过来,在“小鹿”身上一擦,“呲”,空中冒出一朵小小的火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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