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结案件调查组》金钊有酒

48、门牌

　　“当我数到3时，你就会回到现实。3，2，1！”

　　陈鹭白从极度惊惧中醒来，她感觉到自己无法呼吸，就像有人扼住了她的喉咙。她死死抓住手里的物事，仿佛一放开就会跌入无尽的黑暗与绝望。

　　“冷静一点，那只是个梦而已！”

　　脑海中的声音像救世主的福音，传到她耳中。

　　陈鹭白旋身一看，原来是楚天河。如同劫后余生的人一般，她顿时无法抑制自己的眼泪，大哭起来。

　　楚天河倒了些红酒给她，她像喝白开水似的将杯子里的酒一饮而尽，总算觉得灵魂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体里。

　　“好点了吗？”

　　“嗯。”

　　“对不起，我没想到你的反应会这么强烈。”

　　陈鹭白无力地摇了摇头：“我也没想到。”

　　楚天河呷了一口酒，露出手上被指甲掐出来的血印。

　　“这是我干的吗？”陈鹭白指了指他的手。

　　楚天河笑了笑，将手背到了背后：“没事，轻伤。对了，刚才在催眠过程中，你曾经反复念着一个名字，叫……赵喜妹，这个人是谁？”

　　陈鹭白想起那张惨白的脸，和绝望的，像待宰羔羊一般的眼神。

　　“是一个被人拐卖的可怜女孩，最后被人贩子逼上了楼顶，跳楼自杀了。”

　　“被杜阿胜拐卖的女孩吗？”

　　“不知道，”陈鹭白又喝了一大口酒，“很奇怪，不管从哪个方向，我都只能看到人贩子的背影。”

　　楚天河听完没有发表任何意见，陈鹭白知道，通常出现这种情况时，就代表他一定发现了什么重要的疑点。

　　“你的情况和杨彬出奇地类似，”楚天河皱眉说，“他的脑海里也有一个永远看不清面貌的女人。”

　　“这代表什么？”

　　“代表你和杨彬被同一个人催眠了。”

　　“说到被同一个人催眠，我倒想起另一件事，”陈鹭白说，“在梦境中，我曾躲进了一间屋子里，那间屋子的门牌号也是4023。我怀疑我在里面住过，而且日子还不短。”

　　楚天河进一步分析：“也就是说，你曾经和九人协议里的死者住在同一栋楼里。”

　　“对，”陈鹭白不由打了个寒颤，“就是黄福阳改成旅社的那栋楼。”

　　“你父亲提起过那栋楼吗？”

　　“从来没有。”

　　“这就奇怪了，”楚天河捻着颏下浓密的胡须说，“他到底隐瞒了些什么？”

　　两人将一瓶红酒喝完，都微微有些醉意，楚天河从柜子里拿出铺盖铺在床上，让陈鹭白今晚就睡在这里。

　　晚上，他刚进入梦乡，忽然听到陈鹭白在叫他。

　　回过头，看到陈鹭白抱着膝坐在床头上，眼角挂着泪。

　　“我睡不着。”

　　“海浪声太大了是吗？”

　　“不，我一闭上眼睛就会看到赵喜妹，还有我在苏丹遇见的那个男孩。”

　　楚天河缓缓走到床前坐下：“要不，我陪你聊聊天吧。”

　　陈鹭白点点头，说道：“那天我在医院门口说的那些话，你别介意，我不是有意那么说的。”

　　楚天河淡淡一笑：“我知道。”

　　陈鹭白怅然一叹：“我和石头一路走来，不是没经历过挫折，但最后我们都挺下来了。但这次我明显感觉到他的态度有些变化，他的态度特别冷淡，就像是刻意想要把我推走。主任，在你看来，这属于什么心态？”

　　“不好说。这种情况出现在情侣中，要么是厌倦了，要么是怕自己受伤，要么就是故意设障考验对方。”

　　“你会对黎老师这样做吗？”

　　“不会，”楚天河缓缓靠在墙上，“我知道她终究是要走的，不管我对她做什么都一样。”

　　“那我应该如何破解我和石头之间的僵局？”

　　“他要想清楚一些事，就给他一些空间吧。但是你一定要让他知道，自己是爱他的。”

　　陈鹭白点了点头，俄而揶揄道：“没看出来你还是个情感专家。”

　　楚天河自嘲地笑笑：“专家谈不上，离过一次婚而已。你要是跟我一样，你自然也就……”

　　话说到一半，突然感觉肩膀一沉。侧首一看，陈鹭白靠在自己肩上，竟睡着了。

　　楚天河的呼吸局促起来，心跳仿佛乱了节奏，跳得时快时慢。他忍不住轻轻拨开她额前的乱发，月光下这个女人的轮廓如此清晰，清瘦的肩膀贴着自己的手臂，湿热的呼吸喷在自己的皮肤上，每一下都让楚天河悬紧了心。

　　他叹了口气，喃喃地说：“我要是个贼就好了，这样就可以把你偷走，藏起来，让谁都找不到你。”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洞里，伴着逐渐褪去的海潮声和阵阵焦香味，陈鹭白睁开眼睛。

　　“早啊！”楚天河穿着围裙冲她招了招手，另一只手翻动了下锅里的吐司。

　　“早，”陈鹭白灿然一笑，“我这是烧了什么香，领导居然亲自下厨给我做早餐！”

　　楚天河笑道：“可能你上次跟妈祖许的愿成真了。”

　　陈鹭白从床上跳下来，从碟子里拈起一块清炒虾仁放进嘴里。

　　“嗯，真好吃，人间美味！”

　　楚天河将煎好的寿司递给她：“快吃吧，吃完了咱们得赶到队里，迟队说要开会。”

　　两人吃了早餐，乘船离开“秘密基地”，之后便开车来到了队里。

　　刑警队乱成了一锅粥，听说昨晚吴良带队歼灭了一群在逃的抢劫团伙，刚刚才回到队里。吴良那人的性格本来就咋咋呼呼的，现在立了功，自然要在所有人面前好好炫耀炫耀。

　　“你们不知道，其中一个小子手里拿着步枪，军队淘汰下来的那种，”吴良夸张地比划着，在他的比划下，步枪变成了炮筒，“嘿，那小子见了我居然要射击，我一个飞脚过去，那小子连人带枪飞了出去。”

　　围在他周围那群捧臭脚的集体发出一声赞叹，而后七嘴八舌地谄媚起来。

　　楚陈二人被堵在走廊里，喊了几声“借过”没人搭理他们，只得等人散了再说。

　　这时两人身后传来一声爆喝：“都围在这干嘛，不用工作的吗？”

　　众人一听是迟昶的声音，灰溜溜地散开来，走廊瞬间清净了不少。

　　吴良盯着迟昶，没来由地冷笑一声。

　　“神气什么呀，一个案子破到现在！”

　　楚天河心中一团怒火，冲上前就要理论，却被后面的迟昶拦下来了。

　　“别跟这种人计较，走，进去开会。”

　　楚天河悻悻来到办公室里，一屁股坐在椅子上。

　　“迟队，这样你也能忍，我真佩服你！”

　　“他不是一直都这样，你第一天认识他吗？”迟昶把一摞资料放在桌子上，云淡风轻地说。

　　“嗬，以前可不是，”楚天河冷笑一声，“以前跟你跟得可紧了，恨不得长在你身上。”

　　迟昶笑了笑：“知道他为什么这么嚣张吗？老廖昨天表扬他了，说他案子办得漂亮。”

　　“哼，狐假虎威！要不是这狗东西还有利用价值，光‘贩卖内部情报’这一项就够他喝一壶的！”

　　“行了，别说了！”黎贝拉从门外走进来，皱着眉头说，“大老远就听见你在这叨叨，用不用给你个大喇叭昭告天下？”

　　随后，辛勤也走进来，和她一起进来的是个谁也没想到的人。

　　“石庭？”陈鹭白站起身来。

　　可石庭就像不认识她一般，径直坐在了辛勤身边。

　　“好，人都到齐了，我们开始开会，”迟昶将目光转向黎贝拉，“黎老师，你讲一讲你的检验结果。”

　　黎贝拉打开投影仪，将一张人眼的照片打在幕布上。

　　“我们连夜检测了黄福阳眼液中的钾离子为每摩尔0.051毫克，增幅为0.32，正常人眼液中的钾离子为0.03毫克每摩尔，基本维持在这个数值不变。按照钾离子含量的增幅去推算的话，黄福阳的死亡时间大概是4月18日，也就是前天晚上11点50分左右。”

　　迟昶接过话头说：“也就是说，谋杀是在4月18日晚11点50前实施的。按照这个时间去推论，当时在楼里的人都有杀人嫌疑。但是问题就出在第二天，应该已经死了的黄福阳在早上8点12分和吴川一起经过监控走出大门。而在9点54分时，黄福阳买完菜回来，又经过了一次监控镜头。这两次监控画面虽然都没有拍到黄福阳的正脸，但小陈发现第二段画面中黄福阳手上的戒指位置不对，证明第二段画面里的人根本不是黄福阳。所以我们有理由怀疑，第一段黄福阳出门的画面，是否也是假的？”

　　说完，他将U盘插入电脑，将拷贝好的监视视频在幕布上又放了一遍。

　　视频中，黄福阳提着一个空篮子走进画面，因为被吴川叫住，所以停顿了一下，俩人背对监控镜头说了会话，便走出门去。

　　视频结束，迟昶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了一圈。

　　“各位看出点什么来了吗？”

　　现场一片寂静。

　　迟昶又将视频播放一遍，再次问了一遍同样的问题。

　　此时只见只手缓缓举了起来——是陈鹭白。

　　“迟队，这个人脚踝从鞋子里露出来了。”

　　迟昶重看了一遍视频，的确如她所说。

　　“这怎么了吗？”

　　陈鹭白沉声道：“假冒黄福阳的有两个人，但是他们身高不一致，所以前一个人要垫上增高鞋垫才能和后一个保持身高上的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