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结案件调查组》金钊有酒

47、地洞

　　陈鹭白站在门前一阵恍惚：这道门如此熟悉，隐隐间却有一种阴冷恐怖的感觉，仿佛在不断唤起自己的本能，不要打开这道门。

　　此时，脑海中响起一个声音：“走过去，打开那道门。”

　　陈鹭白犹豫稍许，走到台阶上，轻轻扶住门把，向右一拧。破旧的木门发出一声可怕的尖叫，缓缓打开一条缝隙。昏黄的光线从屋子里透出来，打在陈鹭白的眼睛上有些刺眼。她走进门去，发现里面是一条走廊，灯光是天花板上的老式白炽灯发出来的，忽闪忽闪，要灭不灭。

　　走廊左边是一排小门，是那种褐色木门，有的门外还镶了一层纱窗，陈鹭白意识到自己来到了某座居民楼中。身在幽深的走廊中，她觉得自己又渺小又害怕。

　　脑海中的声音又出现了：“别怕，我一直在你身边。”

　　陈鹭白听到这个声音微微安心了些，她迈开步子，经过一道道褐色木门，最终在第6道门前停了下来。

　　她听到一个声音，一个女人的惨叫声，从门缝中传出来。

　　陈鹭白试着推了推门，门没上锁，很轻松就推开了。里面是一条玄关，从旁边换下鞋子来看，屋子的主人是一名男性。惨叫声持续钻入她耳中，很闷，就好像有人捂住嘴巴，迫使声音从指尖溜出来一样。

　　陈鹭白循着声音经过玄关，来到客厅。这里摆着一台电视机和像是从垃圾堆里捡来的沙发和茶几，桌上胡乱堆着碗碟，里面还有食物残渣。

　　惨叫声清晰了些，但却让陈鹭白疑惑起来：怎么声音像是从地板下传出来的？

　　她迟疑了稍许，叫了声：“有人吗？”但是并没有人回应。

　　她俯下身子，吃力地挪开茶几，看到一条脏兮兮的地毯。她隔着地毯敲了敲，清脆的声音告诉她，下面是空的。掀开地毯，她惊讶地发现一个圆环状的东西。陈鹭白拿起圆环用力一拉，随着一声尖锐的摩擦声，地板居然露出一个洞。一名十六七岁的姑娘瞪着惊恐的眸子看着陈鹭白，双手被铁链锁着，嘴巴用布条封了起来，阵阵呜咽声从皲裂的嘴唇里发出来。

　　陈鹭白倒吸一口气，原来这间屋子居然是……她想跳下去为姑娘解开铁链，刚要行动，只听走廊传来一阵脚步声。声音听起来很沉重，是个男人，并且正在靠近这间屋子。如果他就是这里的主人，那么自己贸然跳进洞里，非但救不了姑娘，反而有可能把自己搭进去。

　　想到此处，她急忙将板子盖上。此时洞中少女的眼神从她眼眸中一闪而过，那可能是陈鹭白见过的最绝望的眼神。她心中不忍，从头上拿下一根发卡丢进缝隙里，这才将盖子盖好。当一切恢复原样，她听到男人的脚步声越来越近，这时再从正门跑出去无异于羊入虎口。她灵机一动，躲到了门后。

　　脚步声果然停在了这一间门口。一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后，钥匙插进锁眼之中，锁芯转动，老化的木门发出一声凄厉的“吱呀”声。

　　陈鹭白捂住自己的嘴巴，缓解恐慌带来的急促呼吸声。她看到一个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蓝色运动衫，后背很宽阔，头发乱蓬蓬的，手里提着一袋药品。陈鹭白就站在他身后，她甚至能闻到男子身上难闻的酒味，她心中默默祝祷着——不要转身，千万不要！

　　男子用脚尖将门勾上，用的力道过轻，门只是虚掩上了而已。这对于陈鹭白来说是个天赐的机会，也是她唯一的机会。她可以趁男子不备，悄无声息地开门溜走——只要他不要转身。

　　男子走进玄关，并没有发现异常。陈鹭白蹑手蹑脚地贴着门走到门边，手伸了过去，摸到了门把。

　　天花板上的白炽灯闪了两下，男子突然停住了，低下头去——他好像发现了些什么。陈鹭白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顿时惊得冷气倒抽，原来灯光将她的影子清晰明了地映在了男子的脚下。

　　男子一点点转过身来……

　　此时脑海里的声音像一颗炸弹在她脑子爆炸：“跑！”

　　陈鹭白一把将门拉开，飞快地跑向走廊尽头。

　　脑海中的声音对她说：“想象这里有一道门，你打开它躲进去，别人就永远找不到你。”

　　陈鹭白果然看到走廊尽头有一道红色的门，她用平生最快的速度冲过去，一瞥之间看到门牌上写着“4023”。

　　4023，多么熟悉的号码！

　　但她来不及多想，拉开门把冲了进去。

　　“嘭——”

　　什么东西撞在了门上，陈鹭白尖叫一声坐在了地上，惊慌失措地看着门缝中杂乱的影子。追她的男子仿佛跟她有着深仇大恨，他歇斯底里地咒骂，失去人性般撞门，陈鹭白害怕极了，躲到了桌子底下，将自己蜷缩在膝盖中。

　　慢慢地，咒骂的声音减弱了，脚步声重新在走廊里响动起来，接着是关门的声音。陈鹭白松了口气，委屈和无助取代恐惧，她失声哭了起来。

　　也不知过了多久，陈鹭白从一阵敲门声中惊醒，她这才发现刚刚自己睡着了。

　　敲门声很轻，如果不仔细听会以为是风声。陈鹭白屏息从桌子底下爬出来，来到门口，耳朵伏在门上仔细听。

　　“咚，咚，咚——”

　　敲门声伴着阵阵喘息声，透过门板传到陈鹭白的耳朵里。毫无疑问，外面有个人。

　　“小妹妹，你开开门啊！是我！”

　　陈鹭白听到一个细细柔柔的女孩的声音，带着浓重的乡下口音。

　　正当她犹豫要不要开门，脑海中的声音再次浮现。

　　“把门打开，她不是坏人。”

　　不知为什么，陈鹭白非常相信这个声音。她站起来将门打开一条缝，看到一个蓬头垢面的女孩跪在门外，一张惨白的脸颊上挂着两行泪痕——是那个地洞里的女孩。

　　陈鹭白将门打开，女孩看到她，暗淡的目光中突然闪过一丝希望之光。

　　“小妹妹，你还认得我吗？”女孩用颤抖的声音说。

　　“认得。”陈鹭白不明白她为什么叫自己“小妹妹”，自己明明比她大上好几岁。

　　女孩欣慰一笑，塞给她一张纸片。

　　“谢谢你的发卡，我用它打开了铁链，但是我脚受伤了，跑不了太远。小妹妹，帮我一个忙好不好，找你家的大人去报警，就说这里有人拐卖人口。哦，对了，我叫赵喜妹，纸片上是我家的地址。”

　　陈鹭白想告诉她自己就是警察，希望她能多提供点信息的时候，走廊突然传来一声爆喝。

　　“臭娘们，居然逃出来了！”

　　女孩急忙关上门，发出恐惧的尖叫声。从门缝中光影的变化，陈鹭白看到一名男子来到门口，大概是扯住了女孩的头发将她往后拖。

　　“臭娘们，真是不给我省心！”

　　惨叫声渐行渐远，陈鹭白知道再耽误下去女孩可能会有生命危险。

　　她深吸一口气，准备打开门救人，可门把手拧了半天却怎么也拧不开。

　　脑海中的声音对她说：“这道门锁上了，你需要找到其他出口。”

　　陈鹭白四下一望，看到一扇窗户。打开窗户向下望去，是块水泥地，掉下去不死也残。

　　那旁边呢？

　　她向右看去，是一根排水管。谢天谢地，自己从小就练得一手爬树的好技巧。

　　陈鹭白顺着窗棱够到水管，奋身一跃，抱住了管子，而后敏如猿猱地滑了下去。

　　脚尖刚刚沾到地面，忽然听到楼顶传来一声尖叫。抬头望去，惊见一个披头散发的女生站在楼顶天台上，一名穿蓝色运动衫的男子正对她步步进逼。

　　女孩是赵喜妹，那男的便自然是她口中的人贩子。看来在陈鹭白从窗户逃出大楼的时候，赵喜妹被人贩子逼上了天台。

　　陈鹭白恍然觉得，这一幕自己仿佛在哪里见过。一种强烈的恐惧感像病毒一样席卷了她全身，她预感到接下来将发生一件很可怕的事……

　　只见赵喜妹被逼到了墙角，不得不翻过女墙站在墙垣上。她只要再后退一步，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陈鹭白看出赵喜妹似乎正与那人贩子谈判，内容应该是威胁后者，再向前一步自己就跳下去。可她的威胁收效甚微，人贩子反而被激怒了，一步步向前想将她抓回去。赵喜妹向旁边挪了挪，继续与人贩子谈判。可对方似乎更为盛怒，居然拿起一块砖头向赵喜妹砸去。幸好后者身子一歪，躲过这一砖头。

　　陈鹭白的一颗心沉到了谷底：赵喜妹必定是在威胁人贩子，说自己已托人去报警。她这样无异于刺激犯罪分子快点杀了她。

　　果然，人贩子怒不可遏，又拎起一块砖头扔了过去……陈鹭白不敢看结果，捂住了眼睛。

　　下一秒，她脚边似乎有什么东西炸开，温热的，散发着腥味的液体喷射在陈鹭白的手上，头发上。陈鹭白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忍不住要看。

　　她打开一条指缝，一张凹陷进去的脸映入眼帘。赵喜妹趴在地上，一条手臂不翼而飞，腿骨因骨折反转了180°，软趴趴地搭在背上，无神的眼珠泛着血光，但依旧直勾勾地盯着陈鹭白，仿佛要在她身上寻找些什么。

　　陈鹭白惨叫一声：“让我离开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