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结案件调查组》金钊有酒

44、审问

　　迟昶深吸一口气，转头望向楚天河。后者拿起手里的笔记本当着侧脸，低声对他说：“这个人也没说谎。”

　　迟昶回过身，继续问：“你游泳的地方在哪里，离这里远吗？”

　　黄智彬一边用手比划一边说：“从这栋楼后面的岸边出发，向东大约1公里的地方有个潭，那就是我游泳的地方。”

　　“你游了多长时间？”

　　“一个小时吧。”

　　“嗯，”迟昶翻了下刚刚的笔录，发现了一个问题，“冯毅刚刚说你们早上一共钓了四条鱼，这四条鱼都是你和冯毅回来之后钓到的吗？”

　　“不是，其中两条是吴川钓到的。”

　　“哦？”楚天河停下手里的笔，抬头看着他，“这么说，在你们离开的这段时间，吴川一直都在河边钓鱼？”

　　“那我可不知道，”黄智彬轩眉一笑，“也许是鱼自己把自己钓上来的吧。”

　　迟昶十分讨厌黄智彬阴阳怪气的说话方式，皱了皱眉，换了个问题。

　　“10点到10点54分之间，你们三个都在做什么？”

　　“聊天扯淡呗，还能干吗？”

　　“一直都在聊天？”

　　“就我和冯毅在聊，”黄智彬皱了皱鼻子，“吴川嘛，和我们不是一路的，聊不到一起，他去帐篷里睡觉了。大概10点30分左右，吴川说他去上厕所，没过多久，我们就听见警车的声音了。”

　　黄智彬的一举一动在楚天河眼里都意有所指，他一边观察，一边提笔在纸上写道：二号嫌疑人黄智彬对三号嫌疑人吴川表现出明显的轻蔑。

　　迟昶看他吊儿郎当的样子实在不爽，忍住怒气摆摆手道：“好的，你出去吧，叫一下吴川。”

　　话音刚落，吴川从门缝中探进头来，笑着说：“不用叫了，我来了。”

　　他手里拎着个鱼篓，一来就坐在了迟昶对面，伸手跟楚天河打了个招呼。

　　“楚警官，又见面了。”

　　楚天河礼貌性地笑笑：“是啊，辛苦你了。”

　　吴川摆了摆手：“不辛苦，配合警方的工作是公民的职责。”

　　迟昶清了清嗓子，以结束两人无意义的闲聊。

　　“吴川是吗？今天早上9点到10点之间你在做什么？”

　　“在钓鱼。”吴川不卑不亢道。

　　“谁能证明？”

　　吴川摇了摇头：“黄智彬去游泳了，冯毅去租烤架了，没人能给我证明。”

　　“冯毅说，你们一共钓到4条鱼，其中有两条都是他们回来之前你给钓到的，是吗？”

　　“是的。”

　　“鱼呢？”

　　吴川将手边的鱼篓递给迟昶：“在这里。”

　　迟昶接过鱼篓，看也没看，就传给了楚天河。后者一边盯着鱼篓里的鱼，一边问：“昨晚那条呢？”

　　吴川回答：“昨晚回去就让老板娘给红烧了。”

　　“你技术不错啊，今天早上只钓了两个小时就能钓到两条鱼。”迟昶半笑着说。

　　吴川不好意思地搔了搔脑袋：“还行吧。”

　　楚天河冷颜道：“鱼篓里这两条鱼是什么时间上钩的？还记得吗？”

　　吴川怔了怔，期期艾艾地说：“我记得……大的那条是9点多上钩的，小的那条是10点上钩的。大概……是吧。”

　　迟昶冷笑一声：“9点到10点不是只有一个小时吗？为什么我刚刚说你两个小时就能钓到鱼的时候，你却没有否认？”

　　吴川争辩道：“我说的是大概这个时间，我也记不太清了。”

　　“你撒谎！”楚天河陡然爆喝一声，吓得现场的人皆是一哆嗦，“篓子里的确有两条鲤鱼，但其中一条是我昨天帮你钓的那条！你可能没想到吧，我昨天收竿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鱼鳍，鱼篓里面的鱼正好是鳍上有伤的那条！”

　　吴川苦着一张脸，想争辩，最终却由于什么原因放弃了，灰丧地垂下头去。

　　“说吧，你跟黄福阳到底有什么仇，居然要把人家活活电死！”

　　“什么？”吴川“蹭”地抬起头，“原来你们在怀疑我杀了黄老板？不不不，我不可能杀他的！”

　　“那你为什么撒谎？”迟昶拍了下桌子，用以威吓他的嫌疑人。

　　吴川抿了抿嘴唇，犹豫再三，终于狠下决心道出实情。

　　“其实9点到10点这段时间我也不在岸边，我怕你们怀疑我，就没说实话。”

　　迟昶慢慢坐回到椅子上，声音缓下来，说道：“现在打算说了吗？”

　　“嗯，”吴川点了点头，“其实9点到10点那段时间，我在……黄智彬游泳的潭边……偷……偷看。”

　　楚天河暗自冷笑，在刚刚记下的笔记上画了个圈——原来黄智彬对吴川的厌恶与轻蔑是因为这个！

　　出于对这种猥琐行为的不齿，迟昶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黄智彬知道吗？”

　　“知道，”吴川的头低得快要埋进双膝之间，“我还被他抓到，他差点打了我一顿。”

　　迟昶对现场一名干警扬了扬下巴：“去问问黄智彬有没有这回事。”

　　那干警不久回来复命：“我问过了，的确是事实。”

　　他刚说完后不久，小张走进门来，径直来到迟昶身边，俯下身子说：“迟队，我问过烤架租赁店的老板，他说今早冯毅确实去他那里拿过炭。”

　　迟昶不动声色地说：“我知道了。”

　　他的目光再次转向吴川，嫌恶地瞥了瞥嘴，说道：“你回去吧，以后别再做这样龌龊的事了！”

　　“好的，好的。”吴川几乎是从椅子上跳起来，飞似的冲出门去。

　　迟昶灰丧地把笔丢在桌子上，双手扶额□□似的说：“黄智彬和吴川在一起，证明两人都不可能杀人，他妈的，难道黄福阳确实是意外死亡？”

　　在场的所有人第一次听到迟昶骂脏话，现场顿时鸦雀无声，每个人的呼吸听得一清二楚。

　　陈鹭白在一旁看了许久，此时终于忍不住说：“迟队，我有件事想提一下。”

　　“说！”

　　“吴川的左手戴着戒指，而冯毅和黄智彬两人，不管左手还是右手都没有戴戒指。”

　　楚天河点头道：“我也注意到了。但是吴川有黄智彬这个人证，可以证明他9点到10点之间不在楼里，这又怎么说？”

　　“除非……”陈鹭白咬了咬下嘴唇，“黄福阳的死亡时间比我们想象的更早。”

　　她这句话点醒了楚天河，他立刻就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你是说，黄福阳和吴川一起出门之后不久，就被吴川杀害了？但是监控画面里假扮黄福阳的那个人出现的时间是9点54分，那时吴川和黄智彬他们在一起，没有时间过来假扮死者。”

　　“他有。”陈鹭白笃定地说，“我们只是从监控里看到他10点54分，也就是派出所的人来了之后，他也跟着进来，由此就判断他9点54分到10点54分之间都在岸边，没有进入楼内。但是从10点30分李佳敏报警，到10点54分这段时间他在做什么，是否真的去上厕所，我们却一无所知。”

　　迟昶听后马上反驳：“我不懂你在说什么，10点30分李佳敏已经发现黄福阳死了，然后她报了警，派出所的人才赶过来。这段时间吴川在哪里已经不重要，因为黄福阳已经死了！”

　　陈鹭白摇了摇头：“刚刚做实验期间，我问过李佳敏昨晚的情况。她说她和黄福阳吵过架之后就没在卧室休息，而是睡在了客房。当时我也没在意，可现在想想……也许李佳敏只是恰好在今天早上10点30分发现了黄福阳的尸体而已，实际上黄福阳早在前一天晚上就死了。”

　　迟昶差点被一口水呛到：“小陈，你这脑洞也开得太大了！黄福阳明明在今天早上8点12分还活得好好的，我们刚刚查监控的时候你也在，不是吗？”

　　陈鹭白争辩道：“可是迟队，黄福阳和吴川一起出去时的画面也很模糊，我们根本看不清那是不是真的黄福阳！也许……也许凶手不止一个……”

　　迟昶打断她，随即站起身来作势要走：“行了，楼里的人我们都排查过，全部都没有嫌疑。你说黄福阳前一天就被害死了，你的意思是凶手从昨晚开始一直藏在楼里？请问他藏哪儿？”

　　陈鹭白追着迟昶的脚步，一路从屋里跟到了屋外。

　　“迟队，还有一间房间没查，4楼的4023……”

　　她说的话随着迟昶离去的身影飘远，没有激起一丝涟漪。

　　房间里的警员也纷纷作鸟兽散，经过陈鹭白身边时，他们的眼神或带着嘲讽，或带着嬉笑，仿佛再看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

　　楚天河走到她身边，想拍拍她的肩，试图安慰一下，可手到了半空却缩了回去。

　　“你说的可能性是存在的，”楚天河说，“我一直在想，凶手在派出所干警到来之后，再去楼上把垃圾道上的痕迹抹掉，这好像有点牵强。但是思维一直囿于凶手的作案时间，所以也没细想。你这么一说，倒是提醒我了：如果凶手有两个，那抹除垃圾道上的痕迹就很容易做到，以至于我们直到一个小时前才发现这一点。”

　　“谢谢你支持我，”陈鹭白苦笑，“可是迟队不这么想，现在案子又成了无头案了，该怎么办啊？”

　　楚天河叹口气：“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不过吴川这个人非常可疑……”

　　他顿了顿，继续说：“他和徐真真一样，没有微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