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结案件调查组》金钊有酒

24、立案

　　4月8日上午10点，调查组成员准时来到刑警队会议室开会，甚至连迟到大王楚天河都按时到场，可见大家对这件案子都非常重视。

　　迟昶手撑在桌沿上，身子低伏着，确保能看到每一个人的表情。

　　“各位，这件案子到现在为止，我们已经掌握了大量证据，能够证明403案的确存在犯罪事实。这就意味着，这件案子终于可以立案了。”

　　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迟昶知道大家现在情绪高涨，一来案件调查终于有了进展，二来立案之后可以调用更多资源，不会再像之前那样缩手缩脚了。但是现在的问题是，关于凶手的线索多而杂，比如杨彬就很有作案嫌疑，但同时他似乎又是被人胁迫的；再者，徐真真也很可疑，从黄慧茹的证词来看，她似乎是有意接近杨彬的，其背后的目的有待调查；最后，给耗子打电话的神秘人有意向警方透露杨彬签署“九人协议”的内幕，显然这个人对本案十分了解，那么他的目的又是什么？

　　他首先对昨晚和黎贝拉、辛勤的检测结果作了汇报，而后又组织大家分别叙述自己的观点。

　　现场瞬间鸦雀无声。

　　迟昶有些失望，目光扫过众人，最终落在陈鹭白身上。

　　“小陈，你有没有思路？”

　　陈鹭白咬了咬下唇，沉吟说：“暂时没有。”

　　迟昶只得将目光落在边吃泡泡糖，边打王者荣耀的楚天河身上。

　　“天河，你呢？”

　　楚天河瞥了他一眼，将嘴里的草莓泡泡糖吐进面前的烟灰缸里，草莓香精的味道瞬间弥漫整个房间。

　　“我不知道有什么好讨论的，凶手的意图不是很明显吗？他们就是想把李峰之死嫁祸给杨彬。”

　　虽然大家或多或少都觉得凶手的确有这种倾向，但谁都拿不出确凿的证据来。听楚天河这么说，所有人不禁将目光聚焦在楚天河身上，大有“我倒看看你怎么说”的感觉。

　　楚天河不疾不徐地说：“有人听说过史仲卿这个名字吗？没人？好吧。这个姓史的是彬都乃至全国都非常有名的大富豪。他个人的收入别说一个月了，就是一天都顶咱们一辈子。你们想想看，光他的收入每个月扣除10%那得有多少？更别提李峰、袁竹钢等这些名号叫出来，在彬都也算响当当的人物。这其中，要说最穷酸的，就属杨彬了，就他那条件，撑死了也就算个小康。所以九人协议中的保护机制一旦启动，受益最大的肯定是他杨彬。”

　　陈鹭白听出点门道来，禁不住问道：“主任，你的意思是杨彬是故意被车撞，好让基金会启动保护机制，从而骗取基金会的资金？”

　　楚天河耸了耸肩：“反正我的观点就是这样。”

　　这时石庭罕见地出声力挺楚天河：“我支持楚主任的观点。想想杨彬被车撞的那天，无论他出现的地点还是时间，实在都太巧了，简直就是在刻意让我和小陈看到。”

　　谁知楚天河却不买他的账，摆手说道：“打住！我可没说这一切都是杨彬的阴谋。我是说，凶手在引导我这么想。我并不认为杨彬是本案的主谋。”

　　石庭灿然一笑：“那我和主任就是两个阵营的人了，我觉得杨彬就是主谋。”

　　迟昶知道到底“谁才是主谋”不可过早下结论，不然会让大家的思路带偏。

　　他摸了摸鼻子，对陈鹭白说：“小陈，杨彬这条线你和石庭来跟，如果真像石庭所说的，杨彬有重大作案嫌疑，我希望你们能找到充足的证据证明这一点！”

　　陈鹭白还没说话，楚天河已按奈不住地嚷道：“我反对，小陈和小石都没有办案经验，怎么能追查这么重要的线索呢？我来带着他们还差不多。”

　　陈鹭白一听就来气：什么叫没有办案经验，本案最重要的几条线索不是我发现的？

　　她正酝酿如何爆发，又听迟昶说：“天河你别捣乱，我有更重要的任务交给你。你对犯罪嫌疑人有些了解了吧，你觉得他是个什么样的人，有什么的特征，你给我做个侧写出来。”

　　楚天河争辩道：“那好办，用不了太多时间。我完全可以一边调查一边做。”

　　吴良适时插嘴道：“就是。那两个小孩能有什么经验，我看还是让楚主任跟着比较好。”

　　陈鹭白偷偷瞪了他一眼：你一个叛徒神气什么！

　　但最终决定权还是在迟昶那里，却听迟昶思索一阵说：“也好，那这条线就天河、小陈、小石你们三个人去跟。小陈，你有什么意见吗？”

　　我还能有什么意见？你能让我有意见吗？

　　陈鹭只得白悻悻地说：“没有。”

　　余光瞥到楚天河，这家伙正得意地对自己做鬼脸。

　　接下来，迟昶将神秘人这条线交给了吴良，自己则负责徐真真那条线。

　　调查似乎正在有序进行，但当所有人都对调查的进展抱有积极的态度时，一件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之前去操场树下刨账本的小张慌慌张张地跑进会议室说：“迟队，李峰的家属来了，说我们今天不让他们把尸体带回去，他们就咱们队里。”

　　迟昶急忙随小张出去来到门外，看到一名老太太带领一帮男男女女正站在院子里骂骂咧咧。几个干警拦住几人不让进去，老太太骂得更凶了。

　　“吵什么！”迟昶一声暴喝，镇住了所有人，“你们以为这里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

　　话说完，那领头的老太太“哇”地一声亮开嗓门，坐在地上拍起大腿来。

　　“我可怜的儿啊，当妈的没用啊，你死了我都不能带你回家，我还活着干嘛，干脆和你一起去了吧！”

　　迟昶认出了这嘹亮的嚎叫声，她正是李峰的母亲王秀梅。她嚎了一阵，见没人理她，眼珠在眶里转了两转，从地上爬起来，对着前面的一堵墙作势要撞。现场民警一看，这还得了？赶忙上前去拦。

　　迟昶冷冷地说：“别理她，让她撞！”

　　他一声令下，一时间没人敢上前去拦。

　　老太太一看戏快演崩了，不由得慌了阵脚，站在原地不知所措。

　　此时一名中年妇女走上前来说：“警察同志，你们总得讲讲道理吧？我老公在殡仪馆里呆了那么久，你们连个说法都没有，现在外面风言风语地厉害，说我老公是干了坏事，被老天给收了，你听听，多恶毒！我老公要再不下葬，这些流言只会越传越离谱！”

　　迟昶换了副温柔的口吻说：“不是我们不想让你们把尸体运走，而是现在案情的性质有了些变化。我们怀疑你老公并非意外身亡，而是被人谋杀的。这样一来，法医的尸检报告就得重新填写，我们需要掌握更多的证据才能给本案定性——这需要你们家属的配合。”

　　李峰的妻子争辩道：“你说得就好像我们家属就知道无理取闹似的，我跟你说吧警察同志，李峰就是杨彬杀的，你们直接把杨彬抓起来就对了！”

　　迟昶皱了皱眉：“你有什么证据？”

　　李妻冷笑一声说：“那个杨彬对我们家李峰的意见可大了，时不时在工地散播谣言，说我们家李峰品行不好，为人不正。其实谁不知道，他是嫌我家李峰给他给他的钱少了。就他那窝囊劲儿，随便从工地拉出来个人都比他强百倍！要不是我家李峰念在和他这么多年的交情，早就让他卷铺盖滚蛋了！”

　　迟昶的眉头越锁越深：怎么现在不管从人证到物证都指向杨彬就是杀害李峰的凶手？

　　他理了理思路，不让李妻把自己的思路带歪，问道：“李峰和杨彬之间有什么渊源吗？”

　　李妻鼻中一哼，说道：“他们呀，是同一个筒子楼出来的。1998年的时候两个人遇上了下岗潮，同时下岗了。那时候我们的生活是要多惨有多惨，多亏我老公头脑活络，带着杨彬做了点小生意，两家人才算勉强撑下来。”

　　迟昶没想到杨彬和李峰的渊源能追溯到1998年，那么袁竹刚、方西焕等人与他们二人是否也有这样的渊源？

　　想到此处，迟昶又问：“那你知道袁竹钢、张平、方西焕这三个人吗？”

　　“这……”李妻将手背在背后，“我……”

　　迟昶看她期期艾艾，似乎有难言之隐，正要详细询问，突然一个声音冷不丁地从背后传来。

　　“手臂藏在身后，这是准备隐瞒的前兆！”

　　迟昶被结结实实吓了一跳，转身一看，只见楚天河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鹰眼盯着李妻。

　　“没声没气跟个鬼似的，”迟昶低声抱怨一句，转向李妻，“那你知不知道，你丈夫和杨彬曾经和另外七个人一起签署过一份协议？”

　　李妻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这时王秀梅冲到李妻身后，强行将其拉走，冲迟昶吼道：“你跟他说这么多做什么？我告诉你们啊，你们马上把我儿子还给我，不然我让全彬都知道你们的嘴脸！”

　　她说完这话，院子里突然涌进来一批人，这些人有的拿着话筒，有的拿着摄像机，像是马蜂窝里的马蜂，将迟楚二人团团围住。

　　迟昶心中一沉：这老太太果然不是危言耸听，她带来了一群最令警方头痛的人——记者。